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焦急地看着我,一双黑眸布满了血丝与忧虑,还有痛疼,还有心疼。
我一看他,就合上眼。
他长长地叹气,拉着我无力地手:“天爱,醒了。”
不理他,就不是理他。
“天爱,对不起。”他低低地说着。
我听得多了,说多了就没有用。
“天爱,朕的名字,栖墨,李栖墨,你要扎草人,要记住了,生辰八字,只要你想知,朕也会告诉你。”
“滚。”我挤出一个字儿,我对你的名字,再也没有兴趣了。
难受啊,喉咙如刀割一般。
说出来的一个字,也像是破碎的车轱辘一样作响。
“天爱别生气,你的身体不太好,现在好好休息,乖乖好不好?”他软声地求着我。
他也会这样求人吗?我看到他眼里的害怕。
真是可笑,他也会害怕,是因为我?我一直找他的弱点,原来,就是我。这怎么能不让我想大笑三声啊。
“天爱你别生气,你打朕一巴掌,解解恨。”他拉着我的手,贴在他的脸颊上。
我低垂着眸子,长长地一叹气:“李栖墨,放我走,好不好?你要的,你得到了,我几乎要让你玩死了,你放我走吧,从此我一定不会让你再看到我,你要是喜欢你,就让我过得开开心心的。”
真想他点头,他现在满心对我都是愧疚来着。
可是他没有,他抓紧我的手,轻吻着我的五指,沙哑地说:“天爱,如何放得了手,朕试过,可是朕发现,越来越放不下了。朕是皇上,皇上岂可能这样放纵地爱一个人,奈何,你让朕爱上了,这如何能放得了手,若不然,你教教朕,告诉朕怎么样才能不爱你?”
他总是这样,无赖。
总是喜欢把问题踢回到别人的身上去,李栖墨,好吧,知道你的名字,我一定会扎草人。
“天爱,饿了是不是?”他打起精神来笑。
“不饿。你要是不放我走,你饿死我得了,我再也不想吃你宫里的东西了。”做人要有气节。
有时候抗争,就是一场战争,比的是谁比较倔强。
他却像是没有听到我的话一样,依然温柔地笑:“天爱,朕让人做了上次你生辰的时候,吃的那碗鱼面,那汤可好味了。”
我想到了上次那一碗面,也许是因为少,所以才会觉得那是最好的美味。也是因为肚子饿了,我才醒过来的。
如今他这么一说,倒是勾得我肚子咕咕叫起来了。
“天爱,可香着呢。后公公,快些端进来。”他叫嚷着。
后公公端了进来,他自个接了,勺子轻勺,喝了一口,又笑:“刚刚好的味,可香着,用了几十道材料熬成的汤,鲜而不腻。”
一时之间,感觉肚子像是饿了几千年一样,那个饿啊。
可是,我不是正要闹绝食吗?
可是,好饿,要不然吃了这碗面再绝食好了,不然哪有力气来绝,我开始游离了。
他端着碗,凑到我的鼻间:“好香啊,天爱,来,张嘴喝一口。”
张起一小银勺的汤,凑到我的唇边,那双眼睛如此的期待,仿若如果拒绝了他,那是一种罪过一样。
我嘴巴一张,没骨气地真的吃下了。
一入口的鲜味,让我差点连舌头也吞了。
他笑着,一勺一勺地喂我吃,有些许溢出了唇角,他用袖子轻轻地拂了去。
吃完一碗,终于有些饱感了。
他摸摸我的头发,赞赏地说:“天爱真乖,喝一碗就好了,现在不能喝得太多。”
我恨我自已,没骨气的家伙。前面还信誓旦旦的,后面就连自已姓什么都忘了。
李栖墨又说:“天爱,来,吃药了,可不能再耍赖了。吃完了药之后睡一会,等着朕回来,带你去看画画儿的,宫里有许多画,有些也是向莫离画的,天爱你想看吗?”
