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主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没事做成天就走来走去,说三道四的,要是让她们去挑石头砌墙头,看有没有力气再冷嘲热讽。
伸伸懒腰儿,打个呵欠又喝下大碗的姜汤,是啊,过年了,我又长大了一岁。睡吧,人家过年是高兴的事,我过年,也就是过日子的事。
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小蝈蝈拿着东西过来:“小姐,这是皇上让人赐送过来的珠宝。”
“你们爱就用,不爱就搁着,我是用不到那些东西的了,瞧瞧我的脑门都伤了,只能披头散发的。”送什么珠宝,还不如送我银子来得实在,要不然就送我自由吧。
“呵呵,别不开心嘛,小姐,过年很热闹的,宫里有很多节目的,你不打算出去玩玩吗?你在凉城的时候,可也喜欢看热闹了。”
我摇摇头:“不喜欢,哪里也不想去。”
她坐了在我的床前,轻轻地将我的发撩起:“天爱,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们在宫里,不能自已过得开心一点吗?”
我倒也是想的,可是在宫里,去哪里寻找自已的开心。
李栖墨没来找我,这样也好,我也不想看到他,相看二相厌,他无聊也拖着我在宫里无聊,着实就是一个暴君,昏君,一肚子黑水的混蛋。年二十九身体好了一些,便去找李檀。
衣服穿得厚厚的,带着小蝈蝈儿出去。
这才发现外面热闹得紧,往时静寂寂的后宫,如今像是沸腾了的水一样,四处都是宫女来往,喜气在不言而喻,感觉冰雪都融化了不少。
我知道李檀住在哪儿了,可是还是会往玉和园去。
瞧瞧我看到了什么,名排第三仇人的位置。雷打不动的第一位,就是李栖墨,第二位君小乔已经排到我最喜欢的去了,如是空缺着,第三位就是她的破猴子啊。
这么冷的天,还记得出来啊。
我笑眯眯地看着它,吹个口哨:“小破猴,下来。”
它吱吱地叫着,在树尖上抓得死紧,看到我像是看到鬼一样。
别以只有猴子会上树,但是现在冷,树上有雪,我不上去,不然我让你连树也不能藏着,我会逼得你飞起来。
这臭猴子有灵性啊,不仅认得人,似乎还能听得懂话一样。
有灵性得让我好想破坏,蹲下身去,做了几个雪球,对准它狠狠地就砸了过去。
“左边。”其实往右边。
“右边。”其实砸左边。
“上边。”于是破猴,还真的是挡下边,其实我这一次真没骗它,雪团砸在它的头上,砸得它吱吱地痛叫着,又不敢下树,怕被我收拾。我大笑着:“笨猴,你也有今天啊,姐姐把你收拾得还好不,笨死了。”
“傅小姐,这可是君小姐的猴子。”二个宫女冷淡淡地在一边看着我,想来是来寻找这破猴子的。
“我认识啊,不是她的我还不欺负呢?你们是谁,敢这么对我说话,知道我是谁吗?”我也想狐假虎威一次了。
“你不就是一个宫女。”她眼里尽是鄙视,高傲。
我笑呵呵地从小蝈蝈的手里取过雪团儿,朝为首的那宫女头上就砸了过去,十分之精准得让我想吹个口哨了。
宫女尖声地叫着,头发散乱。
我满意至极,拍拍双手,然后说:“记住,我叫莫天爱,要告状来找我就好了,还有这臭猴子,以前也是我打的。”我这宫女,可不是一般的宫女,有狗皇上撑着腰儿的。
“小姐,不要惹祸啊,这可是在宫里。”小蝈蝈拉着我的手,哀求着。
其实就是在宫里,才要惹祸。
我觉得李栖墨是一个很矛盾的人,刚开始让我进宫的时候,就是想让我乱他的后宫,现在倒好,一个劲儿地叫我不要给他惹祸。
人啊,总是不知足,我是,他也是。
宫女气得不得了,可她的心情,我是没法帮她分担了。
你家小姐都让我欺负,何况是你们做宫女的。
看到一些树,叶子依然浓绿得紧,便折了下来带着去找李檀。
今儿个他那儿倒是不冷清了,几丛竹子虽然也还依然绿绿的,让雪压得有些可怜了去,弯着瘦长的竹枝儿,吱吱啊啊地让风吹得惨叫着。
我在竹林里,老远就看到李檀了。
看他在和别人相聊,那脸上也是淡淡的笑,我歪头看他,发现他越来越是和莫离相像啊,都是这样的儒雅,脸上都是温和的笑,也是漆黑长发如墨,也是这样书卷气横溢。
远远地看,和莫离没有什么分别,走得近了才会看得出来,他是他,莫离是莫离的,所以我喜欢远远看着他。
等到那些访客走完了,他就朝我这看过来,挑起眉宇在笑。
我也笑着走过去:“李檀,我来看你了。”
“带几枝树叶子来?天爱你好有诚意啊。”他抱胸好笑。
“呵呵,不好看么,翠绿翠绿的,你要知道在这样的天气,是多难找到了。”越少的才会越珍贵。
他长吁一口气,萦萦的白气让带着暖和的味道,朝我招手:“进来吧,外面冷着呢,今儿个你不来找我,我也会过去找你的。”
所以真巧啊,我们这才叫做缘份,白菜头的那叫刻意,无聊得想找人耍嘴皮子而已。
一边说我欺负他,一边又乐此不疲地来找我欺负他,白菜头啊白菜头,你为的是哪中啊?
