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光呢?赶紧让他来看看。”景衍抱着一个血肉模糊的少年回府,看得人触目惊心,阮静姝看到的时候,都感觉自己的心脏要蹦出来了。
“娘亲,懿儿在这儿。”一只冰凉的手突然牵了上来,阮静姝下意识就要挣脱,却见景懿正抬头担忧地看着她。
还好,还好不是懿儿,阮静姝擦了擦脸上的泪珠,这才发现景衍抱在怀里的少年要比景懿高了许多,随即便吩咐人赶紧去将玄光寻回来,看着景衍紧急的模样,想来那孩子情况危急。
将剪子将被血糊住了的衣裳剪碎,景衍利落地做了个包扎,阮静姝则是用干净的帕子擦拭干净孩子的面庞,这才发现是时辰。
“懿儿,同爹爹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景衍回头,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慎重之色。
景懿的脸上还蒙着灰尘,说起话来来却毫不含糊。
“儿子同几位同窗一同去往京郊永安县,听说那儿最近出了一桩惨案,有一户人家一夜之间被屠戮干净,却没有发现凶手的踪影,可是到了那儿之后又才发现,凶手根本就没走,仍旧在那户人家里,见我们前去,对我们惨下杀手,对方武力强劲,我们不敌迅速撤退,儿子同其他人走散了,同时辰一起,结果那贼人赶来,时辰为我挡了一刀。”
说话之间,玄光已经被暗卫给扛了回来,虽然脸上老大不乐意,见着床上被血肉模糊的时辰脸色也顿时郑重了起来。
“这是被钝器所伤,若是凶器再锋利一些,他早就没命了。”玄光查看了时辰的伤势,轻轻呼了一口气,“还好没有伤及脏腑,不过这外伤也得养伤三个月,不然以后骑马都成问题咯。”
这么严重!阮静姝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时辰,责怪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确实没错,凶器是一把扇子,至于那人,已经被我拿下送往刑部了。”景衍看向景懿,沉声道:“此去永安县,是谁的主意?”
阮静姝注意到,景懿的脸色一下就苍白了起来,“是魏博扬,工部员外郎之子,与儿子本是同一个宿舍的弟子,后来搬到了其他宿舍。”
“他今日可有同你们一同前去?”景衍眸色深深,京郊近地,出现了凶案官府不仅没有到场,反而是天鸿书院的弟子先得了消息,还这么巧地遇上了凶手,若说这后面没阴谋,他景衍可不信。
“他本是要同我们一同前去的,路上却闹了肚子没去成。”景懿脸色越发苍白,他不是什么傻白甜,见爹爹这么问,自然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只是魏博扬是如何得知灭门案的,还有那凶手,怎么就这么巧还在原地没被官府抓到呢。
阮静姝和景衍对视一眼,又吩咐了人去时府上捎个消息,景衍如今监管九城兵马司,立马便派了人出去寻找其他学子的下落。
人还没找回来,时府老爷便上门了,见着时辰奄奄一息的模样,沟壑纵横的脸上顿时就布满了泪痕。
“王爷您可一定要为辰儿做主,平日里他虽然性子倔强,可绝对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时老爷哭得很是凄惨,他老年丧女,膝下就这么个幼子,若是再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里头承受不住啊。
“时老爷放心,永安县发生如此惨绝人寰之事,官府必定给您个交代。”景衍沉声承诺,别说他是九城兵马司都统,就是看在时辰这孩子拉扯着景懿脱险的份上,他也不会坐视不管。
天黑时分,走散了的学子们一一被找回,加上景懿,还附带上一个魏博扬,连夜进了刑部大牢。
“可曾招供了?”景衍扫了一眼鲜血淋漓的凶犯,表情一点儿波动都没有。
刑部侍郎摇了摇头:“差点就让他给自尽了,还好及时发现了。臣瞧着,这人似乎是死士,只是不知为何,这神情状似疯癫,臣已经请了大夫前来查看,还在来的路上。”
景衍点了点头,如此处置倒是妥当,一转身,刑部公堂里,挤挤攘攘挤满了今日去永安县的几个学子兼他们的家人。
除了时辰,其他几人都没受什么伤,只是在逃跑的过程中破了些皮而已。
“魏博扬,永安县被灭门的一家地处荒郊,连官府都未收到消息,你是如何得知?”惊堂木一响,魏博扬立马吓得跌坐在地,一旁的工部员外郎夫人想要上前扶起儿子,却被自家相公给拉住了。
“是爹爹!爹爹前几日去永安县勘察水利,我也跟着一同前去了,路上发现了被灭门的一家,可是当时,里面真的没有凶手,我诓他们前去,不过是想吓唬吓唬他们罢了!”魏博扬战战兢兢地将事情原委交代清楚。
原来,魏博扬在书院时因为出身在一众官家子弟中算不上好的,总觉得其他人的人瞧不起他,尤其是时辰,仗着自己有个姐夫当镇南将军整日里便颐指气使的,更可气的是,镇南将军夫妇已经去世了,可时辰不仅没有颓废,反而更加上进,成了先生整日夸赞的人,功课平平的魏博扬怎能不记恨。
“你发现了凶案现场,怎么不报官,反而用此事来吓唬同窗?”刑部侍郎皱起了眉头,他也是天鸿书院出来的,天鸿书院有如斯学子,实在是败坏名声。
魏博扬低下了头,声音喑哑地道:“要是报官了,就没有教训他们的机会了。”
“你难道不知道,即便是他们没有遇到凶手,可此事是你告知同窗,官府追问起来,你同样有逃脱不了的嫌疑。”刑部侍郎再拍惊堂木,惊得场中众人顿时静默。
魏博扬将头深深地低了下去,什么话也没有说,一旁的学子们神色复杂,怎么也没想到朝夕相对的同窗竟然对他们心怀怨恨。
“你第一次见到凶案现场时,可曾见到其他人?”刑部侍郎脸色不改,下头站着的许多学子都是同僚之子,有几个还是往日里一同喝过酒的,他更不能疏忽。
魏博扬沉默良久,就在众人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突然出声道:“未曾见过,只看到到处都是残肢断骸遍体血淋淋。”
为此,他回家之后整晚不敢睡觉,都忘了将此事告知自己的爹爹,第二日一早起来再想告知时,却又突然改了主意,心生戏弄之意。
谁曾想,一步踏错,陷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