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行刺(14)
花梨戏子2019-01-14 23:564,280

  一晚上的担惊受怕,时至此时魏邰还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这位千古一帝,坐在朝阳宫的寝殿里,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人,心里没由来的有些触动。

  见惯了鲜血和死亡的“马背皇帝”,居然会因为一些已经干涸的血迹而皱眉,说出去也算是怪事一件。

  “今天是初雪,从今儿开始就算是正式入了冬了,朕原本还想着等到宫宴结束之后就让人去给你送礼物,没成想,你把自己弄成了这样的‘大礼’送到了朕的面前。”魏邰的嘴角苦笑着抽抽。

  他轻手轻脚的曲着手指,在林霁的脸上蹭了蹭,柔软的脸颊随着手指,陷出一个温柔的小窝,很可人的靠着魏邰的手指。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林霁,倒是让他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从第一次见到林霁开始,他就觉得这人跟普通的小姑娘不一样。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若是家境好点的,应该在家里等着,等着那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如意郎君来接她去过好日子;若是家境不好的,应该也已经嫁为人妇,每日操持这家里的老人孩子、柴米油盐,过着不富裕却很幸福的日子。

  而林霁却恰恰好的排除了这两种,过着这种常人一辈子也无法想象的生活。

  这才是最让魏邰痛心且一直在深思的东西。

  什么样的时代,才能造就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作为皇帝的他在位期间究竟有多么的悲哀,才需要让一个小姑娘在盛世中做乱世的活。

  魏邰近乎怜爱的抚弄着林霁的脸颊,没有了“锦衣卫”这层坚硬冰冷的外壳,其实她也就是个正当妙龄的小姑娘。

  皇帝若有若无的一声叹息让林霁昏迷中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魏邰见她脸上似有痛苦之色,心下更是难受,他也皱着眉,手指有意无意的来来回回的搓弄。

  一会儿看看一旁考究的花瓶,一会儿看看不远处沉默着的案台,最后似是做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决定一样,终于长长的吸了一口气。

  身体微微前倾,眼睛里带着说不出的柔情,他轻轻的将右手覆上林霁的双手,温暖的掌心透着温柔的热量,只可惜这具身体的主人,或许并不能感受到。左手也轻柔的盖在了林霁的双眸智商,不知是在害怕这双星眸的主人醒过来,还是在安慰自己,她没事她只是睡着了。

  魏邰从未如此——近乎虔诚的亲吻一个女人。

  作为皇帝,天之骄子,他生来就活在女人堆里,小时候看着父皇在女人丛里徘徊,看着他宠爱一个女人,就此冷漠别的深宫中的花朵。

  后来等到他坐到这个位子上的时候,也如同古往今来所有的皇帝一样,有着走不完的三宫六院,有永远都会有生面孔加入的后宫佳丽。

  所谓的“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或许也只是老诗人一番有口无心用来诓骗天下人的话。

  他到底是不明白的,他进后宫的时候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有需要拉拢的家族,有需要警告的世家,有单纯的觉得这个女人有趣,所以乐的找一个快活的地方潇洒。

  说到底,就算他从来没对任何一个女人动过心,也没人可以因为这件事,就说他是个什么负心人。

  话说的再透亮一些,有哪个后妃真的在乎,他是喜欢自己,还是不喜欢自己。有权有势就好,若是能得盛宠也更是荣耀。若是没有她们也不见得有多么的从内心里渴求,做后妃对不少人来说,不过是家族权利巩固的一个手段而已。

  魏邰在女人丛里从来都是蜻蜓点水一样的过,不见得是没有半点真心,但是这寥寥无几的真心恐怕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之前他以为他对林霁的态度也只会好上一点,或许这个他欣赏的姑娘,能从他这里得到一点不同于“笼中雀”的待遇。不想这人不声不响,什么都没做,就轻而易举的骗走了魏邰所有的情爱。

