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归想,我还是没有去,我就在树边,静静地等了很久,等到那宫灯,一盏一盏叹息地被熄灭。
我想,我要回去了,笨蛋才会在风里一直地等人。
等的又不是莫离,值得吗?你不就是和他吵了一架,有必要为他等得要生要死的。
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我自已都会看不起我自已的了。
挺了挺背便往我住的地方去,雪有些滑,脚下也看不清楚,踩着那湿滑的冰扑在地上,摔得才一个叫痛。
爬了起来拍拍膝盖,养尊处优太久了,太久没摔倒还真有点不习惯。
从大门进去吓了那八面玲珑一跳:“小姐,你什么时候出去了?”
“我一直没有回来啊。”我笑眯眯地跟她说:“你怎么说我出去了。”
“不会吧,我记得小姐你用了晚膳的啊。”
“你错了,我是一直没有回来呢,你脑子进风了吧,这事儿也想错。”
调戏完她,便要进去。
小蝈蝈的房门一开:“小姐,你怎么出去了?”
我看到八面玲珑松一口气,她还真以为她记错了。
“吃得太饱了,于是就出去散散啊,没事我就睡了。”
“好的,那我给你多放点水在房里吧,还以为你睡着了,没有送进去。”
她去装了一壶水进来,我倒上一杯轻轻地吹凉,慢慢地喝,白开水是微微苦涩的。
敛眉看着杯中的水:“小蝈蝈,皇上有来过吗?”我真不想问,可是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声。
小蝈蝈摇头:“没有啊,就连公公也没有来,小姐你现在倒是后悔了吧,把皇上给气走,可是你心里还是在乎的,小姐,你承乾宫里跟皇上道个歉吧,皇上现在喜欢你,不会跟你计较什么的。”
我听了心里恼火,恼怒地吼:“谁让你说这些的,我心里怎么想的,要你来说吗?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乎他了。”
她也傻呆了,我从来没有跟他这样大声说过话,今天是第一天,她双眼一红,咬着唇说:“奴婢知道了。”
我心里让她这一声奴婢堵得更回的难受,她拿着托盘便出去。
我赶紧叫住她:“小蝈蝈,你不要生气,我不是故意拿你撒气儿的,我现在心里不怎么舒服,对不起。”
小蝈蝈却是咬着牙,一字一字地跟我说:“小姐不必跟奴婢对不起,奴婢只是一个奴婢,玲珑姐姐说过,不管主子是对还是错,全是奴婢的错。”
“小蝈蝈对不起,你不要这样说话好吗?”我知错了。
她却说:“小姐让奴婢怎么说,奴婢就这么说。”开了门便出去。
我一拳打在我额上,这破嘴儿,莫天爱,你是混蛋。
为什么日子越过越不会过,成了这样了?
我是不是以后注定就会是众叛亲离,我不是有心要说那些话的,我不想去承认,我是在乎他的。
可是,话即是说了,就如泼出的水,再也收不回。
走来走去就是睡不着,这个宫里,想找个说些话的人,都没有了。
睡不着的感觉不好,裹衣写经书,饱醮浓墨写着一个个字,静,青与争,青是轻和之色,柔软入眼,争,争名夺利得尽风头,二者之间相合,成了一个静,静看静思静悔静叹。
天色染白才有困意,躺上床上去睡也觉得冷冰冰的,每晚有李栖墨给我暖脚,我倒是不习惯冷了。
早上我听到有轻微的脚步声响,可是小蝈蝈也没有来叫我起床了。
头痛欲裂,也不起来,就躺着睡,但愿能过得一天就算一天。
如不是肚子饿,我不会起来。
八面玲珑正在擦擦洗洗,抹着那些本来就很干净的东西,看我起来马上就过来:“小姐你起来了,奴婢马上去端水给你梳洗。”
洗过,她又端了东西来给我吃,进进出出,就只有她一个人,小蝈蝈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我轻叹,忍不住开口问她:“八面玲珑,小蝈蝈上哪去了?”
“小蝈蝈到傅常在那儿去了,傅常在病得可厉害了。”
“哦。”我应了一声。虽说生我的气,可是小蝈蝈还是过去帮我照顾着姐姐,一会我得再跟她说一声对不起的。
在我眼里从来没有把她当成奴婢,我本就不想把她留在宫里的,留在宫里了,姐妹之情也会改变。真的在改变,而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八面玲珑又说:“小姐,今儿个要穿这件粉色的衣服吗?这会衬得肌肤好看些,皇上也在傅常在那儿呢?”
