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袭语气显得粗重的话语,步果抬眸看去,只见曲辰一脸焦灼地挡在前面。
他怎么突然回来了?步果怔了怔,突然看到他额头闪着的晶莹汗渍,可想而知他这一路匆匆赶来,内心是有多焦虑。
“闪开!”闫秀一见曲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的女儿是被谁拐走的啊?是他曲辰!他们一家人今天在这里受到的屈辱是谁带来的啊?也是他曲辰!
“你没听到你妈叫我们走人吗?你又在这里拦着,你们一家人可真是够奇怪的!”闫秀借机嘲讽曲家,以此来挽回点步家被人践踏了的尊严。
“伯母,那不是我的意思……”曲辰听了,连忙解释道。他知道他一定是回来晚了,所有该发生的事情可能都发生了,所有难听的话步果一家人可能都听了。但他一定要表明他的心意,绝对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
“是我的意思!”曲辰的话刚到一半就被打断了,江斐兰从房内走出来,满眼嘲讽地道,“是我请步先生和步太太来把他们的女儿带走的!”
“走!我们走!这个地方,我一分钟也不想多待!”一直沉默着的步正荣终于在这时爆发了,一张脸涨得通红。
闫秀听了,拽起步果的手再次抬步要走。步果深深地埋着头,一言不发地跟着妈妈的脚步,如果可以,她真想在地上挖个洞,把自己给埋进去。也免得自己这么难堪,也免得爸妈跟着她一起这么难堪。
然而她只是走出一步,另一只手就被人拽住,双脚被迫停了下来。那宽大的手掌,灼热的温度,以及他手心里的汗渍,带给步果的都是一股熟悉而折磨的感觉。
“请你放手!”步果开口,语气淡淡。
“步果,别走,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请你相信我好吗?”曲辰凝视着步果垂下去的脑袋,话语焦急不已。他既然已经回来了,就决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步果在他眼前走掉。
“我相信你!”步果的头微微动了一下,就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是不是在点头。话语一转,淡淡的语气里透着自嘲和伤感,“可相信你又有什么用?已经到了这一步,我还留下来做什么?”
她选择留下来,是置已经失去尊严的父母不顾,也置已经伤了自尊心的她自己于不顾。留下来就意味着要再次面对父母的责难,还有江斐兰的发难。
我真的不是那么脸皮厚的人,我承受不了这么多!曲辰,你到底明不明白?
“不行,不管怎么样,我也是不会放手让你走的!”曲辰摇头,语气坚定地说道。
他心里有种很不好的感觉,似乎只要放了手,他就会自此失去步果。他承受不起,所以他不能放手。
“曲辰,当我求你了,你给我留点自尊行不行?”步果怒然回头瞪着曲辰,眼里闪着泪花,紧咬着嘴唇,她努力地不让眼泪掉下来。
这就是她,从来不会在奚落她的人面前流泪。
步果的眸子里,有着泪水,有着委屈,还有对他的责怪。这些复杂的情绪包含在一起,就像是把刀子朝着他捅过来。就算他心里再有多大的不舍,再有多好的理由,他手上的力气还是松了下去。
因为他知道这样强留下去,只是让步果失去自尊,让她难堪,那也是他心里的一种痛。
眼睁睁地看着步果被听父母快速带走,她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他面前,就像是再也不会出现一般,曲辰的心疼得不能自抑。
他转头,怒目看向那个始作俑者,从她的眼里,曲辰看到了看到了胜利过后的嘲笑,瞬间就像是一根针,刺痛了他的眼睛。
“你凭什么这样做?”曲辰走过去定定地站在江斐兰面前,充斥满了怒火的目光锁住江斐兰。
“凭什么?”听了这个问题,江斐兰忍不住笑出声来了,“我凭什么,你自己心里应该最清楚。我不是没有警告过你,是你非要挑战我的底线,一言不发你就带着那个女人搬来这里,是你不把我这个做母亲的放在眼里。”
“做我的母亲,你也配吗?”曲辰瞪着她,出口的语气如冰。
“你……”江斐兰抬手,一个耳光打了过去,顿时勃然大怒,“你竟敢这么跟我说话,曲辰,我最后告诉你一次。你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给你,我想要夺回去易如反掌。”
“那我也最后一次告诉你,从来我喜欢我的东西你都不给我,这一次如果你也是这样,我一样会让你后悔的。”曲辰眼里的怒火已然收下,变作无尽的冰冷。
即使是江斐兰这个惯于一脸冷漠的人,看了也忍不住心惊了一下。
步果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爸妈回到步家的,只记得他们有开车来,然后一路上,爸爸一直默不作声地开车,妈妈则一直在耳旁满口怒气地絮叨。
“我早就说了吧?那个曲辰根本不可靠吧?你就是不听。现在见识到了吧?他有个那么凶恶的母亲!你要是真的嫁给了曲辰,你就得有个那么凶恶的婆婆,到时候可有你受的!你说你自己不怕死,不要脸也就算了,为什么要把我和你爸给拖下水?让我们平白无故地挨人耳光,这事儿要传了出去,我们以后还怎么做人……”
“是我对不起你们!你们想怎么责罚我都可以!想打我也可以!只请你不要再骂我了!”步果也不记得妈妈说了多久,总之她开口的时候,是在她无法再听下去的时候。
她觉得自己再听到妈妈的话语摧残会当场死掉,所以她真是宁愿妈妈直接打她一顿,把她打晕了最好。那她就不需要再面对这个吵闹的,不可理喻的世界了!
