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玄的大船在斜阳余辉之中靠近海港。
舢板慢慢地放下来,谷玄和金属面具人先后从船舱中出来。
离开海港之后直奔城东,城东多是寺庙和祭祀之所,城中其余地方一片节日气氛,这里却和平时一样了冷清、素洁。
几个海族的水手从海神的殿宇中出来和谷玄、金属面具人擦肩而过。
这城中奇装异服的人士极多,身穿长袍脸上戴一个金属面具并不会显得多么奇怪。
谷玄和金属面具人要去的地方,十年前苏墨曾经陪白素灵去过。
是一间称之为百炼之所的禅院。
禅院门扉紧闭。
金属面具人也用了和白素灵同样的手法打开禅院大门,走进去之后看到一棵古朴的苍天大树,墨黑的树干和血红树叶。
一个穿着白色僧衣的老僧在夕阳的余晖之中拿着扫把正在扫除落叶。
这幅画面几乎静止,本身就已经具有极高的禅意,谷玄有些说不出话来。
金属面具人抱拳恭敬地道:“属下参见六轮使者。”
白眉老僧露出轻笑表情:“我正要在将落叶扫走,你却闯进来。”
白眉老僧一语双关,他要扫走的不仅仅是落叶,还有过往和烦恼。谷玄从小通读佛经,知道这白眉老僧颇不简单。
金属面具人当然也听出来了话外之音,但是他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听白眉老僧说教。
白眉老僧唏嘘一声,道:“我们有多少年没见过面了?”
“一百三十五年,属下一直都不敢忘怀。”金属面具人依然恭敬地回答。
“你都在中土活动,协助劫主行事,何以来到海外呢?”白眉老僧问道。
金属面具人道:“本代劫主修炼自古没人修炼成功的《邪火引》,成就无上火劫,但三年前和山海天宫的伍元槐一战,从此两人都不知所踪,属下不得不重新调整行事策略,重新追随玄冰劫主。”
白眉老僧陷入沉吟之中,许多不发一言。
金属面具人又补充道:“为了神殿大计,属下必须得到六轮使者支撑。”
白眉老僧说:“我只是一个枯坐等死的和尚,早就不是什么六轮使者了。你且过来,十年前白素灵来我处,留了一样东西,她早算准你不会放过瑶池盛会,让我将这样东西交给你。”
金属面具人抬起头来,叹息了一声,“不知道玄冰劫主下落几何?”
白眉老僧道:“白素灵早已不是六百年前那个横行无忌的白素灵,你最好不要对她抱有不切实际的期望。期望越高,摔得越重。”
谷玄听闻这句话之后心中一颤,总觉得这白眉老僧,神殿的六轮使者说这话有警告他的意思。
白眉老僧领着二人步入禅房之中,禅房比院子里面还要干净。
白眉老僧找出来一个铁盒子放在二人面前。
这个铁盒子上面花纹非常繁复,不知道雕刻了多少神龙,金属面具人将这铁盒子拿在手中,然后收入袖子里面,便不见了踪影。接着躬身道:“多谢六轮使者成全。”
“这些都是白素灵的主意,你不必谢我。”白眉老僧道,“若你只是为了这件事而来,那你现在即可离开。”
白眉老僧这么快就下了逐客令,让谷玄有些意外。不过金属面具人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又是非常恭敬地一拜,接着才带着谷玄离开百炼之所。
“六轮使者也是神殿的使者吗?”谷玄疑问道,“白、青两位大人也被称为神使,不知道使者之间有什么区别?”
金属面具人深沉地道:“这是神殿的秘密,不好与外人分所,谷玄公子请见谅。”
金属面具人既然这么说,谷玄也不好继续追问下去。他倒是好奇,他们将要执行的计划是白素灵十年前就制定的吗?
如果是真的,那白素灵这个女人也太可怕了,先不说她实力如何强大,只是这一份智慧就足以让人不寒而栗了。
“接下里我们怎么做?”谷玄问道。
“我们在城中安居,等时辰到来即可给瑶池一个天大的惊喜。”
谷玄道:“白神使真的不在这里主持大计吗?”
金属面具人回答:“白神使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也不知道她的行踪。她或许会来,或许不会来。”
“如果没有白神使在的话未免……”谷玄心中有强烈的问号,因为瑶池王母有通天法力、盖世神通,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耍阴谋诡计,是一件风险极大的事情。
有白素灵吸引王母的注意力还好,如果没有白素灵,王母只用手指头就能捏死他们。
“富贵险中求,谷玄公子。”金属面具人道,“若我们的计划成功,今后这大城、海港、几十万修士,包括山上的仙宫,整个瑶池都是属于你的东西。这还不够吗?”
谷玄沉默不语,计划已经到了这一步,再叫他放弃确实有些可惜。就算不情不愿,也只能做一回赌徒了。
只要是野心之辈,就好操控,最怕的反而是无欲无求的人。
两人返回客栈。
路上正好撞见了苏墨和白柚和尚大打出手。交手的时间不长,却让人印象无比深刻。
金属面具人看到苏墨之后无比震惊,他当然认出来了苏墨,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相遇!
而且看样子,苏墨的劫力至少已经进入了第三层!
金属面具人使用了一种隐匿的咒法,虽然不能隐身,却能让他在人群中变得不起眼。他还不想暴露自己的行藏,至少现在还没这个意愿。
但意料之外的变化是——谷玄看到白柚和尚之后,周身边的僵硬起来,身上带着肃杀杀气。
感应到杀气之后,白柚和尚挥舞禅杖,转过头,眼神猛如虎豹,盯着谷玄,沉声道:“原来谷家的大公子谷玄?你也来海外逍遥了?洒家在这里吃酒,若扰了洒家吃酒的雅兴,洒家便又打你一顿板子。”
这个谷玄是谁,苏墨他们一点都不清楚。但白柚和尚态度冷淡至极,显然和这人非常不对付。
“你不守清规戒律算什么和尚?”谷玄道,“实在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