我摇头:“不用了,我也不会过去。”
“小姐。”她有些惊讶。
“叫什么叫,这衣服我也不爱穿,总会惹脏,我也不会去傅常在那里。”有他的地方,我就不去。
她不敢顶嘴,便去拿了件灰色的衣服来,我穿上出了去,望着这灰蒙蒙的天空,我却不知道要去哪里。
在宫里能称得上朋友的李檀,已经出去了。
能当姐妹的,让我这破嘴儿给得罪了。
我去玉和园,站了大半天,融雪冰得我发抖,李檀是再也不会来的了,也没有人会再来找我,我像是被遗忘了一样。
我甚至跑到宫门口去,还以为我低头出去,他们也会对我视如不见。
可是到门口,侍卫便叫:“你的腰牌呢?”
“丢了。”
“我认得你,你是傅小姐,皇上可没有下令让你出宫。”他大声地嚷嚷着。
这么一叫,整个宫门的人像是警戒起来看着我。
“你叫这么大声干什么,不给我出去就算了。”
“马上去报皇上,傅小姐想出宫。”
“你叫什么名字?”我咬牙切齿地瞪着他看:“你给我记着,回头我让你不得安生。”
可恶的,人倒霉的时候,连个侍卫都可以压倒我。
抓了把雪,甩得他满脸花,我就跑走。
哪也不能去,哪也是寂寞的影子。
不出宫门,我就没地方出了吗?
我绕着宫墙走了一圈,看看有没有树啊什么的,或者是狗洞也好,不过那些侍卫像是什么一样,居然在背后跟着我。
一棵树都没有找到,宫墙不是一般的高,不是一般的滑。
我用手拍拍,想着能不能爬,后面的侍卫就告诉我:“傅小姐,这时常会有猎犬来巡逻的,大部分都是夜晚时候,白天有侍卫便足矣。”
“你是在提醒我,让我把宫里的狗全都毒死吗?我说你叫什么名字?”真的是怒了。
即是这样,不如就让我坏到底吧。
可恶的,可恨的,再不让我发泄,我就死给你们看。
“傅小姐。”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抓着他的领口,恶霸地说:“说,我会让你吃不完兜着走的。”
“刚才皇上有话传过来,让我们好好地跟着小姐,但是万不可泄露姓名之类的。”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记不得你了,你给我记着,我不会放过你的,现在别跟着我了,我要去解手,你们要看吗?”我要抓狂了。
这么一叫,自然不敢跟着来了。
你要困我多久,你要困我多少天,我烦了闷了我想撞墙了。
这一天小蝈蝈没有回来,第二天我哪也不去了,侍卫在门外守着呢,他就怕我逃走一样。
我去找襄王,襄王也不在。
我算是知道了,这是李栖墨在晾着我。
行,没有你我的生活,依然会过得多彩的,我不就是燥吗?静下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逮着想逃走的八面玲珑,我笑得很平静地说:“我想学画画。”
她倒是怕我对她发火一样,吞吞口水吸口气:“小姐,你这是真的吗?”
“当然,现在马上立刻我就想要学。”
早之前你的害怕哪里去了,现在倒好,现在来害怕了。
“好,奴婢马上去禀报。”
我叉着腰有院子里对着天空笑:“去死李栖墨,你以为姑奶奶我会向你低头,我莫天爱可是有骨气的。”
就算你把我身边所有的人都调走,就算你把我弄得像是困兽一样,火气冲天,可本小姐不吃你这么一套,不会向你低头。
还有什么阴招儿,你一并向本小姐招呼过来啊。
画画看似不难,可是真要是画画中人,便知道其实之难,终其一生也不可能说做到最好的地步。
我很认真地学,心里想通了一些东西,就像是气顺了一样。本就是想学这些东西的,还想学会更多的字啊,诗啊,词的。
可是我在宫里,慢慢地迷失了自已,现在学着画画,感觉心里又一下子平静了下来。
这就是我的原点,我转了一个圈,我又回来了。
画画最忌心燥,静下来,慢慢地入门,却是一大兴事。
以前我看莫离画,我就羡慕不已,我想能画出很多东西,是一种很值得骄傲的事,可是我不敢缠着他,他的时间并不多,如果我缠着他教,他必是会的。
那时他逼着我读什么诗词啊,我还嫌头痛。
现在想想,原来那种头痛的回忆,竟然是那么多的幸福。
“小姐,墨不宜过多,不然这梅树就不好看了。”画师恭敬地教着。
“哦。”我应,换了枝笔,淡沾墨汁在洁白的宣纸上画下梅枝,眼前的梅花树已经不如之前那样灿烂了,只得稀落的点点在梅枝上对着雪风淡阳而颤抖着,树下一地残香幽幽扑鼻。
怪不得莫离说残香最香,现在闻闻,真的沁人心脾,无比的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