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皓然点了点头，上前扶住凤予姊，生怕凤予姊会因为太过震惊而跌倒。
凤予姊无奈挥了挥手：“放心吧，母后没事的。”
“母后。”柳皓然略微有些迟疑，不知自己当问不当问。
“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何母后会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江湖人的辞世而难过？”凤予姊却是猜出了柳皓然的想法，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儿子，知子莫若母。
柳皓然点了点头：“我虽隐约知道些父皇与毒公子的渊源，可若是如此，母后不应该高兴才是吗？”
凤予姊却缓缓地摇了摇头：“我虽贵为皇后，凤位之尊，却依旧很是羡慕于她。”
柳皓然张了张嘴，正想问凤予姊羡慕毒公子可是因为她得了父皇的真心。
谁知凤予姊却是继续说道：“我与毒公子少年相识，那是怎样一个明媚灿烂的女子啊，从前我便羡慕她的肆意快活随心而为，后来更是羡慕她的敢爱敢恨。不像你母后我，只敢墨守成规，遵循命运的安排。”
“还记得儿臣小时，母后常说自己最不信的就是命，为何如今……”柳皓然见凤予姊失神，便欲开导。
谁知这却更是让凤予姊伤怀：“是啊，我曾经也相信所谓爱情，可最终却还是被辜负，在这深宫里这么多年，母后也想通了，只要皇儿将来能登上至尊之位，母后这些年的付出便没有白费。”
“母后，您可是有何事瞒着儿臣？”柳皓然其实很早以前便有所察觉。
凤予姊明面上虽只是感叹深宫险恶，各宫为了争宠施尽手段，感叹父皇并不爱她，可柳皓然却时常觉得凤予姊定然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他的，因为自己的母后深爱着的似乎也并不是自己的父皇。
可当年的凤予姊终归只是有些遗憾，这些年来却似乎多了些埋怨与怀恨，却又为何？
“皓然，母后这些话只对你一个人讲，却也打并没有别的意思，你且听过就好，不必深究其间缘由。”凤予姊握住柳皓然的手，轻轻地拍了拍，“母后还有最后一点期许，便是你往后说话做事只是，时常多想想母后，莫要太莽撞了，让母后为了忧心。”
“放心吧母后，儿臣知道了。”柳皓然恭敬的应下。
可若是有何事需要他时，柳皓然知道自己依然会毫不犹豫的挺身而出，却绝不是因为心中不顾念凤予姊的担忧，而是因为清楚自己作为太子，对国家和百姓的那一份责任。
从宫里出来的时候，柳皓然在想，明明当年毒公子金盘洗手，承诺今生不再杀人之时，多少人抱着一份劫后余生的庆幸奔走相告。
可是为何如今这个毒宗余孽，曾经搅动的江湖天翻地覆的毒公子死了，江湖中人却不仅并未因此而庆幸，反而引无数江湖豪杰感叹惋惜呢？
都说朝堂之上人心复杂，后宫之中尔虞我诈，可是江湖人，就真的都是些坦坦荡荡光明磊落之辈吗？
人心，从来都是最复杂的东西啊。
做武林盟主的，看似身份地位均高人一等，可却时常为了权衡利弊，平衡各个门派直接的势力和关系煞费苦心，甚至一个不好就会引来诸如毒宗当年的灭门之祸。
同样的，做皇上的，所谓九五之尊真命天子，不也要平衡各个朝臣之间的势力，安抚民心民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看待后宫之间的各种为了争宠而不择手段的嫔妃们。
曾经，柳皓然也有想过，倘若他不是太子，而是一个肆意潇洒的江湖人，是不是可以更快活，可以和自己心爱的女人比翼双飞做一对神仙眷侣。
但后来他渐渐地想明白了，若他不是太子，或许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即便是自己心爱的女人都守护不了，更不要说随性而为。
太子虽不好做，百姓不也有百姓的苦？既然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身在其位，便该担起自己的责任。
柳皓然回到太子府的时候，花颤颤竟是候在门口，见柳皓然骑马靠近，快活的迎了上来。