“我还骂不得你了是吧?你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让我们步家的脸都给丢尽了,你还连骂都不让我骂了?你真是翅膀长硬了,要无法无天了是吧?”闫秀还没降下去的怒火,因为步果的话再次冲了上来。
这时,车子停下了,步果扭头看向车窗外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大伯家的大门。
“已经到了,现在不打,一会儿可就不行了哦!”步果目光并没收回来,只是用平静的语气提醒妈妈。
她要是真的难消心里的那口怒气,就应该趁着进门之前好好打她一顿,否则进了大伯家,到时候妈妈可就不能在大伯的地盘上打她了。
闫秀一听这话,反而怔住了。跟着步果朝着车窗外望了一眼,面上的怒火更重了:“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当我真的不会打你是吗?”
“我没当你不会,我只是提醒你要动手就要趁早,在大伯家你和爸可都要做出一副好脸来才行!”也不知道为什么,说到这里的时候,步果突然很想笑,于是也没忍住,就笑了一声。
“你……你还笑得出来?你可真是一点都不知悔改!”闫秀气急,抬手就朝着步果的身上打去。
步果终于感受到了妈妈的手掌落在身上的滋味了,她终于如愿以偿地挨了打。这个世界上,竟然会有人这么想被人打!是不是变态?是的,她觉得自己已经是变态了!变态地以为在这种状态之中,可以令自己感到舒服一些!
但是多可笑,被妈妈打,竟然也会舒服?
“好了!”最终还是坐在驾驶座上的步正荣看不下去,拉了闫秀一把,“你现在打她有什么用?你没看到她现在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吗?你是不是还想给自己找难堪啊?”
闫秀终于意识到了他们这是要回步正青的家,要是让这一家人看到了步果现在这个样子,还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呢!
“你现在给我赶紧回去,把你自己收拾干净,我不想再看到你这个样子!”闫秀指着车门冲步果怒声吼道。
步果撩开了挡住视线的头发,什么也没有说,打开车门,一路快步往里走。她知道爸妈心里在担心什么,已经在江斐兰面前受了嘲笑了,对于那么爱面子,又总是被大伯一家嘲笑的他们,当然是希望她可以不动声色地回到房间,把自己打理好,再正常地出现在人前。
可有时候就是这样的,你越是想要遮掩什么,就越是会暴露于人前。
步果的人刚踏进客厅的门,立刻就听到了犀利的尖叫声:“我的天啊?这是谁啊?这个鬼样子到我家来?”
步晓的高分贝声音,瞬间就打破了整个屋子的安静,明明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但是突然间给人的感觉就好像这屋里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声音,把她给团团包裹着,让她没有逃走的方向。
“晓晓,别怕,这是步果,不是鬼。”走在后面的闫秀听到了步晓受到惊吓的声音后,连忙跑进来解释道。
“步果,你也是的,为什么不注意点?看你都把你表姐吓成什么样了?”闫秀扭头看着步果就责备起来。
“对不起!”她知道妈妈心里的怒火是没有消下,再加上再次丢了颜面,心里肯定更不是滋味。
对此她还能说什么?也就只有这样一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