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没到渡安,就给人半路上截下来。
李苗苗一路跟着他,陆羡之问:“你这兴师动众地跑半路上来接我,有这个必要吗?”他还能不回去?
李苗苗一挥手,说:“不是为了这个事情。主要是顺便带你去范叔那一趟,你那天前脚刚走,他就上门找你了。之后,你一天没回来,他就一天天地上门来。对了,你回来的消息还是他告诉我的。吩咐我必须把你先带他面前。”
陆羡之心道,哦,拐了那么个大弯,这么兴师动众是为了范启忠。
到了渡安县县城城门那边,陆羡之老远看到守城门的兵跑进了门,知道是给范启忠报信去了。
他不慌不忙地吩咐宋师爷先赶着马车回衙门去。顺便把刘县丞留下来陪客,随后才迎上下来见他们的范启忠。
范启忠板着脸,除了给季秦一个好脸色,剩下的都挨了一记白眼,弄得两位新上门的小捕快一头雾水。
陆羡之嬉皮笑脸,问:“出事了?”
范启忠吸气,拧着眉头指他,说:“臭小子,跟我装蒜?”
陆羡之讪笑,摇头说:“没有,事情太多理不出头绪。”
范启忠沉默地把一行人带上了城楼,把陆羡之请坐下来,说:“那我一件件说,你可给我听仔细了。”
这架势,仿佛是给他判罪似的。
陆羡之寻思着不跟一把年纪的人计较,抬手道:“您讲。我洗耳恭听。”
范启忠道:“你是不是和玉筝楼一起在查当年和她们有关系的失踪案。”
陆羡之点头:“是啊。”
范启忠:“她们挖了城外的流沙地下河,你知道吗?”
陆羡之忽然意识到问题在哪了……
“是……啊……”
范启忠道:“挖出多少尸体,知道吗?你不在渡安,那些尸体要怎么处理,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你想过吗?”
陆羡之闭嘴了。
老实说,他没有想过。
范启忠看他一副呆头鹅的模样就来气,说:“我就不明白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不能事先跟我说一声?还有,要不是季大人过来,我都不知道地下祭坛的事情。”
陆羡之轻吸了口气,心说茶楼祭坛是太叔泽找到了,他不背这个锅。
“范叔,茶馆那边的事情是太叔泽在办,我职位低,没什么能耐,哪敢把那位大人的事情说出去呢。”
范启忠横了他一眼:“好,这个事情我就不说你了。还……”
陆羡之:“还有啊?”
范启忠一顿:“算了,其他都是小事。我不念你了。季大人,这小子现在回来了,您那边要如何安排?”
季秦正在逗李苗苗,闻声回头,说:“我看陆大人带了人过来了。事情这么多,就分头处理呗。安排就陆大人来吧,我一个初来乍到的外人,不好插手。”
陆羡之给了李苗苗一个眼神。
看吧,都是有权有势的甩手掌柜,哪轮得到他来使唤人家。
半晌后,陆羡之轻咳了下,说:“茶馆祭坛的事情,是太叔大人在跟,我不好插手。就让太叔大人放手做便是。流沙河那边季大人既然参与了盲山那边的案子,那么应该对这个致人幻象的沙子有印象,不如就季大人办如何?剩下的事情譬如尸体啊,玉筝楼啊,失踪案啊之类的就我自己来处理吧。”
季大人没吭声,好一会忽然说:“那我能要求带上李姑娘吗?我跟她有缘分。”
李苗苗呵呵他一脸,说:“我不要。”
陆羡之:“那我跟着季大人?不过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啊。玉筝楼的楼主也不是个好相处的人,万一给芳菲添麻烦……”
李苗苗:“我帮你一起处理!这总行了吧。总之我不要跟这个人一起做事。太烦人了。”
刘县丞坐在她旁边一个劲擦汗。
陆羡之看向季秦,说:“季大人,俗话说的好,强扭的瓜不甜。苗苗性情直爽,您还是别跟她一般见识了。”
范启忠却道:“我倒是觉得苗苗应该跟着季大人。流沙河的事情牵扯到了当年那么大的案子,若是有心人要从中作梗的话,季大人的处境就危险了。”
李苗苗指着他,说:“他出个门,背后跟了八九个人。别跟我说那帮人都是吃干饭的。”
范启忠:“……我怎么有种被你骂了的感觉。”
李苗苗:“不是的,我不是在骂你啊,范叔,我就是觉得……”
季秦接话,说:“你就觉得我上次糊弄你,最后还一句交代都没有就走了,心里生气。对不对?”