  而很不幸运的是,作为这件事的当事人之一,魏邰居然是在不久之前,刚刚意识到这个问题。

  他对女人说的搪塞的话不少,敷衍的也不少,可是只有一个林霁,让他不舍得,或者说是不敢这样对待。

  他也在怕,害怕他会在还没有得到的时候就失去,他害怕林霁也会将他的真心当成一个似有似无的幻影,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的一笔带过。

  因为顾忌太多,所以他不敢让自己有一丝一毫的不坦诚,他怕任何一点隐瞒和欺骗,都会让林霁以为他的满腔真心只是另一颗带着剧毒的禁果。

  然后在他自己的万分懊悔里逃之夭夭,留下他一个人呆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他的真心只有一颗,若是林霁不信,那他就真成了孤家寡人。

  林霁太好,好的让魏邰不舍得用一丁点儿的不坦诚来对待她,就好像若是他跟林霁在一起的时候,心里起了一个邪恶的念头,都是亵渎了这份情感;她太让人心疼,仿佛来自自己的任何一点儿伤害,都会让他沦为尘世中那些给林霁带来过痛苦的一丘之貉。

  她在魏邰心里是最好的,最好的姑娘配的上虔诚的真心。

  魏邰的吻落下来的时候,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嘴唇正在不受控制的颤抖。

  第一次贴上林霁额头的时候,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亲上去。他像是个刚刚明白情爱为何物的少年人一样,不自觉的舔着自己干涩的嘴唇,然后左顾右盼的确定周遭没有人之后,才敢那么虚虚的贴上去,蜻蜓点水,一触及分。

  魏邰不是第一次亲吻女子,却是第一次亲吻他心爱的女子,还是以这样真诚的方式。

  就好像是忽然明白了一些什么,决定了一些什么不得了的人生大事一样。即便林霁至今昏迷不醒,可他还是将自己装满了家国天下,民生万事的心腾出了那么一小方天地,在未经林霁允许,甚至连知会都没有知会一声的情况下,擅自将人握巴握巴,塞了进去。

  而林霁也在昏迷之中,莫名其妙的被动的“登堂入室”,而且主人似乎对于这样的结果还十分的愉快。

  迷迷糊糊之中,林霁似乎感觉到有人贴着她的额头,说了些话,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几乎没有感觉到一丝的光亮,一直到那人离开之后,她才接收到了一点微弱的光线。

  随后有个人轻声在她耳边说:“现在没事了,放心睡一会儿吧。”

  这声音很熟悉,可她现在没有别的脑子思考这声音来自于谁,左不过是曹敬或者是哪个来救人的同僚吧。

  她一边在心里默默的吐槽这老学究救人速度太慢,一边又在暗想,什么时候这个正人君子也有了这样不正人君子、趁人之危的时候。

  就在她试图思考伤好之后要怎么折腾这个“老不正经”的功夫,她的伤痛和认为现在的她不足以思考这么复杂的问题的精神力,同时对她进行了打击。

  双重攻击之下,林霁很光荣的再一次昏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在曹敬出门准备去一趟红楼的时候,一个喷嚏从鼻而降,打的他的脑子几乎空白了一瞬间。

  老爷子昨晚去宫里陪宴,至今还没有回来。他也来不及跟老爷子汇报工作,急匆匆的带着两个兄弟往红楼的方向走。

  他刚出了街,拐了一个弯,还没来的走上大路,老爷子就带着人风风火火的回来了。

  “曹敬,你在正好,带着人,跟我去一趟辛郡王府。”莫名其妙被点兵点将的曹敬,身体快过脑子,立刻调转方向, 跟上了老爷子的马步。

  不过是一夜之间,辛郡王府就成了一座空宅。

  所有的家眷还有仆役都被连夜带走问话,这事儿甚至连锦衣卫都没有惊动,是御前禁卫军直接奉皇命做的。

  若不是有些工作需要锦衣卫配合,他们甚至都不会知道这些事儿。

  宋琦有些惊讶的看了看辛郡王府,随后轻声问了曹敬一句:“曹哥,这是怎么回事?”

