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莫受宠若惊,赶紧拉住他,“少主,百莫消受不起,给您送完这一卦,就该回去了。”
“这就回去了?”
“对了,川仙还说,少主许久未归浮尘,若是得空,沄屿栖随时有好酒。”
“正好,我还有其他事想问川仙,你告诉他,等我重新安置好了母亲和师父的灵位,便去看他。”
“川仙嘱咐,迟山去沄屿栖,沿途景致极佳,少主若去,一路慢行才好。”
木惊枝灵眸至心,偷眼看了看徐行,继续对百莫傻笑,“请他放心,定然徐徐而行。”
百莫转身告辞,木惊枝脸上还带着笑,蹦蹦哒哒坐回到座位上,左手捏着右手小指,不知道臭美个什么劲儿。
从心凑过去摸摸他的额头,“您发烧了?”
木惊枝满脸痴笑,“没有啊?怎么了?”
“虽然您平时偶尔也傻兮兮的,但是从来没这么傻过……今天这是怎么了?我实在想不出川仙算中了什么事能让少主这么开心……川仙的竹笺上不会下药了吧?”
徐行接口:“川仙是清高尊长,自然不会下药。”
从心看着木惊枝的傻样,有点纳闷,“少主,竹笺上到底写什么了?”
木惊枝趴在桌上,痴汉一般歪头咬着嘴唇傻笑,“保密!不告诉你!”
从心愁的够呛,“完了完了,我盼了七百年才把小祖宗盼回来,才一个月就傻了。”
木惊枝也不理,就这样美滋滋趴着。
徐行实在看不下去,对聆楚说:“我饿了,要不要一起去弄点吃的?”
聆楚瞧了瞧木惊枝的痴傻的模样,朝徐行点点头,又问从心:“杂碎,你不饿吗?”
从心还蹲在木惊枝身边犯愁,听着他俩的话,又惆怅的看看木惊枝,“咱们去吃饭,就让他一个人在这儿犯傻?”
他拽拽木惊枝的袖子,“少主,您饿不饿?”
木惊枝依然窝在袖子里一个人嘿嘿的笑,好像完全没听见从心的话。
“杂碎,你不走我们走了。”
从心犹豫了一下,“我也饿了,咱们去吃饭吧。”
三个人一起走出前厅,身后木惊枝的笑声依旧未停。
聆楚小声问:“杂碎,你说少主叔叔美啥呢?”
“谁知道呢,可能川仙给他算了个媳妇出来了吧?”
“少主叔叔还有媳妇?”
从心拍拍他的头,“呆鸟,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
“哼,就你知道!”
“我也不知道……”
徐行听着他们俩斗嘴,突然觉出一丝异动,抬头,正瞧见一个纤细的绿色身影从楼上窗口一闪而过。
“丫头,看什么呢?”
“没什么……”徐行顿了顿,“对了,今日我见那小姑娘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要不要送她离开?”
“当初我说要把她扔了,是你说要留下休养,怎么前几天都没事,偏偏今天想把她送出去?”从心绕到徐行面前,语气意味深长,“该不会是因为她今日打扰到你和少主了吧?”
徐行回头看了一眼屋中痴笑的木惊枝,“就凭这位痴傻的少主?值得我有如此闲情?”
从心也瞥了一眼趴在桌上的小傻子,无奈的挠挠头,“倒也是,那你为何要我遣她走?”
“我想了想,觉得你说的有理,如今情势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安顺,突然冒出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姑娘,确实有很多事情无法揣测,所以还是早些摆脱比较好,再说,她的身体已无大碍。”
从心看着她笑,“你啊,小丫头就是小丫头,再怎么机灵,终究也是个女儿家的心性,一会儿一个样儿。”
“你管我……”
正说着话,楼上突然传来一声带着哭腔的惊叫,那声音不大,却带着透着惊恐。
从心和徐行对视了一下,快步上去。
推开房门,那小姑娘缩在墙角,裙子上隐隐带着血迹。
只瞄一眼,徐行便伸手臂把从心挡住,“别进来。”
“怎么了?”
“没怎么……你先出去。”
从心愣了一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转身出去了。
徐行关上门,看着满脸惊恐的小姑娘,那姑娘的眼泪在眼眶里蓄着,随时可能滴下来,“我……流了好多血,我怎么了?”
“你现在是人身,这很正常。”
“那我……”
徐行赤红的眼睛垂眸看她,“把眼泪收回去,没人会怜悯你的。”
小姑娘被她这句话闹愣了,用袖子抹着眼睛,哆哆嗦嗦的站起来。
“你这几天一直没换衣服?”
