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莹剔透的冰碗里盛着小半碗雪水，二长老将两个小冰瓶里的血都倒进了雪水中，众人顿时屏住了呼吸。
唯有阮静姝一脸仍旧一脸不知所措的表情，看着小碗里的血渐渐融合到一起。
“呀！是她！她就是玲珑的女儿！我们都错了！”
“这丫头好生会装！竟然差点把我们所有人都骗过去了！”
“还是二长老英明，不然咱们就被她给糊弄过去了！”
天山的人纷纷嚷了起来，靠着穿一身白衣仅存的那一点儿仙气也荡然无存，看向阮静姝的眼神更是个个都淬了毒，哪有方才的半分和善。
“你作何解释？”二长老抬手示意众人安静，深邃的眼神看向阮静姝，也许是在冰雪之地待得久了，他的眼睛竟然带着一点冰雪的蓝透。
“你们在说什么？小小听不懂。”阮静姝眨了眨无辜的眼睛，直接走近了冰碗，好奇地看着里面已经融合了的血，还拿手去戳了戳。
众人面面相觑，看着阮静姝的模样，方才升起的那丝确定又有些动摇了。
“古法滴血认亲，唯有亲生骨血的血才能融合到一起，你乃是圣女之女，何必再假装？”二长老仍旧岿然不动，甚至还阻止了其他人想要动阮静姝的动作。
“滴血认亲？圣女之女？”阮静姝的眼神里满是困惑，伸出被雪水沾湿了的手指，俏皮地舔了一口，道：“可是我娘亲还在家里等我回去呀！我哪还有什么娘亲？”
“别再装模作样了，二长老从来都不会错。”人群中一个年轻的男子有些义愤填膺，待阮静姝的眼神投向他的时候，却又有些退缩地转移了目光。
“白胡子老爷爷是说只要两个人的血能融合到一起就是骨肉亲情？”阮静姝眨了眨眼睛，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眼神，虽然她仍旧轻纱蒙面，可言语动作已然让人有些相信她压根儿就真的不是现任圣女之女。
“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尽管说来。”二长老目光越来越沉，比起喧哗躁动的年轻人，他明显要睿智上许多，对于阮静姝的作态也丝毫没有动摇，仍旧沉静得如同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
“既是如此，那不如让这些人也滴一滴血试试，若是他们的血也能融合，那白胡子爷爷就错了哦。”阮静姝扫了一遍身后站着的众人，目光最终定在二长老身上。
那一瞬间，二长老似乎从眼前这个娇柔的小姑娘眼里看到了不该有的坚毅和肯定之色。
只不过，下一瞬间就不见了。
“二长老是不会错的！”三长老信誓旦旦地支持着二长老，他们一同长大一同进入长老堂，有着过命的情谊，二长老从来都是长老堂中最稳妥的人，无论谁错了，他都不会。
可是身后的那群人里面，已经有些人开始动摇了。
二长老看着天山众人的神色，哪里会不知道阮静姝的一席话已经在他们心中种下了怀疑的种子，若是任由它们生长下去，天山便要从底子里开始腐朽了，长老堂的威严容不得任何人质疑。
更何况，这滴血认亲的古法从来都是被验证为正确的，他难道会怕了这小妮子不成？
“既然她不相信，你们便也来滴血吧。”二长老大方地坐在一旁，坦坦荡荡的样子让不少年轻的天山弟子有些羞愧，他们都是长老堂挑出来的精英，却因为一个外来的姑娘质疑老一辈的权威。
众人排着队滴血，阮静姝却不慌不忙地站在一边，时不时看着冰碗中的众多血珠微笑，这副闲适的模样，让二长老的心头忽然升起一丝不确定来。
她到底是心有成竹？还是在诈他？或者，她真的是被家里保护得极好什么世事都不懂的天真姑娘？
看着冰碗里的血珠子融合成三三两两的一团，众人齐齐沉默下来，他们虽然都是天山的子弟，可天山内也是有许多人的，二长老已经明确说过骨肉之亲的血液才会融合在一起，可有许多不是亲人的血珠也融合到了一起，这就尴尬了。
“一定是你使了什么妖法！”三长老眼也不眨地盯着冰碗里融合在一起的血珠子，简直是目眦欲裂，看向阮静姝的眼神越发不善，甚至闪过了一丝杀意。
“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我什么都不知道！”阮静姝怕怕地往后退了一步，正好将桌上的冰碗打落在地。
顿时，里头的血液和雪水都倾覆出来，蓝透得跟琉璃似的地面上沾染了亮眼的红。
“好了！老三，此事是我错了，还望小小姑娘见谅。”二长老终于出声，看向阮静姝的眼神中审视意味更重。
可是任由他怎么看，阮静姝仍旧是一副天真无邪的小姑娘遇到了恶棍的模样，让人看不出一丝破绽。
良久，二长老终于发话道：“你们都下去，我为小小姑娘诊脉。”
天山弟子面面相觑，方才发生的事情已经颠覆了他们的认知，事事稳妥的二长老怎么会错呢？而且还差点冤枉了好人，真是不可思议。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下去！等着长老堂的刑罚吗？”三长老眉头一竖，双眼瞪得跟铜铃似的，一众弟子纷纷做鸟兽散，房中顿时只剩下阮静姝和二长老三长老三人。
“你很不错。”二长老深深地看了阮静姝一眼，随即将手覆上了阮静姝的脉搏。
这下，二长老的面色终于变了。
“你怎么会是火毒之体！”
阮静姝眨巴着大眼睛，迷茫地看向二长老：“什么火毒之体？给小小诊病的大夫从未说过。”
二长老看了一眼阮静姝，终于将心中最后那丝疑惑放下，大楚京城的下任圣女绝对不会有火毒之体，唯一的解释就是，眼前的杜小小真的是天山流落在外的圣女血脉。
“无怪你没有听过，火毒之体极为难得，这苍茫大陆，也唯有大明皇上的幼子得过。”二长老叹息一声，忽然摸着胡子笑了：“好在你幼时调养得好，如今又来了天山，若是不来天山，你往后的日子，即便调养得再好，也会爆体而亡。”
阮静姝脸上仍旧一片懵懂，心里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大明皇上的幼子，会是无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