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们还是紧紧地抱在一起。
我问刘洋哥是不是不打算回去读书了,他不回答我。
我又问他刘院长怎么办,他还是不理我。
我跟他说,我们不能一直躲下去的,刘院长早晚找到我们的,你记不记得上一次……
他不让我说,眼睛闭着,抱紧了我,跟我睡没事的,他会处理的,所有的事情他都会一个人承担的。
我不要他承担,我只要他好好的。
他说明天以后,一切都会变得好好的了。
我不知道刘洋哥说的明天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也不想去知道。
“刘洋哥,你能把我的戒指换给我吗?”
我抬起头看着刘洋哥的脸,还是那么清秀帅气,就是多了一丝疲倦。
“那是你送给我的。”
刘洋哥的眼眶有点红,声音嘶哑的问我不是要扔掉吗,连同他一起扔掉。
我摇头,哽咽着告诉刘洋哥,是徐小小她骗我说是他要将戒指要回去,我当时还哭了很久。
刘洋哥红着眼帮我擦眼泪,骂我是小傻瓜,一个破戒指而已,又不值钱,他以后要给我买一个钻石的。
我摇头,我就要这个,因为上面装着我跟刘洋哥的心。
刘洋哥又骂了我一句傻蛋,然后从兜里掏出了那枚戒指,重新带回了我的手里,凉凉的,跟我第一次带时一模一样。
“你要一辈子带着它,好吗?”
我点头,一边哭一边笑,样子特别傻。
我紧紧的抱着刘洋哥,头靠在他的宽大厚实的臂弯了,心里特别踏实,我以为我可以这样靠着他一辈子的。
我劝刘洋哥回去上学,我们要一起努力,好好学习,我们不靠刘院长,我可以去打工帮他挣学费的。
“薇薇,你为什么一定要去上学?”
我不知道刘洋哥为什么这么问,可我还是告诉他,这是以前小学的老师告诉我们的,大山里的孩子,只能努力读书,他说读书是改变命运的唯一方式。
只有读到书,我们才能冲出大山,去更远跟高的地方。
“没错,读书才能改变命运,薇薇,你要努力读书,将来才不会受制于人。”
刘洋哥说要我努力读书,可他呢,他不读书吗?他很快就大专毕业了,很快就能进医院实习了。
我之前还听刘院长说了,刘洋哥要去北京读大学的。
可现在闹成这样,事情就说不准了。
那晚,我跟刘洋哥说了很多,我们说自己的理想,说自己将来要奋斗的目标,可唯独没有说刘院长,没有说我们现在面临的问题。
我以为我们终于可以敞开心扉,勇敢的面对彼此了,可我不知道,那一晚,其实是我们的终结。
那天我一如既往的放血回家,可地下室却是一片狼藉,地上有好几摊黑血,东西被撞得乱七八糟的。
我当时的第一反应不是怕,而是刘洋哥。
我发疯似得冲出去,满世界的找他,捉住过路的每一个人,问他们有没有看到一个高高瘦瘦,长得很好看的男生。
我当时披头散发的,别人都以为我是疯子。
一直到天黑,我把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可就是不见刘洋哥的身影。
我那时才开始害怕,害怕刘洋哥出事,回去的路上,好几次差点栽倒在路边。
刘洋哥留给我的,只有一滩血,以及满地的狼藉。
我现在甚至连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我蹲在地上,哭得不成人样。
明明一切都是好的,为什么忽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其实后来我自己回想起来,刘洋哥根本从回到地下室起就不对劲了,只是他伪装得太好,而我,也太迟钝罢了。
那一晚,我睁眼哭到天亮,一想起地上的血,我就会心惊胆战,时时刻刻都处在惶恐之中。
我害怕,害怕他会出事,害怕他会自己想不开。
我根本坐不住,我想去找他,可我不知道他人在哪里。
只能不停的哭,日以继夜的哭,每天看着刘洋哥曾经躺过的地方,眼泪就一直流,把整个枕头都浸湿了。
天一亮,我就迫不及待的在校门口堵住银龟,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哭一边问他,知道不知道刘洋哥去哪里了。
我怕他不告诉我,我还一直哀求他。
可他却压根不知道刘洋哥为了跟刘院长闹翻了,更加不知道刘洋哥从地下室消失了。
他说之前刘洋哥找他,他也没发现刘洋哥不对劲,就是感觉他有点累而已。
“我也是傻,当时他让我帮忙多照看着你一点,我还傻傻的以为他只是还在跟你怄气,不想让你知道而已,没想到你们居然还经历了这样的事情。”
银龟对我的态度好了不少,可我却更加担心刘洋哥了。
如果他不是知道自己会出事,他根本不可能将我托付给银龟的。
