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凯希竟然无赖至此?!
慕言雪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别说是她,恐怕连少年相伴的张艺音都没听过凌凯希说过如此幼稚的气话。
等到慕言雪反应过来,她已经被抱出病房区,周围有病人伸长脖子偷看,凌凯希手臂一收,她的头就被迫贴在他胸口。
走出住院部,从花园四面走出来四五个便衣男人,把他们围在里面,凌凯希一点排斥的反应都没有。
他什么时候也劳师动众地请起保镖了,以前连季民都不愿带着,现在竟然带了五个保镖?
因为被公主抱着,她轻易就能听到凌凯希的心跳声。
更能感受到他因为心情不悦而刻意收敛的呼吸。
他一贯如此,绝不会真正发脾气,却能暗地里将对手踩倒,以前把这个叫做蔫儿坏,如今称为腹黑。
凌凯希身上很烫,明明隔着衣服,还隔着她身上的绷带,她却感觉到他身体如火一般炙热。
那么热的体温,脸色却那么阴沉,就像一个即将爆发的休眠火山。
她从没见过他这样沉,心头却愈发沉重。
慕言雪在心里冷笑一声,就因为她打了张艺音一巴掌,这个人就能气成这样?
他可真心疼张艺音。
其实打那一巴掌,她更疼,不管是手掌还是手臂,还有拉扯到的肌肉,她都像被人狠狠揍了一顿似的。
左琳娜发了狠心要整死她,如果不是蓝金,今天的她早已经名誉扫地了。只一巴掌,他就觉得过分吗?
张晋小跑过来,“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已经请人清路了,一路不会堵,四十分钟可以到。”
“走!”
他走得很快,慕言雪余光瞥向张艺音,她就跟在他们两米远,脸上阴云密布,她一定恨不得过来杀了她吧,慕言雪一想到这个,心情就不自觉好了几分。
望着张艺音,她略微皱了一下眉头,声音如同撒娇,“疼~”
张艺音想跟她拼演技,还差得远了。
果不然,凌凯希立刻就停下来了,低头紧张地看向她的侧脸,“哪里疼?脸吗?别碰,很快就到了。”
“嗯。”几乎不可闻的应答,慕言雪很快垂下眼眸,仿佛不堪承受一般。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她的眼里却充满了讽刺和冰冷。
凌凯希的关心,早已经是她不屑之物。
张艺音的痛苦,才是她要的。
凌凯希喉咙动动,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一句保证,“你的脸,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知道她有多在乎自己的脸,她是演员,一旦这张脸毁了,她这辈子就再没办法走进这个圈子了。
那不亚于要了她的命,他决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急匆匆抱着慕言雪走出医院,豪华急救车已经等在门口,下来两个医生急忙催促,“时间紧迫。”
慕言雪强撑的意识也渐渐涣散,她迷迷糊糊地想,决不让张艺音好过,决不让她过一天舒心的日子。
被凌凯希放在担架上,陌生的环境,嘈杂的声音,这一切都让她不安。
意识还没想清楚,她已经伸手抓住身边的人。
“我在这里。”
听到凌凯希温柔的声音,慕言雪从心里抗拒,她不要这个人靠近她,他怎么还有资格靠近她?
“凯希,我跟你一起去!”
她都不会忘记这道声音,慕言雪身体突然紧绷,似乎面临着敌人一般。
此仇不报,难道她的痛,她的恨,她的怨就真的那么烟消云散了?!
不,绝不!
手下不自觉用力,她的指甲陷入凌凯希的手掌,点点猩红。
凌凯希仿佛没感觉到疼,他用另一只手按住她的手,轻轻握住却没有拨开她的手,低头没看张艺音,“不用,我去就行了。”
慕言雪放佛陷入了梦境,一重套一重,一点一点往下沉沦。
车门关上,张艺音脸上的不甘逐渐扭曲,指甲盖插进肉里,眼里的恨意,似乎下一秒就要涌现出来了。
只要再多一点点时间,她就会消失了,只要她消失,一切还会回到原来的位置。
为什么她还在?
“艺音?”
一道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张艺音僵硬地回头,看着纪寻眼里的复杂情绪,勾起一讽刺的笑,“变了,一切都变了。以前的承诺,全部都是骗人的!你可是我和凯希的见证,你记得他在情人节对我说过的话吗?”
纪寻沉默不语,张艺音展开双臂,怔怔望着天空,像个小学生一样生硬地背道:“张艺音,我将用我的双手为你撑起一片蓝天任你翱翔。这片蓝天,只属于你,而我也只属于你,不管未来发生什么事,我永远在你触手可及的位置。”
纪寻眼圈发红,哽咽一声,“够了!”