我不出声,他就笑了:“好,那喝药吧。”
端了过来,他喂我喝,只喝了一半又放下:“好苦的药,朕不舍得让你喝这么苦,就喝这些好了。”
一会儿公公在外面说:“皇上,该上朝了。”
他应了一声,拉高被子将我盖住,吩咐着宫女得换床下的药汁,这才出了去。
我又迷糊地睡过去,他回来得比较早,给我洗脸,洗手,喂我吃东西,然后叫人取来了画。
居说,是莫离画的。
我有些贪婪地看着,李栖墨用被子包着我,将我抱在膝上,他一张一张地翻给我看。
莫离画的花,莫离画的草,画的水,画的天空,画的去,都是如此的哀伤孤寂。
“天爱,一会儿朕让人送些东西过去给向二夫人,找个理由便是,这样的话向家也不会在大冬天的亏待了向二夫人,你说可好。”
“你决定就好。”
“天爱,你不是想画画吗?朕教你。”
“我不想画了。”看着莫离的画,让我想哭。
我真想他了,可是现在我却是坐在一个男人的脚上的。
一低头,扑籁儿的泪就跌落了下来。
吓得李栖墨有些手忙脚乱的看着我:“天爱,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快告诉朕,让御医来给你看看。”
“呜,呜。”我大声地哭着。
可悲的是,连我自已也不知道哭的是什么。
坐着就大哭,越哭越是大声,仿佛要把我以前所没有哭出来的泪水,一下子都挤出来。
他傻眼了,可是毕竟也是一个看破风浪的皇上,他看出了一些东西,抱着我的腰,任我哭得他稀里哗啦的。
这一病,就在床上病了好几天。
李栖墨像是奴才一样,照顾着我。
不管我是摆脸色给他看,还是怎么着,他都不生气。
越是不生气,我就越是气愤。
身体好些了,还有些咳嗽,趴在窗台上看着外面的积雪。
“皇上万岁。”听到宫女的行礼。
我懒得反应什么了,李栖墨却笑着进来:“天爱,今天看起来气色不错了。”
“不要你管。”我冷冷地叫。
“哟,脾气也见长了。天爱,快过年了,想不想出宫去玩玩。”
我忍不住抬头看他:“骗我,你觉得好玩吗?”
“朕不骗你啊,傻丫头,真不骗你。把这衣服给换上,外面冷。”
直到走在外面了,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我才知道,李栖墨也是有说人话的时候的。
他一身淡灰色的衣服,尽量他自个不那么出众。拉着我的手,穿行在人群之中。
今儿个出了太阳,越发的冷人,但是再冷的天,还是挡不住人流的热情汹涌。
呼儿唤女,讨价还价,都是如此的真切。
李栖墨拉着我在人浪里钻着,并没有什么目的,就是每个摊儿,都好奇地看上一看。
剪纸的,剪得那个精彩啊,我多看了二眼,他就掏银子买下来。
我看着他鼓鼓的钱袋儿,淡淡地说:“可看得稳了,别又再出丑了。”
他一听,将我拉得更近,低声地说:“放心吧,这一次不会再让你丢脸的了,不过要是洗碗,换得你笑颜,朕也是愿意的。”
一手肘撞在他的胳膊窝下,他耍宝地叫着:“我中箭了,要倒下了。”
“去死,丢脸。”这么多人面前,蠢死了。
他马上收起笑,看着四周:“呵呵,没人看着呢。”
“你们小夫妻,当真是恩爱,多送你们一张剪纸吧,戏莲图,你们也早生贵子啊。”
我拉下脸:“你咒我来着呢,你再说多一句,你看我不把你这摊子给踢了。”
早生贵子,他想得美,我才不会再一失足,再失足。
李栖墨抱着我:“冷静,冷静。”
那卖东西的惊魂未定地看着我,大概没有看过像我这样反应的吧。
李栖墨笑眯眯地朝他说:“我这小娘子还别扭着,新娶的媳妇,她不乐意来着呢。”
“你真多话。”我白他一眼。
他笑,将那些剪纸丢在那鬼鬼祟祟跟在我们背后的侍从,拉着我的手,再往前走。
路过一家卖水饺的小店铺,我忽然想吃,便站在那儿了。
李栖墨瞧瞧:“好吧,进去吃点儿。”
铺子不大,但是人很多,我们等了很久,才有位子给坐着。
饺子要好一会才能煮好,侍从递上了一碟花生,也坐在旁边的桌上假装路人,警戒地看着四周有没有出现刺客之类的。
和他出来就是这般不自由,可也是没有办法。
我想这个时候他能出来,也当是不容易了吧,过年前,宫里也很多事。
水饺很香,汤水十分的美味,我低头静静地喝着。
饺子的生意还算是好,侍卫一坐进来,冷冷的肃杀气息,竟然让人不太敢靠近了。
我淡淡一哼,夹了个水饺咬着。
有韭菜的味道,还有猪肉,还有鲜菇,莫离也喜欢吃这些啊,不贵,一个铜板就能吃一碗了,可是哪时候,我也舍不得吃的。
听到小二在外面赶人:“走走走,要乞食到别家去,别在这里挡着我们做生意了,越是过年,你们就越是猖獗了。”
“求求你赏我点汤喝吧,我只有这么一点点碎银了。”凄楚楚的女声,无比的悲哀。
这声音,是如此的熟悉。
太不可思议了,我看着门外,那个蓬头垢面,一脸污脏,衣衬烂破的女子,不就是小蝈蝈儿吗?
她可怜兮兮地看着小二,手里只有一点点黑黑脏脏的银子,嘴唇干裂得不得了。
“不行,快走快走,别影响我们。”
“小蝈蝈。”我试探地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