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秦回定州军驻地去了,这会还早,李苗苗应该在路上。没了这两个人,府里清冷了不少。
陆羡之和太叔泽两个谁都不知道盲山什么情况的人,对着随便掰。太叔泽说:“你看,这偷尸运尸为的什么?不就是为了处理尸体吗?……这可不是我瞎说,是你说的。”
陆羡之嗤笑,说:“太叔大人啊,那只是猜测而已。谁有亲眼看到过人吃尸体吗?没有。哦,那不算是您瞎说,是我瞎说的。”
太叔泽:“……”
陆羡之叹了口气,说:“为什么要查谢元广那个案子,目的不就是为了这个吗?结果你倒好,把两者放一块儿了。”
太叔泽扬眉,无辜道:“不就是要一块儿吗?”
陆羡之右腿意一抬,歪着身靠在桌边,叹气说:“当然不一样。两码事。谢元广的案子明显就是谁都可以,只要是个人,都可以下手,可是盲山和流沙河的时候,你看谁都可以吗?”
太叔泽一顿,良久喃喃说:“有道理诶,还是陆大人聪明。那么接下来要怎么办?”
这问题一出,陆羡之反而不响了。
季秦他们查盲山,实际上只是查出了盲山这个据点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用的而已,一个运尸和运人的中转站,那么围绕着这个中转站的货讫两家是谁?
尸体的来处,宁远山庄绝对是一条不能忽略的线索。但是要查起来绝对不容易。一来,这个案子的相关线索除了那个医馆之外,已经全部被抹得干干净净。他们去找医馆,也不可能说找就真的找得到。
二来,那毕竟不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既然当初这么大的案子最后能推在谢元广身上,至今没有翻案。那说明管这么案子的人并不想这个案子再起什么波澜。他们如果大张旗鼓去查,那就是跟那地方的某些势力找茬了。
陆羡之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太叔泽,一遍又一遍。
太叔泽:“……”
良久后,太叔泽先耐不住性子,说:“你想打我什么主意就直说,别这么看我。怪瘆人的。”
陆羡之可能自己不知道,他眼睛长得漂亮,笑起来看人的时候有点憨态可掬,但他眼珠子动起来的时候,就会平添一股算计的意味,活脱脱的小狐狸样。
不知道他性子的人可能会觉得还怪可爱亲切的,但是太叔泽在他身上吃过好多次亏,知道这人有心思算计人的时候,就算你不同意,他也能把把你绕进自己的圈套里。
所以给他盯上的时候,及时躺平任其宰割才是上策。
陆羡之整个人忽然往上一窜,坐正了身,竟然没有承认。
“没有啊,谢元广的案子你有能耐做的事情,你早就做了。剩下的都是你做不到的。”
那一瞬间,太叔泽觉得自己被藐视了。
作为一个男人,还在朝中担有要职,被人当面这样藐视。太叔泽这么要面子的人,怎么可能忍得下。
“你……”
陆羡之抬手在他面前一推,说:“我申明,不是说大人您没用。而是有些事,并不是您想做就做得到的。譬如当初在十四县面前要求彻查蝙蝠帮的事情。您是一句话铁令如山,奈何下面的人跟不上,做些官匪相护的事情,你也未必查得出来,更不用说治住那帮人。”
他说的十分细致,太叔泽也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这事背后有蹊跷?”
陆羡之道:“你替谢元广查那案子的时候,不也是觉得那案子有蹊跷吗?蹊跷的事就要拐着弯去查,这么大的案子一旦被压下去了,说明面子上早就被人粉饰太平了,你要看得出来,查得明白,那就见鬼了。”
太叔泽说:“那要怎么个拐着弯法?”
陆羡之挑眉道:“这不是太叔大人的长项吗?您出门不就是先藏了自己的身份,再……”
太叔泽顿时了然地拍了下掌:“哦~~~懂了。但是不行,我脑子不够用。你得跟我去一趟。”
陆羡之震惊道:“大人,您行行好,我一个渡安县县太爷跑去别人的地盘上给别人查案?我嫌我脑袋呆我脖子上太久了吗?”
太叔泽心想,也是,陆羡之是皇帝亲自下圣旨要留在渡安的人啊。
可不带人走也不行啊。
他搭着脑袋寻思着办法。
“容我想想……”
第二天,太叔泽忽然领回来一个人,那人站到陆羡之面前的时候,陆羡之脸都绿了。
李苗苗是前一天半夜回来的,这会过来找陆羡之说话,进门一看两个陆羡之,懵了一下。
“请问……哪位是陆大人?”
陆羡之指着对面,面无表情地和李苗苗说:“你再问一遍?”
