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羡之前后判若两人，赵勇被他这举动吓得魂不附体。
“陆大人，你冷静一点！有话好好说……”
陆羡之狰狞着他那张原本秀气好看的脸，再配上外面夜黑风高，刀光剑影的肃杀气氛，竟然格外应景。
“谁让你好话不爱听呢，我得让您知道，我被逼急了，也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的，信不信你再啰嗦两句，我就把你扔出去。”
赵勇不信。
“大人啊，别闹了啊，现在什么时候？要紧的是我们的小命。”
陆羡之冷哼了一声，果断把门帘一把掀开。
今夜天气不错，真的是风黑月高。月光铺洒下来，马车外竟然还比里面要亮堂一些。
赵勇没想到陆羡之还敢来这一手，顿时吓得直往里面躲，僵着身看着外面。
几条人影在月下翻跳，托了皎洁明月的福，可以清晰看到几次有人都要往这边追过来，都给太叔泽他们给截了回去。
然而尽然有人拦着，那帮来历不明的人依然在一点点靠近马车。
赵勇回神，跪着求陆羡之。
“哎哟大人啊，求您了，别这样啊。”
李苗苗扬声说：“大人，他们打的好开心，我也想去。”
赵勇崩溃了。
“别啊，李捕快您可得留在这，万一这边有人过来 ，就您能挡了！”
李苗苗：“这话我爱听，但你说了不算。”
陆羡之道：“他不听话，没有保护的价值。”
赵勇快哭了。
“什么叫我没有保护的价值！你们想知道的东西可都在我身上！”
陆羡之遗憾道：“问题是你不说啊，不说不就等于没用。苗苗，他太重我扔不动，要不你进来扔吧。”
“不不不，”赵勇一个劲往角落里躲，“我说，我说一个你们最想知道的事。官银！官银对不对！”
陆羡之张口正要说对，忽然嗖的一声破空声从他背后响起。他赶紧又朝赵勇扑过去。
“铿”的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在车厢里响起，随即嗡的一声散了开来。
与此同时，马车陡然一个急停，陆羡之整个人落在木板上，滚了两圈卡在了门边，赵勇眼明手快地抱住车门，才稳住自己没有被甩出去。
李苗苗伶俐地钻了进来，将手里的暗器反手插在旁边的木板上，冷哼道：“同样的把戏老娘不会上第二次当。”
陆羡之爬起来，坐在门边继续赶车。
“苗苗，这辆车能不能将我们完好无损送回衙门，就看你了。赵老爷，我们继续。你刚才说的没错，本人现在最关心的就是官银。”
赵勇闭了闭眼，一只手压着自己的胸口，说：“说实话，二十万官银我没有见过。别看我在渡安县看上去架子挺大。实际上我连孙卓那样的魄力都没有，起码他还有山匪在背后撑腰，真怎么样也不至于走投无路。”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那几锭官银也是上面的人给我的。一开始我也以为就是普通打赏，后来才知道这脏银不是给我花出去的，是为了套牢我。就连那些不是脏银的官银也不能随便乱用。”
就类似于空手套白刃，给你一点贵重的，但实际上对你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处的东西。
“传闻前任县太爷和二十万官银一起失踪了之后，官银这两字在我们这地方就是个禁忌。但凡扯上关系，你就会被盯上。”
陆羡之自觉道：“我应该没有干过这类事。之前还有人？”
赵勇：“有啊。光天化日之下之下，有定州军坐阵。朝廷又下了悬赏，这差事抢破头好吗？”
陆羡之顿时有点同情他了。
“谁给你的？”
赵勇沉默了许久，说：“我不知道这个人的身份。他应该不是渡安这边的人。每次见他都在县城茶馆里。想必郑家公要比我更熟一点。”
陆羡之道：“太叔兄查到郑家公这个人参与了买卖小孩的事，你知情吗？那些小孩被卖去哪里？”
赵勇摇头：“孩子我们都是买了之后放在山上，自然有人会过来带走。买孩子的也是刚才跟你说的这个人不定期过来付给我们。每次都会给实际价的两倍，说是给我们的辛苦钱。”
“平时送孩子的都有谁？”
“孙卓，钱三，有时候是张顺。一般那边只允许两个人过去，多一个人都不行。不过谁过去都无所谓，那边人好像挺信任孙卓的。”
陆羡之眼神闪烁了一下。
心底有些疑惑。
钱三后来和孙卓分开后是自己回来的，那意味到山里的是孙卓和二姑娘两个人。那时候冯五也没有跟上，那为什么孙卓会被灭口？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近，赵勇也越来越紧张，他抬头看了一眼背对着他的陆羡之，低声说：“孙卓究竟怎么死的我也不知道。不过按照我的理解，他应该是碰触禁忌。在山里，除了山匪自己人，绝对没有人会对孙卓下手。”
