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埋着头,尽量不让他们看到我的脸,好像自己做了些不见得光的事情一样。
严莉莉爱八卦,今天这件事情,她肯定会闹得整个学校都知道的。
刚好这个时候,徐小小跟严莉莉挽着胳膊,高傲的走到我身边,徐小小像一个骄傲的公主一样,用眼角余光瞟着我。
严莉莉很温顺的站在她旁边,用眼白看着我。
“不要脸,丑死了还敢跟小小抢男朋友,也不拿镜子好好照照自己的死样子,就知道勾搭男人,小贱人。”
这个时候徐小小也阴阳怪气的搭腔。
“那个莉莉啊,你上次跟我说,她妈妈是做生意来的?”
“哎呦哇,我就说嘛,我怎么感觉她骨子里就贱呢,原来是她妈妈遗传下来的,我就说,像我们这种身家清白的孩子,是绝对不会做那么不要脸的事情的。”
严莉莉立马得意的笑起来,昂起头,用下巴对着我。
“小小姐说得可对了,像她这种骨子里就风骚的贱胚子,我们以后可要离她远一点,不要被她给带坏了。”
等她们奚落够了,这才转身离开。
严莉莉俯在徐小小的耳边说着什么话,一边说还一边捂嘴笑,她以前也是这么对我的。
我听不到她们说什么,可我知道,一定是说我的笑话。
我难受得紧,感觉胸口压着一块大石头,喘不过气来。
我不能反驳她们的话,因为我隐隐的感觉到,她们说得,很可能是真的。
之前我在学校后门看过我妈,当时严莉莉也在。
那时天气很冷,可我妈只穿了一条黑色的小丝袜,裙子很短,一低头就能看到里面了,脸上化着浓妆,瘦得风吹一下就能倒。
严莉莉说这个女的真时尚。
那一瞬间,我脱口而出告诉严莉莉,那是我妈。
好几次,我背着刘院长偷偷去找我妈,我这一辈子都会记得,那天有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指着我妈的鼻子,骂她是婊子,贱人,出来卖肉就算了,还敢勾引别人老公?
然后她拽着我妈的头发,撕扯着我妈本来就不多的衣服。
我冲上去,指着那个女人,问她凭什么打我妈。
那个女人一把将我推到地上,指着我骂。
“她勾引我男人,破坏我家庭,我打她几巴掌都是轻的,我分分钟拉上娘家兄弟把她操死。”
骂完我妈,她又开始骂我,说我是狗娘操出来的,长大后肯定跟我妈一样,都是勾引男人的小妖精。
我就坐在地上,痛哭流涕,看着她用拖鞋一下一下的打我妈的脸。
我一直以为,我妈之所以不要我,是因为她工作很忙,没时间管教我,所以她把我交给刘院长。
所以我一直不明白,像我妈这么努力的人,为什么会被人打,后来,我才渐渐明白,当初那个女人,为什么恨不得杀了我妈。
因为我妈,害得她老公跟她闹离婚。
中午太阳大,等我跑完,身上脸上都被晒得滚烫滚烫的。
我办公室找老师,她已经不在了,所以我想下午再去找她,于是就回教室趴了一会。
刚才趴下,老师不知怎地就出现了,还很凶的骂我。
“让你跑步你就给我在教室睡觉是吧?”
我跟她解释我没有偷懒,我已经跑完了,可是找不到他而已。
可她却又非要说我又想撒谎骗她,她刚才一直都在办公室,半步都没有离开过,于是又勒令我重跑二十圈。
否则以后他上课,我都不许进去。
我低着头,眼泪一直往下流,心里满满的都是委屈。
我知道老师是故意针对我,估计是有人说我坏话了。
“不去是吧,好啊,翅膀硬了是不是?明天让你家长来学校见我,我倒是要问问他,是怎么教的你。”
一听家长两个字,我顿时就软了,站起来连连道歉,还向她保证我以后再也不敢偷懒了,我马上重跑二十圈。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又一次走上操场,哭着把二十圈跑完。
我不知道卫校对于其他同学来说,到底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可对我而言,完全就像是一场噩梦,不仅同学嘲笑我,欺负我,就连老师都变着法子刁难我,更加不要提,还有骚扰我的刘院长。
很多时候,我都想逃跑,逃离这里的一切,跑得远远地,再也不回来了。
可是,我连跑得勇气都没有,因为我不知道,外面对我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跑完二十圈,最后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虚弱得连走路都东倒西歪的。
办公室里,老师吹着空调,磕着瓜子,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一个女孩子怎么那么不要脸呢,好的不学,去跟男生勾三搭四的。
她说的话好难听,比那个女人骂我妈的还要难听。
可我不敢反驳,只能默默的流泪。
她看我哭,反而嫌弃的把手上的瓜子壳甩到我脸上,骂我就知道哭、
“难怪同学会排挤你,天天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表情,恶心谁呢?”
