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到了这里,也逐渐明了。
不过刚才夏秋水说过在毒害黄大人一事上,黄老夫人也脱不了干系一事,很多人都一头雾水。
一旁负责书记的韦县令手下的笔走得飞快,脑门上的汗珠子禁不住滴滴答答,掉落在纸张上,晕花了各别字体。在他的管辖内出了此等事,来年的变动估计要黄了。
谢子期把疑问问了出来。
“本官心中还有一些疑惑需要了解。这下毒的经过,参与的人员。每个环节都要登记在案册内的。”
“大人尽管放心,案犯还有牵扯到一些非黄府内的成员,十五已经前去抓捕。”夏秋水的话音刚落。
隔壁旁听堂的独孤闵就狠狠地磨磨牙,这十五给他用得倒是越来越顺手了啊!
说曹操曹操到,十五用一根粗麻绳绑了一溜串儿的人进来。
一看到来人,夏秋水乐了。这不是债主刀疤脸么?好在今天她在装扮上细细调整过,用明暗调整五官,整个五官更加的清隽,而且进日来伙食甚好,气色着实不错。
刀疤脸正惶惶不中,倒没想起这就是前段时间被他逼得差点自残的那个丫头了。
这一溜串的人里有刀疤脸的手下,那些平时欺乡霸里的打手们。还有一个长相白净的男子。正是前几日进入刀疤脸住处,憨二指认给夏秋水看的小生。
一群人形象狼狈,显然是被十五修理过的。只余那个白白净净的小生。他一进来看到,就看到一直瘫坐在地砖上的黄夫人,当即面色大变,急急走过去,想要把黄夫人搀扶起来。
而原本还怔怔发楞的黄夫人在看到来人是谁的时候,她慌乱地推着小生:“你走,你走啊。你来这里做什么?”
而后她虚弱地站起来,第一次泛起了红眼,语气中带有祈求看向谢子期:“大人,这些事都是妾身自己做的。不管别人的事。”
竟然是一人独揽,把所有罪责都要认下来了。
夏秋水叹息一声,对黄夫人说道:“当时你可以和黄大人和离,依黄大人的敦和性子,或者就答应放你们远走高飞了。
可惜了一个贪字。黄家家产颇丰,即使这一辈的子孙没有经商,但是前几代人积累的财富却是动人心的。
而黄老夫人也逃不过这个贪字。若不是你怂恿翠玉在黄老夫人那进了谗言,让黄老夫感到财政危机。总觉得黄大人在救济别人的时候掏空了家底,也不会起了歹意。
砒霜是从黄二爷治花柳病的药里匀出来的。但是真正下手却不是她。夏某一直很好奇,真正下药的人是谁?这药下在哪里?接下来让我猜猜一些不甚明了的地方。”
夏秋水盯着黄夫人的眼,试探地问:“当时躲在假山后的说话引她往书庐去的一男一女,是你和这唱戏的小生?”
还没有等到黄夫人回答,夏秋水又摇头了。
“哦,不对,你这么直视我时间太长,明显想引导我相信我刚才所说的话。”夏秋水端详了一会黄夫人的脸,自语道:“你的脸部五官看起来很眼熟,是谁呢?哦,像刀疤脸,若是他脸上没有那道疤的话。”
黄夫人听到夏秋水的话身子一个踉跄。而进了衙堂内一直不说话的刀疤脸也一双眼睛喷火般的看着夏秋水。
她勾起了唇:“看来我答对了。假山后的人是唱戏小生和刀疤脸两人。小生学个女子的声音还是信手拈来的。”
说道这里,她突然拍起了个巴掌:“这么想来,夏某就明白了,沈柳絮给黄大人留下百香酥离开的途中是被刀疤脸这个孔武有力的人敲晕,又毫不费力地把她扛回书庐内的。
可是这毒药是下在哪的呢?在沈柳絮被扛回去之时,黄大人应该毒发了。百香酥是沈柳絮试吃过,中间没有离手的,那入了黄大人的嘴,又应该是什么?茶水?”
看着黄夫人眉眼松了下来,夏秋水又摇摇头:“看来不是,你心中仍旧怀有侥幸心理,想着找不到证物,而你又认罪,最后只能放过他们是吧?”
“妾身都已经认罪了,你还欲意如何?”黄夫人心绪激动,紧咬着颤抖的唇,目光凄楚。
夏秋水蹙起了眉,清冷地问小生和刀疤脸:“一个是亲人,一个是情人。却要看这么一个身怀六甲独自被着杀人之罪赴黄泉么?”
她的话让唱戏的小生和刀疤脸都惊愕起来。心中终于明了,为什么这次毒杀黄大人之事,芸娘会答应。原来是她已经有了身孕。
突然刀疤脸出人意料地跪了下来:“妹妹,这一切都是哥哥策划的。这罪,哥来认!”
夏秋水也想不到一直凶神恶煞的刀疤脸会有这么温情的时候。恶人的心底也会保留着一份柔软。
以前在查黄夫人的时候,便查到她家破散前是有一个同胞哥哥的,但是已经很多年了无音讯了,没想到失踪之人却是近在咫尺毁了容貌的刀疤脸。
“不,大舅哥,这药是我下的。”唱戏小生眼中含泪地看着黄夫人:“芸娘,以后你要生下我们的孩儿。给我吴家留下一条血脉,教导他向善。不可学他爹爹。”
说完,他撩起长袍,重重地给谢子期磕了个响头,脑袋久久伏在地砖上:“大人,罪责草民一力承担,砒霜是草民,是草民下的。也只有草民知道砒霜下在何处。”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黄夫人也跟着跪下来,不顾世俗的眼光用力地抱扯拽拉着唱戏小生,声音嘶哑,泪眼婆娑地祈求:“别说了,好不好?求你别说了。我求求你······”
唱戏小生小心扯下黄夫人试图捂住他嘴的手,轻柔地捧在心口位置。眼神留恋:“可惜我遇到你太晚。这辈子我亦不悔!却是对你不起的。若是有下辈子。”
未完的话却是再也说不下去。人有下辈子吗?谁也不知道。
他再次决绝地伏下额头,声音一字一句,清晰地传来:“大人,毒是草民利用梨花戏班子进入黄府之际下的。因为知道黄大人喜欢专研学问,书庐是最好的地方。
当草民潜进书庐后,把鹤顶红涂抹在毛笔的毛豪上。黄大人从小当学生时就有个习惯,写字前总喜欢舔一舔笔尖。大人,草民有罪!草民认罪!”
他的话说完,黄夫人已经捂着脸,嚎啕大哭了起来。
而谢子期把一干涉案人员都羁押如牢,黄二爷和沈柳絮当堂释放,笔录案件详情也封了册,要递交上去,等候刑部判决。
至此,黄大人一案终于告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