“薇薇你放心吧,或许刘洋只是出去散散心而已,毕竟这些事情太沉重,他虽然好强,可总归还是个孩子,等他把心里的郁结解开了,他就会自己屁颠屁颠的回来了,他这个人我还不知道啊,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你受委屈,他怎么舍得让你担心难过呢。”
我知道,我都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我才更加的怕。
他不会让我为他担惊受怕的,他也不会让我一个人来承担现在的一切的,所以我才更加担心,他的离开,并不是他自己的意愿。
他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应付不了的事情了,否则他不会抛下我一个人跑了的。
我想起地下室那滩黑血,心里就更加怕得要死。
后来银龟又安慰了我几句,还让我以后要是被人欺负了,就去找他,他既然能答应刘洋哥,就绝对会照顾好我,哪怕是刀山火海。
他还叫我不要担心,说刘洋哥这个人不仅要强,实际上也很强,没什么事情可以难倒他,过几天等他想通了,也就回来了。
我现在根本没有任何办法,除了相信他,就只能祈求他不会骗我了。
刘院长最终还是找到了我这里,我妈让我跪下去跟刘院长道歉。
我不想跪,刘院长也没有给我机会跪,一看到我上来就是一巴掌,直接把我打得趴在地上起不来。
我妈冷眼旁观,翘着二郎腿像看热闹一样。
好像我从来不是她的女儿,而只是她养的一条狗,还是一条咬了主人的狗,打死活该。
刘院长气冲冲的跑过来,一把揪起我的头发,很大力的将我的脸从地上拉起来,问我刘洋哥在哪。
我告诉他不知道,我也再找刘洋哥。
“不说是吧,啊?”
刘院长抬手又给我了两巴掌,把我的两边脸都打肿了。
我艰难的告诉他,我真的不知道,那天我们逃出来之后,刘洋哥就自己一个人跑掉了。
刘院长鼻孔微张,站起来一脚踹在我的肚子上,狠狠的踹了三脚。
他把对刘洋哥的不满,全部都发泄到我的身上了。
我想要不是我妈在看着,他估计当场就会把我打死,就好像他那天要勒死刘洋哥一样。
他打累了,才叉着腰逼问我,要是在不说出刘洋哥的下落,他就打死我。
整个过程,我妈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话,就是冷冷的看着刘院长打我,我当时的心都死了。
我不甘心,凭什么他打我,明明是他想要对我做那种事情,明明他就该被捉到监狱里去。
我跳起来,大声的吼他。
“你找到他又能怎么样,你是不是还想打死他,你不要忘了,你是他爸爸,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他?我警告你,你要是以后再敢打刘洋哥,我就把你的事情全部抖出去,让你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我妈上来就是一巴掌,打得我嘴都歪了。
“反了你。”
我哭着盯着她,凭什么我连为自己说句话都不行?
刘院长又是一巴掌盖在我的脸上,然后拧着我脸上的肉,恨不得整张脸皮给我扯下来。
他凶狠毒辣的盯着我,让我有种就再说一遍,再说一遍他就搞死我。
我别他拧得眼泪滚滚的落下来,身体不停的扭动。
“你不是很能吗,你倒是说啊,让我一无所有是吧,那我先走就杀了你全家陪葬。”
刘院长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特别的凶狠,眼睛是盯着我妈的。
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我相信他肯定做得出来。
我妈赶紧跑过来扶着刘院长,撒着娇在他身上蹭了一下,让他不要说胡话。
“你大人大量,千万不要跟一个孩子计较啊,薇薇还小,就爱胡说八道,你千万不要介意啊,而且我可以作证的,这些天她不是上课就是回家,哪能有机会见你儿子啊,再说了,你们两父子的,他早晚得回来求你,你就甭担心了。”
我妈极尽的讨好刘院长,好像生怕他真的会忽然发起疯来,将我们全家都杀了似的。
可刘院长却不买他的账,一把将她推开了,然后一脚将我给踹了出去,撞到沙发脚上,痛得我整个弓起背。
“小贱人,你不是要让我身败名裂吗,来啊。”
刘院长满面红赤的吼叫着,像发了狂的狮子,眼睛却落在茶几上的水果刀身上。
我的心,忽然就不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