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拉一笑:“别这样说啦,你总这样说,我就觉得不好意思了,凌月,你又不欠我什么,是不是,是我欠你的,反正很多了,我还不起,大恩不言报,不报了。”
“你啊。”他剥了莲子给她吃,脸上尽是宠溺:“也别吃太多,这些东西,伤身子。”
“吃饱点才好啊,我现在一人吃,二人补啊。”乐观一下吧,莲子也能饱肚,好过挨饿,这样子身子是受不了的。
愁也一天,笑也一天,她不喜欢,总是让自已愁眉苦脸的。
其实拉拉说懒归懒,正经的事,还是懂得不少的。
他笑笑:“苏拉,如果我先遇到你,一定不会放过你。”
苏拉耸耸肩:“不,你千万不要跟我算帐,我怕痛。”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四两拔千斤地过去。
二人抬着满满一大桶的莲子去内务府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小声地说:“那玉阁里的主子,还以为跟胡人是亲戚呢?现在给剥了衣服,挂在京城外面,我看了,那肚子啊,真是一个大啊。孩子只怕也快生了。”
“我呸,这个女人,让胡人供养着,想必也不是什么好女人,现在没有利用的价值了,就吊上去,活该。”
苏拉脸色一变,有些青黑。
今天将那玉阁的活,给推了,幸好内务府里的人,还都是凰朝人,也没有多为难,这等轻松的事,多的是人想去做。
在她走的时候,苏清儿最后一句话说什么,揭发她。
那时候,还不确定,她能不能走,就这样说了。现在苏清儿真的出事,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脸色又苍白起来,心神不宁地看着众人的脸色。
内和府的人,又让他们到二楼去晒干那湿柴。
苏拉心神不宁地看着四周,当看到一队胡人往这里来的时候,手里的柴一扔:“凌月,我们快点走,让人知道了。”
“有人知道?”他挑起眉。
“别问那么多,真的,是我名义上的妹妹,他们所说的那个大肚子的女人,也就是我的妹妹。”
凌月没有听她说完,就明白了,牵起她的手,转过阁楼的后面。
后面很静,是一片林子,这样的高度,他一点也不怕,跳了下去,朝上面叫:“苏拉,快点。”
“好。”苏拉往下跳。
凌月接住了她,牵了她的手往林子里跑去。
想到她有身孕,不能跑,又蹲下身,背了她就走。
“凌月,这样子会让人发现的。”一个公公背着一个公公在这垂暮的夕阳下,会引起很多人的注意力。
“来不及了,拉拉,我们让人发现了。”
现在连一分也不能等了,只能跑。
那跑上阁楼找人的胡人,也看到了他们,叫嚷着,让人追了过去。
宫里,哪里也不安全了,凌月一咬牙,背着苏拉又进了冷宫。
围阻的几个胡人,根本就不是凌月的对手。
但是,只要他们多挡凌月一分钟,她和凌月就会更危险。
进了冷宫,又能如何呢?还不是围在这里,出不去的。
怎么办?她知道,苏清儿并不是什么坚贞之人,但是把她太快供出来了。
都是她害了凌月啊,抱紧他的脖子,悲痛地说:“对不起,凌月,你把我放下,你自已走吧,别让我害了你,心里太内疚。”
“说什么胡话呢?”凌月不悦地说着:“我怎么能再丢下你,你又不是不清楚,只有你一个人的下场,会是怎么样?”
“凌月,不值得的,你是王爷,你……”
“别你你我我了,苏拉,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他高声地说着,那般的坚定执着。
怎么会有这样不怕死的人呢?苏拉难过地趴在他的背上,他不放松半分,就怕她把他推开了。
冷宫门口,涌进了大批的胡人,朝着这方向而来,势必要将她和凌月抓了,或者是杀了。
苏拉现在忽然想起一首歌,有几句歌词是说前去无路,锋烟是迷雾,何处是归处。
低叹地说:“凌月我不寂寞了,有你一起,我高兴。”
“这样就好。”这般让人追赶的境地了,凌月也没有紧张,也没有不安,也没有慌乱。
借着夜色的掩护和对冷宫的熟悉,左右逃窜着,欲想甩开后面的人,找个安全的地方。
但是,谈何容易,来的人不是一个二个,好多,好多啊。
替清儿进宫,想帮苏大人弥补一下清儿,但是,她真的是好薄情。
展颜没有来得及救她,是展颜的事,是展家的事,她无活路,也不想自已活着。
这世上的人心,真的是这样恐怖的吗?
