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时节,停留扬州已久的圣驾终于返程回京,阮静姝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嘀咕:“也不知道奔波个什么劲儿,还带着那么长一溜家眷过来……”
声音虽小,还是让一旁伺候的莫失变了脸色:“小姐!”
阮静姝被吓了一跳,见莫失紧张兮兮的模样,耸了耸肩膀闭嘴。
下江南的时候赶着冬日雨雪天气,如今回京又是炎热不堪,这一路上冰不好保存只紧着圣驾来,真不知道皇上到底是怎么掐的时间。
好在提前准备了许多薄荷和驱蚊药,回京的路上倒是没有遭什么罪,只不过也不是很愉快罢了,马车再怎么平稳,到底还是行进着,不如睡在床上那么安心。
“皇长子出生的消息传回京城,怕是京中又要炸了。”景衍一边看着下头送上来的邸报一边给昭华扇着蒲扇,还没冷落了阮静姝,一心三用麻溜地很。
“京中还不知道?”阮静姝诧异,皇长子可是都半岁了,她都瞧见过李红袖抱着胖嘟嘟的奶娃娃好几次了,京中怎么会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谁知道呢。”景衍如今也看不懂龙椅上那位究竟是怎么想的了,若是他觉得京中不安全特意选了江南产子,可都半年了消息还没有传回京城,就这手段,太后能匹敌吗?景衍不信。
“也太谨慎了。”阮静姝撇了撇嘴,说的是景承轩,如今大楚上下口口相传当今乃是千古第一帝,可阮静姝瞧着过犹不及,若是这个“千古第一帝”出了什么岔子,怕是会被天下人戳着脊梁骨骂呢。
“管他呢,咱们过自己的日子。”景衍将阮静姝揽进怀里,轻轻亲了亲她的额头,心中却轻笑起来,谁说他没有收获,这不是又把阮静姝的心收拢了。虽然如今还止于亲亲抱抱的阶段,可比之前碰一下就被骂“臭流氓”的时候好了千倍万倍。
阮静姝窝在景衍的怀里,一点儿也不觉得热,从一旁的抽屉里端出壶冰凉的薄荷茶抿了几口,景衍便也凑了过来,就着她的手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
车里虽然放了冰块,有孩子在到底不敢多放,薄荷茶消暑最适合不过了。
“景衍,回京之后,让玄光给我下银针吧。”阮静姝闲闲地挂在景衍身上,若不是玄光前几日说漏了嘴,她还不知道缺失的那段记忆可以寻回来。
“忘了也没关系,何必遭那个罪。”景衍将手中的邸报放下,一手揽着阮静姝的腰肢,另一只手动作不停地给孩子们打扇。
阮静姝不说话,景衍叹了口气,知道她是打定主意了,可恢复记忆是多么痛苦的事情,眼睁睁地看着她身体一日一日破败下去,景衍真是舍不得阮静姝再受一点儿苦了。
良久,胸口却传来一阵湿意,景衍又叹了口气,放下蒲扇,将阮静姝搂得更紧:“你想做便做,若是承受不住了,也别撑着,反正一切有我呢。”
阮静姝将朦胧的泪全部抹在景衍的衣裳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意:“这是我今年听过最好听的情话了。”
七月初,浩浩荡荡的圣驾终于回京,慕容无敌和阮丞相带着留守京中的臣子出城三十里迎接,太后却在当晚宣称皇长子并非李贵妃所生,乃是皇上为了专宠李贵妃弄出来的幌子。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阮静姝觉得,太后一定是疯了才会这么拆亲儿子的台。
紧接着,京中又传出皇上被李贵妃蛊惑的流言,说得像模像样的,若不是阮静姝知道玄光一直在给李红袖看诊,怕真会相信这些话,就像流言说得那样,空穴不来风嘛。
“你不是一直随圣驾吗?这事儿到底是不是真的?”得,伊玛公主都前来打探消息了,不用说,慕容无敌估计也将信将疑,谁让景承轩将这事捂得这么严实,偏偏孩子还早产了,时间上就让人起疑。
“当然是真的,我亲眼所见,你可别信外头那些流言。”阮静姝扫了一眼伊玛公主,见她脸上的小心翼翼立马就收了起来,像没骨头一样往座椅上一瘫:“我才懒得掺和进这些事儿里,不过如今外头说什么的可都有,都有人问到我们家那位头上了。”
“我看你这段日子消停些,别往外头跑了。”阮静姝拨了拨茶盖,将手边的檀木匣子推过去。
匣子里头厚厚的一摞银票,伊玛公主瞥了一眼,立马激动地拿了起来数数数,眼睛盯在银票上,嘴里还同阮静姝说这话:“这才几个月,怎么就这么多银子了?”
伊玛公主越数越激动,早在阮静姝拉着她一同入伙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事儿靠谱,谁知道能赚这么多,已经超乎伊玛公主的预料巅峰值了。
“全在这儿了,这京里的帖子跟流水似的,礼单也该准备起来了。”阮静姝拉着伊玛公主入伙的这波生意不是别的,就是如今京城内外一波建造潮,跟景衍提过的参股竟然得到了景承轩的默许,毕竟这么大的摊子内务府撑不起来,没见姬隆和景衍都掺和进去了吗,说到底皇上用人还是不拘一格,特别注重实干派。
不过也只能赚这一波银子,回头这些府邸建起来了,京城里的建造之事还是归内务府管。
“有这些银子足够了。”伊玛公主乐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她来京城之后一直占着阮静姝的便宜呢,归根究底还是搭上了一趟顺风车,连她父汗来信都说让她要同阮静姝交好。
“对了,我听说前几日邵关山和万双城又杠上了,为了霓裳楼一个姑娘。”伊玛公主将银票收好,笑眯眯地继续同阮静姝攀谈。
霓裳楼?阮静姝第一反应想起了成衣铺子霓裳阁,见伊玛公主说什么姑娘才想起来霓裳楼是京中新起的一座秦楼楚馆。
“这事儿差点惊动了皇上,两个人都打起来了。不过后来无敌赶到的时候,他们又握手言和了,我猜啊,他们这两人,就是表面兄弟。”
废话,谁都知道这两人是表面兄弟。
“那姑娘叫什么?”阮静姝好奇地问道,能让一个异性王和九城兵马司统领打起来,那得多大魅力啊,怕是风华绝代。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伊玛公主摇了摇头,又咬着唇道:“无敌去的晚了,只见到那姑娘离开的背影,他说,瞧着那模样,像是,像是你妹妹。”
妹妹?阮静姝一愣,难道是莫忘曾经提起过的阮锦绣,她怎么会落到霓裳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