柳皓然翻身下马时不由得蹙了蹙眉，对那个已是冲到了自己面前的女人不客气的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给我这太子府丢人现眼吗？”
花颤颤撇了撇嘴，环顾四周后签过了柳皓然手中的缰绳，弱弱的问道：“我很丢人现眼吗？”
“难倒不是吗？”柳皓然虽说因为花颤颤委屈的神情而有一瞬间的不忍，最终却还是没有改口。
“那好吧。”花颤颤牵着柳皓然的马跟在柳皓然的身后，似乎是害怕柳皓然真的生了她的气，只得改口道，“只是负责给您牵马的人闹了肚子，我便暂时替他为殿下效劳罢了，殿下若是不喜，以后我便不做了。”
“嗯。”柳皓然轻轻的嗯了一声，心中却微微一痛，似乎自己的内心对于自己“虐待”花颤颤一事有些不满。
“对了，太子妃在做什么？”柳皓然突然想起些什么，问道。
花颤颤心底一酸，最终还是如实说道：“应该在等殿下吧。”
“应该？”柳皓然皱了皱眉，显然，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花颤颤的耐心也有些耗尽了：“我又不是太子妃的贴身侍女，我怎知太子妃在做什么？”
花颤颤自然是知道的，因为她正是因为听说太子妃亲自下了厨等着柳皓然回府用膳，这才眼巴巴的候在了门口，想做那个柳皓然回府后第一眼见到的女子。
可是柳皓然不仅进府后一直走在前面，未曾看她哪怕一眼，甚至还说了没几句话便又问起了太子妃，这让她如何不恼？
“你还跟着我做什么？马房不在这边。”柳皓然突然停下了步子，回头严肃的道。
花颤颤这才意识到自己找了个多么蹩脚的理由，好在柳皓然终是愿意看她一眼了，倒也了却了她想做柳皓然回府后第一眼看到的女人的心愿，只得万般不乐意的扭头牵着马走了。
柳皓然望着花颤颤委屈巴巴牵马离去的背影，手指微微有些颤抖，直到轻抚上腰间的银锁后这才平复下来。
小四突然出现在了柳皓然的身后：“殿下，小四有一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若是当问便直接问，若是不当问就便问。”对于突然出现的小四，柳皓然一时间没有控制好情绪，甩袖向着书房而去。
然而小四也不生气，似乎早就猜到柳皓然会有这般举止一般，会心一笑，出声提示道：“殿下，太子妃正等您用膳。”
“我还有些公事要办，你让她自己先吃。”柳皓然大步的向书房而去。
虽是自己都不知自己去书房做些什么急事，却总觉得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小四无奈的跟上，再次开口道：“太子妃今日亲自下了厨，说是做了两道新学的菜品给殿下尝尝。”
“太子妃亲自下厨？”柳皓然停住了脚步，叹了口气后折返了来，“走吧，我还是先去陪太子妃用膳。”
“殿下，您可曾觉得，您对花姑娘似乎有些别样的情愫？”小四最终还是说出了那个不知当讲不当讲的问题。
“花愁颤？”柳皓然明知故问的问道，却不知是在问小四，还是借此问自己的内心。
小四却是答非所问：“我倒是觉得，殿下这些年来似乎从未对那个女子如对花姑娘一般……”
小四话还没有说话，柳皓然便火急火燎的打断了去：“那是因为你见过的女子太少，对付女子的招数也学的太浅了些，这对付非一般的人啊，就应该用些非常的手段。”
小四一副早已看透了一切的小脸：“殿下所言甚是，小四受教了。”
“嗯。”柳皓然满意的点了点头。
“可是殿下，若是您对花姑娘真的没有男女之意，为何方才我提及之时，这般急着否认呢？”小四也不知今日吃错了什么药，竟是没有乖乖的听柳皓然的话闭嘴。
柳皓然转回头来，严肃的道：“我这是为了防止你们之间盛行了这种胡乱猜测的歪风邪气，想让你知道我明确的态度。怎么到了你这儿反而成了我急于辩解了呢？”
小四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越矩：“殿下恕罪，小四以后不敢了。”
送柳皓然来到用膳的地方后，小四这才退开了去，而花颤颤却是放好了马溜了过来。
“怎么样？然哥是不是对我有一点点动心？”花颤颤笑着拉着小四的袖子，势要一问究竟。
小四叹了口气：“不仅没有，我还被教训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