陆羡之道：“但我听说因为孙卓不安分的事情，钱三他们几个都对他看不太顺眼，想要杀他灭口。和小乞丐的那块玉佩有什么关联吗？”
“玉佩……”赵勇念着这两个字好一会，摇头说：“那块玉佩确实也挺要紧的。陶家好像和江湖上某个门派有些关联，这块玉佩一直在陶家二子身上。我们这种没见识的人不懂这些。后来陶家大儿子跑出来之后，上面才命我们尽快处理这个玉佩。”
陆羡之心底诧异，竟然真的就是某个门派的，他还以为这个不大可能。
“孙卓大概以为凭他和那边的关系。顺走一块玉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赵勇说：“但实际上确实也没什么大不了。这个事情我和上面的人提过。那位只是笑笑，说丢了丢了吧，把人找回来就成。”
陆羡之一顿。
“等等，这句话是跟你接头的人听你说的？”
赵勇：“是。不然我怎么会确定玉佩并不是重点。孙卓的死肯定有其他原因。”
陆羡之又问：“就你知道的，对方那些不能触碰的禁忌？”
赵勇沉吟了半晌。
“我能确定的是，官银未经许可，露财，并且让外人知道了这个事情。带孩子上山超过里两个人。事情败露之后落在对手手中的人。都是灭口的理由，孙卓不是傻子，他自己的东西藏的好好的！不会轻易拿出来。”
陆羡之听到这里故意回头看了他一眼，说：“照理说，你现在也应该是个死人了。”
赵勇又躁又郁，闷声说：“都到了这个地步了 我也没办法啊。。”
陆羡之哼笑道：“还有没有？”
赵勇顿了下，看着陆羡之道：“还有。像您这样的人，对他们来说威胁太大。上几任县太爷，都是在任期间非常听话，到任之后亦或者是一开始接触就不好，就会传消息给我了，让我尽快处理了。”
答案确实不怎么意外。上一次他还只是随手破个案 拔了个毒瘤。这会真的是把渡安县清理了一遍了。就他这样的碍脚石，怎么可能放任。
陆羡之抬头看天际，心说这范监军宵禁得确实挺利索，可不是说好了会派人来跟他接头，帮他一把吗？
人呢？
他们这一路打过来，眼看着就要到马车边上，太叔泽和盛元广退了过来，蹲在后门门帘边上。
太叔泽想起了什么，忽然伸手从腰袋里摸出两个果子，十分大方地递了一个给盛元广，说：“给你。”
盛元广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鄙视，反手要还回去，却见太叔泽徒手捏碎了那果子，又窜出去跟逼近的人对了几招。
片刻后只听噗的一声，对方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太叔泽夸张喊：“哎哟，这东西不错啊，来来来，这位小兄弟也过来尝尝？你哥们好像扛不住我看你骨骼清奇，眉目传神，绝对比他要强。”
“……”李苗苗说：“打晕不行吗非得用这个办法。”
盛元广看了她一眼，有点不打自在地挪到了一边，说：“这帮人似乎喂了药，不惧疼痛。不过看样子下药可以。”他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果子，也跟着跳了下去。
李苗苗听着盛元广的话，略微沉思了一会，忽然大喊了一声陆羡之。
陆羡之：“别打断赵老爷说话。”
李苗苗：“你们两个刚才提到玉佩对吧，我想起了了江湖中确实有个这样标志的门派，叫西罗山。这个门派隐世很深，门徒之间平时见面也未必认得出对方，全靠他们门内的图腾来认亲。”
陆羡之：“那门派有什么过人之处吗？隐世的门派，我以前听人说过大多都是邪门歪道。”
李苗苗：“嗯。你真聪明。他们那个门派擅制毒。是公认的毒瘤门派，一出世就被灭，久而久之，就不怎么露面了。”
陆羡之说：“陶家的孩子很普通啊，不应该和那种邪门歪道扯上关系才对。”
赵勇忽然嗤笑了声道：“那可未必。凡事不能光看表面。”
李苗苗震惊道：“你好像知道很多的样子，你来说。”
赵勇：“不，不用。我说完了。”
陆羡之：“那继续说点别的有用的？譬如蝙蝠帮到底是怎么运作的？他们除了让你干点坏事之外，没有其他吩咐吗？”
赵勇：“其他都是好事，真的。渡安县不好接济都是他们吩咐我做的，蝙蝠帮能有现在这个规模真不是我…”
刚好路口转角，再过去就是衙门。
陆羡之放慢了马走的速度，发现宵禁的渡安县街头，竟然灯火通明。
他小心地驱车转弯，忽然眼前陡然一亮。
不少渡安县城的人站在了衙门门口。
他仔细看了一圈，发现人来得挺齐，连城外都庄稼户都有。
这些人一看到马车，忽然纷纷下跪。
“县太爷，您不能冤枉赵老爷，他是好人，是我们渡安县的救星，求您放了他吧。”
陆羡之：“……”哦，除了杀人灭口之外，竟然还有这种招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