我跟了进去,还是第一到这小院来,四下看看,清冷,不多的东西,十分之简单,但是很干净。
倚坐在长廊的栏外,把玩着手中的绿枝:“李檀,你找我什么事啊?”
“你呢?”他伸手过来,将我的衣领子弄直。
“我就过来看看你啊。”
他轻叹:“在宫里,是很无聊的,一日如一年,几年又如一日地终是过完了。”
“那我现在可以说你是有喜事了。”
“是的。”他眉眼都是笑意:“我下午就要出宫了,彻底地出宫了,可以松一口气,可以到外面,四处去奔跑,可以对着天空大吼大叫。”
李檀,你压仰了多少的东西啊,没关系的,你就要离开了。
真好,现在可以出去了。
我羡慕你,我也替你高兴的。
“真好。”我说。
他看着我,有些叹息:“可是,为什么是这个时候,可惜,为什么我带不出你去。”
“你真的,不该说的,就不应该说,你以为李栖墨现在会放开我,纵使你爹爹回来,因为某些压力,他会放了你,但是你不明白他那个人,有些东西,他会很执着,执着得很可恨。”
他怔怔地看着我,我挑眉:“看啥子看,不认识我了?”
“天爱,其实你心里清楚得紧。”
“当然了,老娘又不是没长脑子。”
“就是太粗鲁了。”
“………。”还好吧。
“就是不像女人。”
我迎着风,我看着天,长叹:“老天爷把我这爷们给生错性别了,告诉你,其实我是个男的。”
他轻咬着唇:“天爱,我走了,可是我不放心你在宫里,我心疼你在宫里,连要说个话的人,也没有了。天爱,你要骂人,你要找人聊聊,你找谁啊?”
“你明明知道,干嘛还要说出来。”干嘛让我觉得以后的日子,像是在牢狱中度过一样,恨不得大哭一场。
他沉默,可是看得出来,是真的难受。
这个宫里了解我的人不多,李檀算是很好的了。
“天爱,别难过,你出宫就有去处了。”
“嗯,李檀哥哥。”
他笑:“笑得倒是甜,你等着啊,我有东西给你。”
没有悲凉,没有孤单,只觉得替他高兴着。
李檀出来,拿着一个大包袱。
“是什么啊这么多,你不会是把你的家当都给我了?”
“一些书,由浅入深的,还有一些衣料子,一些笔,衣料子里面夹着一样东西,明儿个晚上你才可以打开来看的。”
“李檀,你出去之后,有好吃的好玩的,给人带进来啊,哦,我忘了恭喜你一次,你终于媳妇熬成婆了。”
他伸手过来,想要拍我的头,可是抬起手,也只是轻轻地落下,然后揉着我的发:“你啊,为什么都会让人放不下呢?”
“不会的,是我你才要放得下心才是,我是多聪明的一个人啊,得了,要走,就开开心心地走,在这个鸟宫里住得久了,出去之后,终于可以出一口鸟气了。”
他笑,揉啊,揉啊,要把我的头发揉得很乱很乱,再顺好,轻声地说:“天爱,我不会放弃的。”
“放弃什么?”
“我不会放弃,要把你带出宫,我父亲现在有些权力。”
“你不要太担心,也不要太执着了,我莫天爱有本事进来,我就有本事出去,你放心吧,他这虽是一个金笼子,但我莫天爱是谁啊,哼哼。你不用操心我的,我莫天爱是九命怪猫。”
“不是,你是人。”他说:“你是莫天爱,活生生的人。”
心中一暖,我柔顺地点点头,甜儒儒地叫:“李檀哥哥,你放心吧,天爱会好好照顾自已的,不过你出去之后,能不能帮我多照顾一下莫离的娘啊,我跟你说,也是我的娘哦,对我可好了。”
“你怎的就有着操不完的心啊。”他点点我的额:“我能说不吗?”
“都说我没心没肺的。”我眨巴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