忙碌了差不多一宿,苏墨好不容易坐下来。
齐小姐拉住苏墨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
山路一片荆棘。好不容易到了山下。
有一间茶棚。
齐小姐开心地说:“哎呀,枯坐了一夜,我早就口渴了,大笨瓜我们去喝茶。”
茶棚里面除了忙碌的小二和老板,只坐着一个女人。
齐小姐只看到这个女人,便挪不动脚步了。
这个女人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云缎窄褃。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身量又苗条,体格也风袄。
彩绣辉煌,恍若神仙。
一双丹唇含笑,看着齐小姐和苏墨。
齐小姐却怎么都迈不动脚步了。
苏墨奇怪地道一声:“齐小姐?”
齐小姐咬紧牙关,看她的样子,似乎非常震惊又有些害怕。
苏墨还是第一次看到天不怕地不怕的齐小姐露出这样的神态。
那茶棚中如神仙的女子道:“霖儿,不是说要来喝一杯茶吗,怎么不动了?”
齐小姐嘟囔了一下嘴巴,终究没有发出声音。
只看模样。
齐小姐和这神仙女子有五分的相似,都有一双明媚的大眼睛。
齐小姐气得嘟起双唇,然后一跺脚,好像认命一般地走到这如同神仙一般的女子的身边坐下来。这女子主动给齐小姐倒了一杯茶。苏墨也陪坐在一边。这女子却不多看苏墨一眼。
齐小姐说:“阿娘,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能找到我!”
阿娘?
苏墨本来就有些怀疑,现在等于坐实了苏墨的怀疑,齐小姐和这突然出现的如同神仙的女人是母女关系。
那么齐小姐昨天说的对头,也是她?
齐小姐将茶一饮而尽。
齐夫人道:“你知不知道你偷偷溜出家门,你父亲很震怒?我追去了方丈,你去了蓬莱。我又追去蓬莱,你却已经来了神洲中土。这一路让我好找。”
齐小姐哼了一声,才道:“反正我不要嫁人!”
“哦,你说不要嫁人,也包括这个少年郎吗?”齐夫人看着苏墨说。
“阿娘!这是两码事!”齐小姐忍不住争辩道。
“可不想嫁人是你自己说的话。霖儿,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要知道大人始终是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的。”
齐小姐娇羞地说:“哼,不嫁就不嫁,我终生陪着阿娘。”
“是吗?”齐夫人调转了目光,说:“这位小哥什么来路,居然会陪着我的家的疯丫头一起谋杀亲夫。你很喜欢我们家霖儿吗?”
这个问题叫人真的好难回答,而且苏墨从齐夫人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压迫感。从齐小姐的身手不难推断,齐夫人一定更加厉害。
但苏墨还来不及回答,齐夫人说:“霖儿,你反抗也没用的。你当知道你父亲的手段。他说过的话都会变成现实。反抗是没有意义的。”
“这可未必!”齐小姐拿出一个古朴的铜盒来,“你们指腹为婚和我有什么关系,凭什么我还没出生就要操纵我的人生!我才不要这样!”
“这是?”齐夫人看到了铜盒之后,不由得露出怀疑的目光。
“这是我从海上摩尔人的堡垒中抢来的。阿娘知道这里面装着什么吗?没错!里面装着摩尔人的至宝!”
这铜盒里面到底装着什么,苏墨也曾经好奇过,但没有问过齐小姐。
但齐夫人绝对是知道答案的。
齐夫人瞬间变得无比愤怒,将水中的杯子捏得粉碎,茶水直接凝结成了坚冰,落到桌上,又被齐夫人拿捏到手中,丝丝缕缕的寒气冒出来。
摩尔人的至宝是一种蛊。蛊虫唤作:两心相知,又叫做至死不渝。
只要男女服下蛊虫之后,这一生都不会再改变心中所爱。彼此相爱,至死不渝。
齐小姐将铜盒在齐夫人面前打开,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另外一只手却已经和苏墨牵在了一起,炫耀一般展示在齐夫人的面前。
只要不是傻瓜,都能知道齐小姐的意思了:她和苏墨已经服下了一对蛊虫,结为了至死不渝的爱人。
只有苏墨不知道铜盒的意味,已经陷入更大的迷茫之中。
“胡闹!”
齐夫人手中的坚冰轻弹三下之后,变成三支冰针朝着苏墨射过来。事发突然,苏墨来不及拔剑,使出《潮汐诀》的功法来,单手拂动,牵引气机,将那三枚冰针引导向了别处。
齐夫人微微感到诧异,不过她手指一弹,那三枚冰针又再次改变方向,朝着苏墨攒射而来。
危险关头,齐小姐主动挡在苏墨的身前。齐夫人一拍桌子,那三支银针又改转了方向,钉到了远处的山石之中。将那厚重的大岩石都射了个对穿,威力十分了得。
齐小姐道:“阿娘,我和苏墨已经服下了两心相知的蛊虫,你要杀了他,我也活不成了。”
苏墨听到这句话,才知道齐夫人刚才有杀自己的心思。
齐夫人愤怒地站起来,柳眉倒竖,道:“这件事我不管了,你自己去和你父亲交代。他要认同这个少年郎,那我也无话可说。”
“多谢阿娘,嘻嘻。”齐小姐笑起来。
苏墨听到齐小姐母女的对话之后,不由得有些疑惑:这是要让他和齐小姐成婚吗?
他陪着齐小姐来胡闹,可不是因为这个目的,而是不想齐小姐滥杀无辜。
但看齐小姐那明媚到极点的表情,苏墨也不知道如何才能说出拒绝的话来。就这么任由齐小姐搂住他的胳膊。
齐夫人问:“你的少年郎什么来历?”
“他叫做苏墨,是山海天宫的弟子。论年纪,比我还小几个月呢。”
“看样子也算是个可造之材。不如一起回去云丛吧,反正这件事你自己去和你父亲说。我是不会帮你的。”
“那阿娘是答应带我们回去了?”齐小姐兴奋地说,“我就知道阿娘对我最好了,我也最喜欢阿娘了!”
“不然能如何呢?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难道杀了他再杀了你?”齐夫人一声叹息。真是女大不中留。
苏墨有些皱眉,他一心一意想要跟着白少符上昆仑圣境,入山海天宫。现在听齐夫人的话,似乎是要带他远走,返回齐家。心中有拒绝的意思,但一看到齐小姐那开心的笑脸,便钢铁心也化作绕指柔了。心忖:只能另找时机说这话。
晨光中。
背着竹笈的老和尚也从山上下来。
叹息一声道:“真是冤枉,冤枉。”
齐夫人有高深修为,不同凡胎肉眼,能瞧见这白眉老僧头顶金光祥和,乃是累世修行的大善人。
佛法高深之人不会无状出语。齐夫人便问道:“哪里冤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