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尔慢慢放开霍祁霖的手臂，像小团棉花一样靠回床上。
她的沉默突然让霍祁霖感受到一丝莫可名状的恐惧，就好像这辈子都可能听不到她再开口讲话了一样。
不过还好。三分钟后，她主动请霍祁霖帮自己倒杯水。
“你刚做完手术，还不能喝水。如果太难受，我让护士给你用棉签润一润。”
林念尔摇摇头，沿着床边靠倒，背过身躺下。
如果没有水，她怎么哭得出眼泪？又怎么能愿意多说一个字的宣泄？
没有人知道，她连小名都替这个孩子想好了——
小时候霍祁霖常说自己笑得甜，天生比姐姐多了一个小酒窝的优势让她也曾偷偷地沾沾自喜。
她想，如果是个女儿的话，就叫甜甜好了。
***
两个多月过去了，林念尔没有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从医院出来后，她每天就只是待在三楼的阳台上。不管晴天还是雨天，仿佛外面有看不尽的风景值得仰望。
她也没有再回公司，甚至没曾翻过一本专业时尚的设计杂志。
像足了一只被人生生折断翅膀的金丝鸟，梦想和期待皆化为泡影。倒不知是不逃，还是不想逃。
但最让霍祁霖恼火的是，她的反应开始变得迟钝。
尤其是在她左边说话的时候，无论多大分贝，她都一脸茫然地转过头。然后很无辜，又带点胆怯地看着他。
像个吓坏了的兔子，让人心里难受之余，又牙痒痒的。
她的身体状况恢复很慢，饭吃得寥寥，人也更加瘦削了。
以前还能衬托点玲珑与曲线的衣裙，此时架在那副羸弱的骨骼上，风一吹能飘起来似的。
“霍先生，您太太的这个症状应该属于流产后心理创伤造成的抑郁症。”
医生的诊断一阵见血，连点缓冲都没能留给霍祁霖。
“能治好么？”
“这个……”医生脸上的表情略有作态：“抑郁症是心理疾病，这不是开个刀打个针就能好的。漫长而艰苦的治疗路程，家人的作用很多时候要比我们医生更重要。”
“你的意思是她可能是疯了，而我需要陪着她哄着她，才有可能让她恢复正常？”
霍祁霖冷笑一声：“那么你先给我个理由，我何必非要让她恢复正常呢？”
“这……”医生愣了一下，半晌没能接上话。
“衣服破了可以换，老婆病了难道就不能换了？养她一辈子，也无所谓吧。”
霍祁霖挥挥手，叫保镖把医生请出去。
疯了也好。
不说话，不顶嘴，不哭不闹的。这不就是他一直希望林念尔变成的那种女人么？
可是——
“可是如果霍先生真的不希望您太太恢复健康，今天又何必花800美金一小时的价格来向我问诊呢？”
医生临出门前，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愤懑。于是气势磅礴地顶撞了一句——
“另外，霍先生要是一定希望我能给你一个理由的话。您太太反应慢，不是因为抑郁症，而是因为她左耳失聪了。很多时候，她可能听不到您在叫她。”
“失聪？！”霍祁霖的不由自主地攥紧。
“您没看她的病例么？左耳贯穿暴力外伤，鼓膜破裂，听力七级丧失。”
霍祁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