骂到后来,她也是烦了,直接让我滚。
我低着头准备离开,出门前她忽然又说了一句。
“刘院长说了,你家庭条件不好,能来学校读书可都是他支持的,你倒是好,出生在那种不三不四的家庭还不好好读书,学着你妈勾三搭四的,是不是想跟她一样以后做……”
她忽然不说了,清了清嗓子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我知道她想说什么,心里羞耻得不行,原来我藏在心底的伤疤,人家早就知道了。
我终于放声哭了起来,她嫌弃的瞟了我一眼,让我滚出去,还说如果再有下一次,我就可以滚了。
可她的每一句话,都深深的刺痛了我,让原本卑微的我,更加直不起腰来。
我怕别人拿嘲讽的眼光看着我,说你看,就是她妈做鸡的,天天勾引男人。
那个时候的我,不仅自卑,而且很脆弱,任何人的一句话,对我都可能是致命的伤。
可在老师看来,那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小得他们都懒得过问。
可他们并不知道,因为老师的放任,才是校园暴力的最直接根源,没有人为被欺负的同学说话,于是他们就会欺负得越发起劲,以至于做出不可弥补的伤害。
我从老师办公室走出来才想起刘洋哥还在等我,于是匆匆的跑出去,看到他把车停在绿化带前面,斜着身子坐在横杠上面。
“刘洋哥。”
我叫他,跟他说对不起,要他一直等我。我让他下次要是等不到我,就自己先走,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他只是笑笑,并不答腔,而是问我去哪了,这么迟,我撒了个谎,告诉他老师找我讲解试卷了。
他也不追问,而是把我抱到车前杠上,说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坐他的车前杠的,我又想起了徐小小,想问他,可最后还是没问出口。
不过还能坐在刘洋哥的车前杠上,我已经很开心了,心里甜甜的,好像吃了蜜糖一样,什么烦恼都没了。
刘洋哥捉着我的手抱住他的腰,问我是不是几天不见,手长短了,都不知道抱人了?
我脸一红,可还是很听话的抱住了他,还把脸贴了上去,他的胸膛热乎乎的,很舒服。
“你在偷笑?”
刘洋哥问我,我立马注意到自己的表情,瞬间垮下来不想承认。
“我才没有呢!”
刘洋哥笑了,笑得很灿烂,我偷偷的抬头看他,他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好像得到了全世界一样。
我好想告诉他,刘洋哥,我是笑了,我笑是因为能抱着你我好幸福,可是,你抱的从来不止我一个人,想到这里,我忽然好心痛。
刘洋哥没有发现我看他,而是单手骑车,另一只手摸索着我的手,我被他摸得有点痒,想缩回去,可他让我别动。
然后,我感觉无名指多了个凉凉的东西,我低头一看,一个银色的戒指就安安静静的躺在我的无名指上,上面,还有个很闪的爱心。
“我路过的时候,觉得你带着一定好看,所以就买了。”
刘洋哥说话的时候,脸色有些红,他看我不回答,立马慌张的伸手过来要抠掉。
“你要是觉得不好看,那就不要带了。”
我赶紧别过手,说很好看。
刘洋哥又笑了,伸手捏着我的手,跟我十指紧扣在一起,我整个人好像被电了一下,浑身酸酸软软的。
当时的我,还不知道那还是什么感觉,后来才知道,那叫触电,我跟刘洋哥在午后的路上,第一次有了触电的感觉。
我害怕得有些想抽回手,可刘洋哥握得很紧,一直到回家都没有松开,而他就单手骑着车,他骑车很稳,所以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就是路上好多人,一直回头看着我们,我害羞的想抽手,可刘洋哥不肯,说要看就让他们看,我载我女朋友怎么了?
女朋友,他说的是女朋友,我是他女朋友!
我看着刘洋哥,激动得快要哭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