他后悔,他从没那么后悔过,那一年,他第一次提醒凌凯希要给艺音过情人节,第一次给他出谋划策,然后就让张艺音永远地远离了他的世界。
“不够。为什么变了?我触手可及的位置,为什么他不在?为什么他抱着别的女人,为什么他把别人看得比我重要?难道,我们不该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纪寻走上前一步,伸手要碰她,却被张艺音一巴掌打开。
他苦笑一声,“不是变了,是我们长大了。”
张艺音表情变得混乱,最后慢慢平静,然后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我不会让属于我的东西别人抢走,纪寻,我十年前已经死了,你要是阻止我,何不让我死得更彻底一些。”
“够了,别再说那个字!”
张艺音突然变得暴躁起来,声音异常尖锐,“为什么不说?我为了不让给你们添负担,我把命搭上去。结果呢,这就是我的回报,我的未婚夫爱上别人了,我的好朋友要丢弃我。”
纪寻冷着脸,走到她面前,伸手抓住张艺音的手,“你病了,你需要看医生。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张艺音讽刺地驳斥,“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
几辆车开到两人身边,车门打开,左林家的人一脸焦急走过来,“艺音,我们走,家族有重要的事要找你。”
纪寻要上前护住张艺音,却被几个人挡住,不悦问道:“你们要带她去哪里?”
张艺音走到车门口,回头冷漠一笑,“我去哪里跟你都没关系!”
纪寻突然出手,挡住他的人还没看清他出手,就被打倒在地,纪寻上前抓住车门,“凌凯希已经不是当年的凌凯希,你为什么不能放手?!”
“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你为什么不能放手?”
纪寻身体一僵,张艺音趁机关上车门。
左林家就这样接走了张艺音,纪寻站在医院门口,望着车远去的背影,沉默许久。
远处跑过来一个短发少女,“喂,你怎么在这里?想跑啊!我不是说了嘛,你要对我负责,我检查报告出来之前,你都不能离开。”
纪寻烦躁地回头看向少女,“多少钱,说吧!”
少女努努嘴,一脸八卦地问:“刚才那是谁啊,看这像个富家千金,老大,你这种穷屌丝,不会也想当上门女婿吧?”
“与你无关,说吧多少钱?”
嘴上这样说,纪寻却放佛被拨动了一根名叫‘记忆’的琴弦。
第一次见张艺音,她就是公主,不过那时候她身边已经有了凌凯希,而他只是他的玩伴,他的护卫,以后要成为凌凯希保镖兼助手。
他是邻国王子的护卫,连骑士都谈不上,何曾想过会靠近一个公主。
她还活着,这已经是上天恩赐,纪寻不想再奢求其他。
只要她好好地活着,午夜梦回不再被她冰冷的尸体惊醒,这便够了。
可是她怎么会变得如此陌生,那么极端,那么狠毒!
少女一脸不耐烦地拍在他肩膀上,“别想了,你都三十多了,又没房没车,人家看不上你的。我就勉为其难跟你凑一对算了。”
纪寻皱眉,声音一下冷峻起来,“放手。”
少女怯怯地收回手,嘴里小声嘟囔,“放手就放手,有什么了不起的。”
“走吧!”
少女扁着嘴,歪头问,“去哪里?”
纪寻有那么一瞬间愣住,随即挪开视线不再看她,“去拿你的化验单。”
……
救护车赶到凌家私人医院,早已经在门口待命的医生护士接过病人,立刻往回赶。
凌凯希一路跟着,因为慕言雪抓着他的手,怎么掰也掰不开。
“别管我的手,看她!”
他五官棱角分明,眉宇蹙起一座小山,握着慕言雪的手,“她身体紧绷,还出虚汗,到底怎么回事?”
医生被他身上散发的寒意震住,小心翼翼地放下药瓶。
拿过针管,走过来,抬起慕言雪胳膊,慢慢把药推进去,“病人遭遇虐待,这是心理创伤后遗症,她现在陷入噩梦了,这药会让她的神经活动慢下来。”
药物注射不到十分钟,凌凯希就感觉到她身体放松,慢慢放开了他。
“不要……走……”
凌凯希伸手主动握住她的手,没说话,就静静地望着她的睡颜。
医生为难道:“凌先生,我们要把慕小姐脸上受感染的细胞摘除,您不方便在场。”
凌凯希皱眉道:“我不说话也不行吗?”
医生一脸窘迫,尴尬地看着他。
凌凯希知道自己多为难医生一会,慕言雪就多一份危险。
望着她的五官,又看看她紧抓着他的手。
眼里神情复杂,他已经决定要放弃她了,甚至告诉自己再靠近她,他就是犯贱。
可是……
低声咒骂一句,“我就是犯贱!”
弯腰靠近她,低头亲吻在她唇上,轻声在她耳边低语,“我在门外等你,听话,放开我的手。”
慕言雪不知听到了,还是药效起作用了,她真的慢慢放开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