李苗苗当即站到他身边,高高兴兴地喊了一声:“大人,我回来了!”
对面的假陆羡之揭下了脸皮,露出了一张平平无奇的脸,拱手道:“陆大人,得罪了。都是我家大人的主意,您要是生气,就找他麻烦去。”
陆羡之心说他哪敢,于是摆摆手转头看向笑得捶桌的太叔泽,问:“您想了一晚上就想出这么个馊主意?”
太叔泽不服了,说:“什么叫做馊主意?你扪心自问,你能想出更好的办法?”
陆羡之深吸了口气,说:“要是查出来,我不还是要砍头吗?”
太叔泽道:“怕什么,我从帝京出来之后就是自由的。只要和查案相关,我想去哪就去哪。想带谁就带谁。”
陆羡之心说,您不怕我怕啊,我就是个小小小县太爷啊。他看了太叔泽笑嘻嘻的样子,非常想跟他下跪,求他放过自己。
这时候太叔泽又说:“又不是你一个人去,我们还能带上苗苗,带上谢元广。至于边关的事情,让季秦一个人去死就好了。”
陆羡之:“……”
李苗苗听到这话一顿,十分意外地问了一句。
“定州军那边很危险吗?”
太叔泽被她问地一头雾水,回答说:“也没有吧。你怎么这么问。”
李苗苗别开脸,说:“你刚不是说要让季秦去死吗?”
太叔泽回过神来,笑道:“哦,这个啊。那不是我们走了之后,这边的所有事情都要交给季秦一人打理吗?忙不死他。”
李苗苗松了口气,低声道:“好!忙死他。”
陆羡之只觉得太叔泽有点缺德,这种违法乱纪的时候他一丁点都不想干。虽然早两个月前他只想离开这里,但是现在他不想了。
开玩笑,去那种会有灭门案的地方,他又没有嫌自己命长。
李苗苗今天有点反常,以往听说要出门,她能高兴到满屋子乱窜。但是这回她安静得很。问了定州军那边是不是危险之后,又安静地问了一句:“我们会去多久?”
陆羡之敏锐地多看了她一眼,品出了他家捕快不是很想去的意思,立刻和她站到了一块,说:“苗苗不想去,我也是。”
李苗苗却模棱两可地摇头摆手,说:“没有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
陆羡之:“……”
你怎么能随便问问呢!以前那么坚定的出门一定要带上我的苗苗捕快呢!
太叔泽虽然在正事上特别坚持,但在其他的事情也会体贴。他多看了两眼李苗苗,也品出了一点什么。
“苗苗你要是不想去就说,我手边还有人手。也不是非要你去不可。”
陆羡之却挺直腰杆,十分不讲理,说:“那不行。苗苗不去,谁保护我的安危?苗苗不去我就不去了。免得给太叔大人拖后腿。”
太叔泽微眯起了眼,看穿了陆羡之的意图。
“放屁!我人都给你准备好了,你跟我说不去?”
陆羡之道:“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七品小官,我去干嘛啊太叔大人,您这么聪明,压根不需要我啊。”
太叔泽梗着脖子,说:“我不管,你不去也得去。”
陆羡之也开始无理取闹了。
“我也不管,苗苗不去我也不去。我没有安全感。”
太叔泽道:“我手里有谢元广,我让他专门保护你。你要是还是没有安全感,我手底下再带两个人伺候你。保证你吃喝都不用愁,抬着你出门都没问题。”
陆羡之本来想说他出门水土不服吃不了外面的东西,想起来十三娘是太叔泽的人,立刻脑子一转,直接拐了个弯,说:“十五现在还昏迷不醒,你这样丢下人家是不道德的。”
太叔泽:“……你是连我都不让去了吗?”
陆羡之坐在那笑,说:“反正我不去。”
太叔泽呵呵一声,说:“我刚说了,你不去也得去。苗苗我倒是可以随她。打架的人我是不缺,但是有脑子的人我缺得很。”
李苗苗一听这话,立刻不干了。
“太叔泽,你骂我没脑子吗?”
太叔泽:“……我不是。”
李苗苗愤愤道:“我去!这一趟我不去不行了。”
陆羡之目瞪口呆。太叔泽歪着脑袋看看李苗苗,再看看陆羡之头疼地扶额样,笑着说:“是啊,苗苗怎么能不去!陆大人,您说话算话啊。”
为了让陆羡之安心上路,太叔泽特意去找了范启忠,将陆羡之暂离渡安县的事情知会了一声。让他在陆羡之没回来之前替他守着渡安。
范启忠给他吓得冷汗都出来,也直言说这不合规矩,擅离职守在大盛可不是小罪,结果给太叔泽一句——‘安心,出了事我担着’给糊弄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