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雨菀赶到邢府后门的时候,刘婆婆已经高高站在围墙上等她了。
老赵头拿着一壶酒,哼着小曲儿坐在花架子下面正欢畅,五只大犬乖顺的围在他身旁,乖乖的吐着舌头,看到邢雨菀步履匆匆的过来正想站起来,却被老赵头状似无意的拍了一下来回扫动的尾巴,又乖乖的坐了下去。
“四小姐,要出去啊?”老赵头站起来行礼。
邢雨菀点点头:“是啊,有桩重要的事情要去办,麻烦赵叔叔给行个方便吧。”
老赵头嘿嘿笑着搓手:“四小姐叫我老赵头就好,别叫什么赵叔叔了,真是折煞我了。”
“赵叔叔谦虚了,身为骠骑大将军手下的第一副官,天天屈居在这小小的宅院里跟几条大犬相伴,却是我外祖有些杀鸡用牛刀了,赵叔叔且莫急,等嘉哥儿醒过来,我让他给外祖去一封书信,让您重回北漠战场。”邢雨菀说的话时候很恭敬,带着一丝小辈对长辈的尊崇,老赵头从来在军中都是糙惯了的,衣裙新兵蛋子训起来也颇为狠得下心,可是就是没跟娇滴滴的小姑娘打过交道,当下搓着手不知道怎么回复了。
刘婆婆听到邢雨菀的话,眼中精光一闪,呼唤道:“邢四小姐,老奴特地来接您的,我们这就走吧?”
邢雨菀点点表示知道了,裴燕回那里还有危险,她不能耽搁太久时间。
略一福身,道:“劳烦赵叔叔等我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内菀儿必定回转。”
“好说,小姐您且去,老赵头给您守着呢!”
老赵头打开了后院的门,刘婆婆也从墙头一跃而下,邢雨菀刚跨出院门,就被刘婆婆挽住胳膊脚底生风而起,不一会,就到了邢家药材铺子的在城西的一个分店门口。
刘婆婆很谨慎的检查了周围,随机拿出一把特制的竹笛吹了一阵短促而有节奏的曲调,药材铺子的门吱呀一声打开,纪管事伸出一个脑袋来两边看了看,确认没有尾巴之后招招手让他们进屋。
“邢四小姐。”纪管事把她带到二楼的一个厢房里,一撩帘子就见裴燕回一身是伤的躺在床上,流出的血浸透了他身上的衣服和半张床榻,看起来触目惊心。
纪管事是懂一些医理的,给裴燕回看过,见到她来也只是叹了叹气:“怕是熬不过今晚了。”
邢雨菀也顾不得什么了,一条人命在她面前眼睁睁的消失掉是她绝对不愿意看到的,当即坐在床榻上拉过裴燕回的胳膊给他诊脉。
很衰微,就跟纪管事说的一样,凶多吉少了。
她低头想了想,道:“姑且一试吧,纪管事,麻烦你帮我去几位药材来,碾成粉,用温水冲泡。”她说了几种药材,都是名贵的品种,纪管事对这些药材很是熟悉,当即点头道好。
“刘婆婆,麻烦您帮我准备剪刀,白布和烧酒。”邢雨菀一边解开裴燕回的衣服一边道。
刘婆婆知道自己主上和邢雨菀的婚约,忙拦着她:“四小姐还未出阁,裴燕回到底是个男子,多有不便,还是婆婆我来代劳吧,小姐只需告诉我要怎么做便好。”
邢雨菀点点头,她确实是有些急了,裴燕回是之后的中原很重要的一个人物,可万万不能这个时候死。
“如此也好。”她点点头。
纪管事再次回来的时候,手里虽然捧着温水和药粉,不过脸上的神色惊慌失措:“四小姐,已经有官兵过来了,正往我们药铺过来。”
官兵?刚刚小核桃就说裴燕回是被官兵们追杀的,可是他一个长在平民窟的孩子,又怎么会跟宫廷扯上关系,而且官兵还非要除掉他而后快。
“还有多远?”
纪管事估摸了一下:“这会约莫已经到胡同口了,清一色的都是禁军大内的衣服,跟咱们怀庆府衙门的还不一样。”
邢雨菀沉吟:“纪管事,劳烦你在这里给裴燕回把药粉兑了温水灌下去,身上的伤口用烧酒清洗干净,能拖多久拖多久,刘婆婆跟我下去会一会那一群禁军大内的人吧,若是情况有变,你们就带着裴燕回先走。务必记着,裴燕回必须要保住,他以后对燕王殿下大用用处。”
纪管事和刘婆婆齐声应是。
看着邢雨菀和刘婆婆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尽头,纪管事恍然生出一种主上亲临的错觉,这个邢家四小姐给他的感觉,太像主上了。
低叹一声,怪不得主上设计了这么多,就是为了算计这个邢家四小姐跟他订下婚约,能得妻如此,还怕天下不落入我手?
邢雨菀在一楼柜台前站着,随手拿出一本账簿泛着,刘婆婆给她点亮了一柄烛台放在手边,自己拿起了一把扫帚,装作扫地的样子,其实是围着邢雨菀周围来回打转。
“砰砰砰——”
药材铺子的的门环被粗暴的扣响。
“开门!官府搜查!”
邢雨菀和刘婆婆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刘婆婆去开了门,外头整整齐齐的站着百十来号人,清一色的黑色禁军衣着,而且领子是黄色的。
这种样式的衣服邢雨菀上一世在皇宫大内有幸见过一次,黄色领子的都是皇帝的亲兵,只听命于皇帝一人。
零头的一个男人扶着腰间的跨到缓缓走进来,四下瞥了一眼,直直的盯着柜台前正在算账的邢雨菀,目光不善:“你是何人?”
“回大人,小女是怀庆府邢家的四姑娘,这药材铺就是我家的。”
“哦?”黑衣男人一挑眉:“怀庆府竟有这等规矩,女子可以当掌柜了?”
邢雨菀不动声色的拿着笔在账簿对不上帐的地方勾画了一笔,淡淡道:“将军没见过?”
“自是没有,况且这黑灯瞎火的晚上,一个姑娘家家的守着店铺——”男人砰的一声把跨刀扔在了柜台上:“不是明摆着这店里有蹊跷么?”
刘婆婆手里已经从身后摸出一把毒针正要发射,就看到邢雨菀放在背后的一只手轻轻对她摆了摆,只能再把针放回原位,只不过神色间紧张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