陆羡之皱眉,本能觉得季秦这个说话的哄人口气不是很对。
李苗苗那锤子一般的性情,撞上这种软硬都行的人,只怕是会给对方吃得死死的。
李苗苗:“……谁会生气啊。”
季秦:“那你不生我的气,为什么就那么排斥我呢?”
李苗苗:“我没有……”
季秦:“那跟我一起办事,很难受?你看陆大人刚从外面办事回来,脸色都泛着青,明显好些日子没休息好了。你不让他好好休息,还因为你对我有意见而让他跟我奔波。我说句实话你别生气啊,我在帝京看过大大小小的官也不少了,陆大人是头一个还要看下属脸色的官。”
陆羡之:“季大人言重了。其实苗苗平时不这样。她挺懂事的。”
李苗苗烦躁地打断了他们对话,说:“我去。我跟你去不就行了,不要把陆羡之说得那么没用。他很厉害的。”
陆羡之:“……”他真的谢谢她这么看重自己了,但他并不怎么想让这位季大人觉得他特别厉害。
这时候,外面跑进来一个守城士兵。
“报监军大人,太叔大人过来了。”
范启忠忙道:“快带上来,正好人到齐了,在这把事情全部安排了算了。”
陆羡之挑眉,心说,今天什么日子,怎么全都冲着自己来了。他不就被困在玉泉县几天吗?
太叔泽从外面大步跨进来。
看到陆羡之先是一愣,随后笑了起来。
“陆大人几天不见,如隔三秋啊。”
陆羡之摆摆手,说:“别损我。刚挨了顿骂,现在脑子还有点胀。”
太叔泽刻意在陆羡之旁边的位置上坐下,瞥了季秦一眼,说:“季大人今天还是这么悠闲?”
季秦低眉顺目,淡漠道:“不如太叔你这么忙碌。我得抓紧时间多享受一会,免得到时候忙起来就没得玩了。”
太叔泽低哼了声,回过头去和陆羡之说话:“我听魏天辰说了你那边的情况。现在怎么样?”
陆羡之无奈地看他,说:“还怎么样?有点糟糕呗。”
太叔泽道:“定州那边你不用操心。鞑子那边的使者也已经到了。我今天来就是接季大人过去的。”
季秦一顿,笑道:“还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那流沙河的事情,就只能让苗苗姑娘先过去了。”
李苗苗仰着头,说:“行啊。我一定给您办得妥妥当当。”
陆羡之道:“有个事情我先跟你们说一下吧。我们在玉泉县的时候,发现鞑子的使者延朱大人到那边会了一个女人。我现在就想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太叔泽道:“什么样的女人?钟将军那边的人对鞑子那边比较熟悉,我把你的问题带过去问问。”
陆羡之把祁玉珍的情况转述给太叔泽听,说完之后又道:“你们在和延朱大人会面的时候,千万不要提这个事情。那个女人身边有高手,不能打草惊蛇。”
太叔泽点头。
范启忠抓准时机问了一句:“太叔大人,那茶馆那边的您打算怎么安排?我的人守在那也不是个办法。”
太叔泽道:“肯定要守,而且人一个都不能少。那地方太危险了,万一外面有人混进来,防不胜防。我们现在也腾不出时间去处理,至少要等到冬季过后。”
陆羡之点头:“流沙河的尸体现在安置在什么地方?我想去看看。”
范启忠道:“在河附近,玉筝楼和我这边都有人在那边守着,不会有什么问题。你随时都能带人过去看。”
陆羡之嗯了一声,说:“明天吧,我要尽快理清楚一些事情。”
回到衙门的时候,时间就近傍晚,陆砚守在门口,见到他家公子回来的时候,人就哭崩了。
陆羡之:“别哭啊,我不是好端端回来了吗?”
陆砚哭地一抽一抽。
“我还以为要跟公子天人永隔了。吓死我了!”
得,就联系不上了半个月,两个人被他吓死了。
陆羡之拍着他的背顺气,说:“好了好了,我一天都没吃上顿像样的饭了。给我做点吃的去?”
陆砚一听,顿时收了哭腔,说:“对了,十三娘回来了。苗苗姐去接你的时候,她就开始准备给你接风了。就等着你回来开饭。”
陆羡之吁了口气,心说他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是什么意思了。
太叔泽把季秦接走了,府上少了些热闹,却多了不少温情。
陆羡之舒心地靠坐在自己惯常坐的位置,眯着眼看对面的刘县丞,道:“今天就不回去了吧。”
刘县丞道:“这几日都不回去了。毕竟衙门的事情也多。”
陆羡之灌下一杯酒,整个人都觉得暖洋洋的,心底有太多的话想说,最后只说道:“那从明天开始,各位都加把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