“我醒来后,以花叶织衣,才只这一件,就被砸晕了。”
够脏的……徐行不动声色的退后了半步,“我拿我的衣服给你换,还有那个流血……等下我教你。”
她往外走了两步,又停住,“对了,你的伤已经转好,换完衣服便可以回家了。”
“啊?不需要把衣服还给姐姐吗?”
“一件衣服而已,不必麻烦。”
“可我只是院墙外一株山茶,我没有家。”小姑娘继续满脸可怜。
徐行坦然的回头看她,“那与我何干?”
小姑娘眨巴着眼睛,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说话。
入夜,仰星阁,一个高大的身躯面墙而立,身后跪着一个纤细的身影。
“在寻昔院住了十天,一无所获,只换了身衣服便被赶出来了……含蕊,你还真是不负我对你的栽培。”
“主上,寻昔院这几个人实在是不好对付,那个从心看似散漫无状,实则滴水不漏,惊枝少主和木聆楚根本就当我不存在一样,至于那个叫徐行的女人……性情古怪得很,很难找到破绽。”
木如倾回过头来,这几日,他的轮廓微微消瘦了些,眼圈青黑,眼皮松弛着,显得面目愈发可憎,他伸手捏住含蕊纤巧的下巴,“这么精致的脸蛋,木惊枝那个浪荡货,居然能当你不存在?”
“从心根本就不让我出房间,我找了个理由跑出来一次,可是惊枝少主眼里只有那个徐行,连看都没有看我。”
“徐行?不就是木惊枝身边那个杂碎养的猫吗?我曾经派一个小徒去试探过,直接就被她杀了,和从心那杂碎一样,古怪心狠。”
木如倾一边念叨,一边端详着含蕊秀气的小脸,手上愈发重了,“这张脸怎么看也比那只猫顺眼多了,木惊枝居然会对那样一个颓丧怪异的女人感兴趣,这倒是见奇事……”
含蕊吃痛,“主上饶命!”
“饶命?我等了你十天,你回来告诉我一无所获,还想让我饶你!”
“主上,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收获。”含蕊赶紧接口,生怕木如倾捏碎了她,“虽然只看了一眼,但是属下觉得惊枝少主看徐行的样子真的很特别……其实不只是少主,那个从心,还有聆楚,他们都对徐行极好。”
木如倾一脚踢过去,“满口的废话,那只猫是从心养的,他会对她不好吗?还有木聆楚那个小混蛋,一向以木惊枝马首是瞻,难道会他亏待木惊枝喜欢的女人吗?”
含蕊瘦小的身体被踢出丈八远,又喘着粗气跪着爬回去,额头抵地面,“主上,正因为如此,只要我们想办法对那个叫徐行的女人下手,说不定……”
木如倾用力捏着拳头,又看看跪在地上的含蕊,“没有木惊枝撑腰的时候,从心就能带着那只猫在我眼皮子底下活过七百年,足以证明他们有多狡诈。现在有木惊枝护着他们,你告诉我要对那只猫下手,你要是有这个本事,怎么被人家赶出来了呢?”
“主上,含蕊只是觉得直接对付惊枝少主太难了,所以才想着寻着其他人下手。”
“是啊,对付木惊枝太难了,那个小野种从一出生就开始招惹是非,迟山都差点毁在他手上,可是在水里泡了七百年都不肯死!现在几乎整个浮尘都因为他与迟山为敌,我还得舔着脸去处处维护!我眼睁睁的看着他在我面前搅乱了十年大祭,杀了我师父,还用我的命脉去威胁我!”
木如倾越说越激动,声音有些癫狂,大手一把揪住含蕊的头发强迫她仰起头,面目狰狞的看着她,“现在连你也在嘲笑我对付不了他是吗?你们所有人都在看我的笑话,笑我堂堂迟山圣主被那个浪荡的小野种闹得鸡飞狗跳却连个屁都不敢放,是不是?”
含蕊吓得浑身颤抖,“不是的主上,含蕊不是这个意思……”
木如倾的眼睛充着血,咧嘴笑了,就着惨白月光,看上去阴森可怖,他冷硬的大手漫不经心的划过含蕊娇嫩的脸蛋,“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
含蕊哆哆嗦嗦的看着他,触到他恐怖的眼神,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次日清晨,聆楚打开寻昔院门,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差点现了元身。
寻昔院门口趴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影,头发凌乱遮住了脸,一动不动,看不出丝毫生机,在人影的后面是一条长长的血迹,从密林深处一直蔓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