  曹敬悄悄的拧了一把他的胳膊,“嘘——别说话,这些人身上的衣服可都是大内的花样,看他们应该是属于禁卫军,现在发生了什么我们一概不知,少说话比什么都强。”

  闻言宋琦不说话了,一干人等理解加入了搜查的行列中,叶公平在不远处和禁卫军首领王佑说着什么,只有曹敬一人有些疑惑。

  辛郡王府有问题现在几乎是人尽皆知,可是皇帝为什么忽然对辛郡王府发难。

  明明没有得到确切的证据证明什么,悔恨庭还有穆岳那边也没有更加可靠的证词能够证明辛郡王暗地里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交易。

  禁卫军在盯着辛郡王府这事儿曹敬信,他们在盯别人也在盯这不算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可是为什么这一切会在连锦衣卫都不通知的情况下发生?

  昨天皇帝还请了辛郡王入宫赴宴,若是早就谋划好的,那昨天的宫宴应该也不会存在。

  在家里人赃并获不是更好,为什么非要再将人折腾到宫里去?

  倘若这件事是皇帝临时起意,那为何会这样雷厉风行,是辛郡王在席间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让皇帝震怒?曹敬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

  他身为皇族,从小到大受过的礼仪教育不少,能明目张胆的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应该不太可能,尤其还是在这种宫宴上。

  而且做了亏心事的人,首先就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道坎,总是会做贼心虚的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有人在监视,觉得自己身边所有的人都可能是别人的细作。在这种心理暗示之下,一般都会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尤其是在这种宫宴上,他不会这么作死的在皇帝面前直嘚瑟。

  那也就是说,有可能是他什么都没做,但是最后皇帝却拿他问罪了,或者说正是因为他在宫里,所以发生的那件让皇帝震怒的事情,他没办法掌控。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这事情发生在府里,昨天晚上辛郡王府可能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昨天晚上……

  曹敬看向不远处阴沉着脸的两位大人,心里忽然升腾起一个不好的念头。

  昨晚上禁卫军有没有在辛郡王府的任务他不知道,但是锦衣卫是有的,林霁带着人去打探消息了,至今下落不明!

  这个想法一冒出,曹敬立刻结结实实的打了一个寒战。这一切顿时就有了说法。

  林霁昨晚趁着没人,在辛郡王府打探消息,但是至今未归,若是她昨晚就出了事,那皇帝突如其来的发难还有他们现在的奉命搜查都顺理成章起来。

  在此之前他曾经隐隐约约的感觉到皇帝对林霁的特殊,他虽然不说但一直都看在眼里,皇帝因为林霁出了某些事情,所以大发雷霆,接着这件事直接问罪辛郡王府,合情合理没有一丁点儿不合适的地方。

  这仿佛是最有根据的说法,可是却也是他最不愿意接受的说法。

  他们之间的情谊早就超越了普通友人,在彼此眼中,他们之间更像是没有血缘的家人,是只有在这种生存环境下,在这种盛世之中才能体会到的相依为命,肝胆相照,互相守护。

  身体在一次快过了大脑,在曹敬还没有考虑清楚事情之间的利害关系的时候,他这张闲不住的嘴就先坑了他一把。

  “林霁在哪儿?她现在怎么样了?”曹敬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儿,他没时间去考虑,他这么做是否越权,是否有以下犯上的嫌疑,就算是以下犯上,他也要知道,林霁现在身在何处。

  即便见不到她,他也要知道这人是否安然无恙,哪怕知道她还在人世也行。

  男人眼睛里有种执念在闪烁,叶公平瞟了一眼王佑,见他眼中没有怒色,这才轻声开口道:“林千户没事,只是受了些小伤,现在在安全的地方养伤,你放心就是。”

  这话算是短暂的安抚了曹敬狂躁的心,最起码他现在没有准备冲出去杀人的冲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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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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