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什么也不去想,他只是贪恋一些温暖。
苏拉简直是粘人精,她说她不会做饭,好吧。
他教她,可是,总是跟在他的后头,转身去打水,差点没有撞到他。
他有些不习惯,他一个人,他已经是习惯了,多了个人跟在身后,似乎,总是缚手缚脚一样。
可又不能说她,那可怜巴巴的眼神,任谁也无法说出口的。
“我洗好的。”她愉快地指着那放得七零八落的碗,要人赞赏一样。
他没有这习惯,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
可是,又不忍看她失望,只是轻点了一下头,没有说什么?
她就乐得傻笑:“我再洗一下,一会可以装饭吃了,吃自已做的饭,一定很好吃,是不是啊,夜。”
他没说话,或者,是不是要告诉她,他的身份。
让她早点知道,早点不缠着他,早点不想着他来。
只要一看到她眼神中的凝结,他会头也不回,永远不再来。
可是,终究没有说出口。
“啊。”她尖叫。
他回头一看,她正捏着手指。
大概是水太冻,她怕冷。
“痛。”她可怜地看着他。
将手指伸给她看,那白玉般的指上,有些伤口,鲜红的血口子,印在上面很是清皙。
竟然有些心痛起来了,莫名的心痛。
取下袖口边的带子,替她绑起来。
“苏拉不怕痛。”她咬牙地说着。
这也不算什么吧,她一定,很怕痛的。
以前在西北的时候,他也曾亲手做过饭菜。
可是,她从来不吃,她喜欢吃精致的饭菜。
为什么又想到了从前,不能去想,不是他能再想的了。
敛回心神,看着那埋头吃饭的苏拉。
这个女孩真的很不一般,吃饭,居然可以吃到头发上也拈着饭粒。
她抬起头冲他一笑,璨如星子一般的亮,愉悦地说:“夜做的饭,好好吃哦。”
忍不住,伸手将她发间的饭给挑出来。
她一笑,伸伸舌头:“都怪你做得太好吃了。”
她不是千金小姐吗?苏谨应该也不会让她吃苦挨饿的啊。
“自已做的饭菜,就是不一样,特好吃,咦,你怎么不吃啊,一会都让我吃光光了。”她很勤奋地将菜夹到他的碗里。
要是换了别人,想也别想,她自个全扫光了。
看她吃东西,是一种享受。
“夜,好好吃哦。”她笑,捧起碗又扒着:“比大厨子做得还好吃,比我娘,做得还好吃。”没办法,娘比不上喜欢的人。
妈咪也暂时往后退了。
他忽然,也来了胃口,夹起饭吃着。他也好久没有吃过这么香的饭菜了。
偶尔间,她调皮地将菜夹给他。
“夜,你的眼里,怎么这么多的伤啊。”苏拉认真地问着。
他别过头,没说话。
“我姑姑说,要打击一个人,要把他的心,把他的身,都全面的打击,要是那个人,承受不住,那么,就会失败。”
失败,他现在,就是失败。
一个人的心,一个人的身,都是失败。
他想逃开这里,急急匆匆的,却踢到了门坎。
苏拉又带着哭腔地叫:“我不问了,好不好?”
“我要回去了。”他冷淡地说着。
“夜啊,不是我说的,是我姑姑说的,可我不相信,我的意思就是,夜一定不会是失败之人的。夜做的饭,很好吃,夜说,要学会生存,就不要怕这逆境,会使人成长,学会很多的东西。夜,我在学习着,我有捡柴烧,我有去端饭吃,可是,我总是争不到,但是下一次,我一定会可以的了。”她静静地说着。
其实是心痛他,他一定,很多的悲伤故事,她不问:“我只是想,你能高兴一些,其实,你可以的,我也可以学会生存,你也可以学会高兴。我从来没有见你笑过。夜啊。我不会说话的,不要介意。”
只是想他高兴吗?一个人的身心打击,还能高兴吗?
