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州府衙,景衍揽着阮静姝的肩膀缓缓步入大堂,便见着公堂之上高坐着一个约摸四十岁左右的精瘦男人,一脸平庸之相,眼神中却时不时闪过精光,若不是阮静姝眼神好,真要被梅州府尹这副模样给骗过去了。
“陈大人,好久不见。”景衍停下脚步同陈帆问好,若不是有阮静姝在身边,他是决计不会跟陈帆这样客气的。
陈帆眼见着景衍搂着个挺着肚子的女人进来,心中觉得诧异,转眼又想到了当日雷空空也是因为对一个怀孕的妇人起了歹心这才被断了手腕送到府衙来,心里顿时猜测起了阮静姝的身份。
“世子爷,好久不见,您风采依旧!”陈帆呵呵一笑,对一旁的衙役吩咐道:“赶紧搬椅子过来,请世子爷和,和这位夫人入座!”
公堂之上,除了主审的官员之外,原告和被告一般都要跪着陈情,可鉴于景衍的身世,陈帆明智地选择了当一回墙头草。
阮静姝一言不发地坐在景衍的身边,脸上用白纱遮面,刚一坐下,景衍便将手中的茶盏吹凉了些递过来,阮静姝便直接接过饮了两口,正好她有些渴了。
这样的情景在阮静姝和景衍之间每日里要上演数遍,可陈帆还是第一次见着景衍这般体贴的模样,顿时又对阮静姝高看了一眼,越发确定阮静姝便是阮丞相之女恭亲王府的世子妃。
除了世子妃,陈帆真没听过景衍还对哪个女人有过好脸色。
“咳咳,传雷空空。”陈帆还在悄无声息地打量着阮静姝和景衍之间的互动,冷不防见着景衍扫过来的眼神,顿时觉得心头一凉,惊堂木一拍,衙役们便将雷空空给带了上来。
雷空空这几日可真是吃尽了苦头,他做梁上君子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栽得这么狠,眼见着景衍和阮静姝出现,顿时便想要扑上去,却被一旁的衙役拉住了捆在身上的铁链,公堂上顿时传出一阵哐哐的响声。
“大胆贼子,公堂之上竟敢行凶,真是没把王法放在眼里!”陈帆眼见着景衍眸中冷意闪过,顿时抓紧拍了一下惊堂木便对雷空空呵斥出声。
谁知雷空空朝着陈帆的方向狠狠地呸了一声,恶狠狠地道:“趋炎附势的狗官!我不过是碰了这女人的袖子一下,便断了我的手腕,还将我关在暗无天日的牢里,这就是你们的王法?”
在牢里过了几日,雷空空本就油腻的衣服更加油腻了,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断腕处已经结痂,仍旧血肉模糊的,可见景衍当时下手之狠。
阮静姝收回眼神,将身体倚着背后的椅背,肚腹渐重,她的腰酸得很。
至于雷空空刚才的质问,阮静姝一点儿都没有放在眼里,她相信景衍,既然景衍敢在公堂之上对峙,便有了十足的胜算。
“人称妙手空空,没有什么锁不能开,没有什么地方进不去,怎么却逃不出这梅州大牢?”景衍轻笑出声,抬手将宫九递过来的软枕放在阮静姝的背后,连个眼神都没有分给雷空空,说出来的话却让雷空空一噎。
“还不是被你们抓回来了!”雷空空愤愤然地看向宫九,这人的功夫实在太高深了,神出鬼没的就连站在身边都没有发觉,更可气的是,宫九明明早就在牢里守着了,偏偏在他得手出了牢门的那一刻又将他捉回去!
“陈大人,多添一条越狱罪。”景衍扫了一眼雷空空,便见着一旁的师爷正奋笔疾书将雷空空的罪名记下来,顿时满意地点了点头,陈帆这下属调教得倒不错。
景衍不知道的是,在他拎着金牌住在梅州城客栈的时候,陈帆为了不让下属们重蹈覆辙,将衙门所有人聚集起来,完完整整原汁原味地将景衍当年的“丰功伟绩”说了一遍。
整个衙门对景衍顿时毕恭毕敬,知道了这是座大神,哪有不从命令的道理?
“你!”雷空空被景衍摆了一道,顿时气得不得了,胸脯上下起伏不定,仿佛下一刻就要爆炸似的。
“闻闻这个香包,盖盖味儿。”眼见着阮静姝蹙眉的模样,景衍将早就准备好的香包递给阮静姝,阮静姝的面色这才好了一些。
雷空空一腔怨愤无处发泄,眼见着景衍一而再再而三地无视他,顿时恨恨地道:“不过是玩个女人!竟要将我置之死地,你可曾想过会得罪什么人?”
阮静姝顿时挑眉,哟,这是威胁景衍?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佩服,实在是佩服。
公堂上的气氛静了一静,众人仿佛也没有想到雷空空死到临头竟然还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顿时纷纷有些无语。
无知者无畏,古人诚不欺我。
眼见着众人仿佛被自己的话吓住了一般,雷空空有些惊讶,随即又释然了,想不到他这话效果这么不错,看来还要继续吹嘘才成。
“你若是放了我,我必有重金赠你,也不计较断腕之事。”雷空空思量片刻,斟酌了一下才出声。
说是这么说,只要等他逃生了,以后的事什么都说不定,敢断他吃饭的手腕,他雷空空从来都不是好惹的!
公堂上的气氛更加沉默了,众人看向雷空空的眼神已经由敬佩转为了怜悯,这得有多愚蠢才会如此口出狂言?难道还没有意识到一个是坐着的一个是跪着的么?
“宫九,念。”景衍终于看了一眼雷空空,满眼都是不耐烦,要不是雷空空身后背着许多案子,加上阮静姝又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他才懒得来这梅州府衙。
“雷空空,原名雷孔,滁州人士,自幼偷鸡摸狗不务正业,曾奸淫大嫂和七岁的侄女,之后放火烧尸隐去行踪,三年之后,在无人麾下出师,又干起了偷鸡摸狗的勾当,上月末,伙同窃贼七人,将皇商朱家的运货的车队偷走,藏于梅州千木崖。”
宫九说完,公堂上顿时陷入一片诡异的静寂,随即又是哗然之声。
“简直是畜生!连嫂子和侄女都下手!”
“丧心病狂!活该被抓!”
“该砍头才是!说不得要判凌迟!”
雷空空呆呆地跪着,耳中只剩一片嗡嗡的声音,眼前的人怎么会将他的家底都翻了出来,就是师傅都不知道他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