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暮降临,明月东升,各家万物都已静静睡去,莲华坐与水晶宫莲树下,仰望着天宫重沄山,思绪翻飞,一只紧握的拳头放于腹前,另一只当做枕头,倚在树身上。
青莲仙子双眸紧闭,想必已是进入梦乡,而莲牡芍在青莲仙子的梦境里,更加自由。
“不亏是青莲仙子,真有出淤泥而不染的姿态。”莲牡芍在青莲仙子的梦境里转了转,当真美成人间仙境。
不知是否因为与水有着关系,这里总是透着清冷。
莲牡芍抖了三抖,而后,化作一阵烟雾顺着青莲仙子的气息去寻找她的实体。
明月高悬,虫鸣唧唧,清风轻吹着海面,翻起层层细碎的浪花,折射着天上的月光,好似千万条锦鲤在水中游动。
莲牡芍还没有站稳身子,只听见一阵飘渺的琴音传来,她回身望去,透过开着的窗子看到了一个不同凡响的男子。
海边的破庙里,早已失去了烟火与跪拜的人,在正厅,一个身穿玄色的男子在悠然自得的弹着一架古琴。
莲牡芍悄悄的走了进去。
“居然多了一只小狐。”
男子轻笑,声音更轻。
莲牡芍听见了他的声音,并未走进去,莲华说过,进入别人的梦境,只能观事,不能插手,否则将会有大灾难,既然是梦境,那男子应该是看不见自己的。
莲牡芍这样想着,她已经不动声色的看着他,却清楚的看到了那架琴。这架古琴,通体暗红,状似凤尾,弦为软丝,实则是龙筋幻化而成,男子十指拂过琴弦,即有清灵的声音从古庙里传出,伴随着琴声,满天飞舞着花瓣,一个身着鹅黄坎肩的女子躲在门外,不停的看向这个男子和男子手下的古琴。
“你都跟着本仙那么长时间了,就出来吧。”玄衣男子头也没抬,继续抚着手下的琴弦,窗外一时平静的海面波涛汹涌,浪花翻腾间激起万千泡沫,在月光的照耀下发出点点亮光,如满天星斗一般灼灼生辉。
莲牡芍吞咽了一口唾沫,刚想走进去,然而身穿鹅黄坎肩的女子先她一步走近男子身旁,缓缓跪在地上,目光流盼,声如珠玑:“求大仙归还我父皇龙筋,这么多年,想必父皇已然知错。”
莲牡芍拍拍自己的胸膛,原来这里另有其人。
男子依然抚着琴,看一眼跪在地上的女子,说道:“若归还你父皇龙筋,这世间可少了一把绝世好琴,而且这琴乃是上古开天三始祖之一的雅娴尊者的羽翼幻化而成,弹奏的可是天地之音。”
跪在地上的女子,泪水随着瓷白的脸颊流下,思忖许久,方才抽噎的说道:“若大仙肯归还我父皇龙筋,海月,海月愿为琴。”
海月愿为琴。
玄衣男子停止了抚琴,琴声却随风声,久久不息。男子站起来,将那跪在地上的女子扶起,淡淡道:“念你一片孝心,本仙就归你还你父皇龙筋,你就幻化在这架‘凤尾寒’里吧,等待着它的有缘人出现。”
男子说完,便施展法力,暗夜中一道金光,一条软丝被男子从琴上取下,转而变成了一条龙筋拿在男子的手上,散发着微弱的白光。
海月见此情景,用手在素白的脸上拭了拭,开口说道:“多谢大仙。”
海月说完,转身,一道青色光芒化进了‘凤尾寒’里。
男子手拿龙筋,望了一眼安静的凤尾寒,而后,化作一阵青烟,消失在古庙里。
在破败的古庙案台上,一架通体暗红的琴,静静的躺在那儿,发着尘世不侵的光泽。几百年来,有无数高深莫测的人想要得到它,不过,不管那些人,用什么办法,那架琴依旧纹丝不动。
每当海风吹过,就会有琴声从破庙里传出,似期待、似呼唤······
“主人,主人”
尚在睡梦中的青莲仙子,朦胧中听到声声深切的呼唤,那呼喊萦绕在莲牡芍的耳边,久久不散,狐狸的记忆向来很好,这熟悉的声音便是来自于那个穿着鹅黄坎肩的女子。
而后,青莲仙子受到一股神秘的力量的牵引,不知不觉间,便飞出了水晶青莲宫,向着一个她从没有去过的地方飞去,最后,在一座破败的古庙门前落下。
“主人,你终于来了。”从破庙的案台的方向,传来人的话语,环顾四周,青莲仙子并没有看到任何人。
“主人,不用找了,我在这儿。”案台上的琴发出青色光芒,通体光泽胜玉,一个身穿鹅黄坎肩的女子飘渺的立于琴上。
“你是谁?”青莲仙子看着立于琴上的女子,那女子长得倒是漂亮,只是头上长着一双龙角。
“我叫海月,是容空海里龙王的小女儿,只因当年她父皇触犯了刑神,被抽取了龙筋,我为取回父皇龙筋,自愿化身在这架琴里,成为这架琴的琴灵,等待着我的有缘人出现,主人,我在此等了你几百年,你终于出现了。”海月从琴上走下来,幻化成实体,讲述着这件事的始末。
青莲仙子听得一头雾水,疑惑的开口问道:“你怎么就认定我就是你的有缘人?”
“万事有因皆有果,她们只讲‘缘’。”海月说完,便又重新幻化成一道青色光芒,回到了‘凤尾寒’里。
看着这一切,青莲仙子觉得不可思议,不过,她想起神化黄羊给其指点,难不成,这也是神的指示,“既然是灵器,这琴,我也不能时刻戴在身边。”
忽然,琴随风转,化作一把玲珑凤尾步摇飞进青莲仙子的手中,清脆的声音再次传来:“主人,既然这琴有琴灵,便可随意变换,但只有为琴时,才有法力。”
青莲仙子点点头,随手将步摇插进了自己的发髻。
望着青莲仙子飘然离去,莲牡芍从破庙出来,在暗夜里踏着轻松的步伐,从小巷子里走来,附近的小妖精皆散开了去,她的妖力让其他的小妖精不敢靠近。
莲牡芍抓了一只小妖过来,“我来问你,那凤尾寒在这儿有多少年了?”
“小妖年龄尚小,不知这琴在这儿有多少年了。”从他出生的时候,这琴就在这儿,直到他化而为妖,大概是不少于五百年的。
莲牡芍让小妖退去,那海月是容空海龙王的女儿,就是索尼上仙的远房表妹,倒是听说那容空海的老龙王酒后糊涂,差点淹了平洲城,被刑神抽去了龙筋,只因始祖喜爱弹琴,便拿龙筋化在了凤尾寒里。
海月救父心切,自愿化身在凤尾寒里,是一个孝女。
绝世之琴凤尾寒,莲牡芍总算一睹风采了。
莲牡芍轻轻的抽身离开青莲仙子的梦境,在莲树下找到了闭目休息的莲华,俊美如玉的容颜,只一眼,便让人沉醉,她望着他,展露出一个清浅而满意的微笑。
莲华在她的目光中幽幽醒来,看到她微微扬起的唇角,他亦是微微一笑,向她伸出手来。
四目相对的刹那,彼此的心满意足。
莲牡芍乖巧的将手放在莲华的掌心,“师父,那我们今天晚上就去吃那凤仙阁的烧鸡吧。”
“好。”
月光透过水面洒落一池,踏着皎若流水的白地,一双身影悄然消失在水晶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