她,其实很聪明,能看得出。
“你可以的。”苏拉笑着说:“我都学会生存了,你也要学会高兴,我想看你笑起来的样子。”
他没有说话,心在一瞬间,封了起来了。
直直地离去,那离去的背影,有些孤傲,好冷,好孤单。
苏拉真怕他以后不来了,是不是,不要去试探着说的。
可是,真的忍不住,因为,她想看他笑,真的。
她捂着肚子大声地叫:“肚子好痛啊。夜啊,我不是故意说的,我真的好想好想,看到你舒展眉头,你是一个很帅的男人。”双眼紧紧地看着他。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帅的定义,可是,该死的,他真的很吸引她。
他只是停了一下,有些迟疑,还是又走了。
呜,千万不要弄巧成拙,让他以后也不来了。
可是,喜欢他,就要让他笑,让他高兴起来,扫去他的沧桑,她相信,他一定是一个出色的人,再沧桑,也藏不住他眉宇间的俊朗和凌厉的线条。
他一定是个很出色的人中之龙,而不是这样,自信一点也没有,因为,他几乎很少说话。
他的心里,一定很自卑的,不要不来了啊。
她心里有些害怕了,扬高了声音大声地叫着:“好痛啊。”
要他听到,要他想着,不要不来了,她会哭的。
可是,大半个月,他都不来了。
她想,是那话,刺激到他了。
她学会了做饭,没米了,就去等饭,天天会去捡柴。
这冷宫里的生活,还真是可以随人天天睡,只要不怕饿死。
她不想啦,现在想要看到凌夜。
学会了生存,学会了适应。
一月,她的生日,他会来吗?早知道,就不说了。呜,千金难买早知道啊。
生活的日子,似乎就是这种调子,山坡上的柴,几乎是所捡无剩了,更要小心一些,白天不能点火,晚上才能,再或者,就不要烤了,捂着大衣被子,也不会冻着。
生日,一个人的生日,多孤单啊。
不知他会不会来,很想,可是,不敢想,怕到了天黑,会有更深的伤心。
总得吃饭吧,中午抢不到饭吃,那些宫女都好凶。
可是到了晚上,就容易得多,宫女不太管冷宫的事,所以,不管晚上别人要不要吃饭。
穿着厚厚的衣服,站在树的后面,能避避风也好。
在这里,千万不要病着,不然的话,苦的是自已。
无精打采地垂下头去,地上的积雪好厚,好想念那一深一浅的脚印。
一月,那水仙花,开得很香,淡淡雅雅的。
他淋着水,水仙花幻成了那可爱的脸。
还介意她说的吗?其实,她说的多少有理,如果不是想要真的关心他,怎么会对他这样说。
她说得没有错,他是身心都失败,所以,他自卑。
她说,一月是她的生日,就是今天。
就算不看,也知道,她会失望。
一旦想起,心里便是放不下。
她可怜的样子,她可爱的样子,她笑着的样子,都像花一样,在他的眼前晃着。
他叹了一口气,低笑自已,真的不怕再伤一次。
“嬷嬷。”他低声地叫:“给我准备一些面。”生日,是要吃寿面的。
住在母妃的房子里,那是,他和她有些缘份。
什么也不管了,伤害,也不会差这么一次。
提着东西,在别人异样的眼光中,又进了冷宫。
刚好送饭的人也到了门口,虽然他闪到了旁边,还是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宫女。
那宫女不悦地抬头看,竟然是十三皇子。
不悦的脸色,更加的难看。
“哟,这不是十三皇子啊,拐了脚,还一直往冷宫走,凑热闹啊,这可是女人住的地方啊。”真讨厌,他是一个倒霉的人,沾到他,就会满身的霉气。
凌夜不说话,习惯了。
当皇兄,开始说他的时候,当妃子可以轻视他的时候,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十三皇子?”苏拉轻叫?他的身份,居然这么高贵。
可是,为什么连宫女都这样的语气说他。
他为什么不说话,只是垂下脸去,就是连宫女也看不起他,所以,他才越发的失败吗?
那宫女还说个不停,怎么可以这样伤害一个人。
好替他心痛啊,一刻也等不了。
苏拉拔脚就跑过去,扑在凌夜的身边。
怒视着那宫女,喘着声音说:“你好大的胆子,十三皇子,你也敢这样大呼小叫的。”
“呵,你是谁啊?”那宫女叉起腰。
苏拉挽着凌夜的手:“你管我是谁,你这宫女,你是什么人啊,怎么可以这样子欺负人,不过是踩你一下,又如何?谁叫你站在那里不动。”
他一进来,她的眼珠子就贪婪地看着,一动也不动。什么事情,都看得真真切切的。
“哟,你是新进宫的吧,他你也不知道?”那宫女,一脸的不屑。
苏拉紧紧地抓着凌夜的手,也不管他要拖着她走。
还是义正严词地说:“新进宫的,怎么了?不管一个人的身份如何,不尊重别人,就是不尊自已。”
“苏拉,别说了。”他低沉地说着,硬是拖着她就走。
“不行,她还没有给你道歉,她看不起人,也就看不起她,她也只是一个宫女,她瞧不起人,自已也瞧不起自已。”她大声地说着。
她说得很生气,很多人也看着那宫女。的确是过份了,不过是撞到她一下,嘲讽的话,说得极是难吃。宫女难堪地低下头,一跺脚就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