死,都不想别人好好地活着。死,都要拉上埑背的。
夜色越来越黑,可是火把越来越多,闹闹嚷嚷的。
苏拉紧抱着他的脖子,轻声地说:“凌月,走不掉了,怎么办。”
“总会有办法的。”他不放弃地走着。
就到河边了,还有路可走吗?
今晚的月亮为什么又圆又大,亮如银盘,可是今晚,她也活不过了。
静静的月光,照在那静静的水上面,泛着银光,如此的安静。
这些东西,真好啊,完全不知道人世间的悲伤与挣扎。
如果跳下去,能一了百了,似乎也不错的。
只是夜,夜怎么办?她手里,握着他的心。
凌月抽出剑,看着无路可走的地方,冷声说:“我跟他们拼了。”
“等等,凌月。”苏拉看着水,有些想法在脑中:“凌月,这宫里的水,从何而来,流到哪里去?”她不知从何而来,只知道是通过宫墙,流出外面去。
那宫墙底下,是不是可以出去呢?
凌月眼一亮:“对啊,苏拉,你真是太聪明了。”这河流,还是他通的,里面有个洞口流出去。
二话不说,就带着她跳了下去。现在没有多余的时间,去问什么,去等什么,多等一刻,连这想出来的生路,也会毁灭了。
一入水的瞬间,似乎要灭顶一样。
冷冷的水将身子都包围着,她一张口,就喝了一大口的水。
鼻子也进水,痛得她想叫,黑湖湖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一只有力的大手,把她抱在身边,紧紧地抱着,不让她再沉下去。
她想挣扎,在水里太难受了。
可是他的力气好大,禁固着她,不让她动半分。
她也没有力气去抗争什么,只能任由凌月带着自已,相信,除了相信,还是相信。
看苏拉不会游水,凌月在水底下摸着她的唇,吻了上去。
或者借这样的机会,才能好好地吻着她。
将口里的空气,渡过给她。真美啊,不是梦一场。后面的胡人叫声暄天,胡人大多不善水,只能沿岸跑着,然后往水里放着箭。
连回头看的时间也没有,用尽全身的力气,用力地游着。
让次带苏拉逃走,就是差那么一点时间,天意太会捉弄人了。
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停下,也不能认了,只有去拼了,哪怕不成功,也和苏拉一起死。
他想,值得的,他喜欢苏拉,藏在心底里,只用自已的自嘲,用自已的风趣,来隐匿着真实的性情。
不断地,他吸到一些空气,就会吻苏拉,将空气给她。
游到了宫墙边,是一个很大的圆形缺口,有东西挡着,那用力地拉开。他抬起头,看到一枝箭极快地飞过来,直直地看着,也没有躲过,就让箭射在他背上,将苏拉先推出那缺口,忍着痛,自已再钻进去,抓住沉下去的苏拉又游着。
在死亡的路上转了一圈,苏拉拍着心头,让吸入的水,都吐出来。
幽幽的月光下,凌月也爬了起来。
终于出来了,他终于出来了,实现了他的承诺,带着她一起。
不过远处那如鬼火一般的火把,代表着胡人还不放弃,要出来寻找他们。他蹲下身:“苏拉,快点走,这里还是胡人的地盘,很危险的。”
苏拉看到他后背的箭,倒吸了口冷气,摇摇头:“我不要你背,我能跑,我真的能跑。”
居然有人,也可以这样为好。
好是感动啊,觉得心也有些痛,那箭就插在她的眼里一般。
牵起了凌月的手,二人在丛从中跑了起来。
林中太是幽暗,一路上,跌打撞爬,都想着,不能停。
背后的风,如同那胡人的风驰电掣的马踏之声,紧紧地贴在后面,一直叫着她要快点快点走。
觉得身体里,有一种热流,要流下来一样。
但是现在不能停,一旦停下,那追上来的胡人,会连凌月一起杀了。
凌月现在受了伤,一定很痛很痛,不能背着自已。
她无声地流着泪,忍着一种椎心之痛,一起跑着也没有叫一声。
直到凌月说:“没事了,我们从这里走。”
还没有入那幽深的小巷,苏拉就倒在他的手边。
凌月看到明亮的月光下,她的左手乌黑一片,还带着血腥之味,一直捂着腹部。
“拉拉。”他低声地吼叫,抱起她就往那小巷中冲进去。
肩上难耐的痛,变得不重要了。
苏拉啊,怎么这样。
为什么不出声,为什么不让他背。
到了一处暗房里,他连敲门也不敲了,而是急急地说:“我是凌月,快让我进去。”
点亮了烛火,看着苏拉的脚,也满是血迹,就连那沉黑之色的太监服,那颜色也染得更深了。
一个妇人出来,恭敬地说:“十七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