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可萍看着面前四位嫂嫂,有些不知所措。从前她可是没少在这几位下头吃苦头,如今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程定坤疑惑的去望坐在一旁静静喝茶的邢雨菀。
邢雨菀叹了口气,说道:“姑姑,既然几位婶娘都是好意,那就收着吧,只是别忘了几位婶娘娘家生意,平时多照顾照顾,毕竟妯娌一场,以后菀儿想要坐船,就可以去麻烦姑姑和姑父啦!”
程定坤夫妇知道这一定又是邢雨菀暗中的安排,得了话便收好了程家全部码头的地契,向几位嫂嫂作了个揖,郑重道:“几位嫂嫂都是明事理的人,定坤和萍儿感激不尽,虽然几位跟哥哥们已经没有婚姻关系,但是定坤一定当几位一如既往的当嫂嫂尊敬,有什么困难定坤能帮的上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程定坤的几位哥哥们看着这一出惊天大逆转,气的眼睛都要绿了,当场大骂道:“程定坤!好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儿狼!你小的时候若不是我们几个哥哥接济你,供你吃穿还送你读书。如今竟然反过头来算计你的亲哥哥们,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供他吃穿?送他读书?程定坤想起小时候的日子,眼神也逐渐变得仇怨起来。说出的话冷冰冰的,就像冰溜子掉在地上的脆响:“既然哥哥们提起,我今天就跟哥哥们算清楚这一笔帐,恰好府台大人和燕王殿下都在,也请为程某做个见证!”
府台大人偏头看了看燕王萧景谦的脸色,一派轻松置身事外的恬淡样子,倒是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好了。他又下意识的去看了一眼那个坐在燕王殿下身边的邢家四小姐,坐姿倒是大家闺秀的很,表情也是大家闺秀的很,可是这心机和城府又哪里是一般的大家闺秀的模样?
罢了,这两位都不出言阻止,府台大人心里也有了谱,只要随时留意这两位的脸色在办事就行,他们不阻止就是默认了。
他挥了挥手示意程定坤说下去:“程五爷,你且一一道来,本府和燕王殿下都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谢府台大人,谢燕王殿下。”程定坤郑重一礼,开始诉说他的童年事情。
“几位哥哥们,父亲去的时候你们都已经成年娶妻,只有定坤一人还在总角之年,只能跟着母亲生活,敢问是也不是?”
程家四兄弟一听要当着全府的面说出当年的事情,当即就不敢说话了。他们原本只是那样一说希望能利用舆论造一些压力,让程定坤不要太过绝情,本身就是家丑不可外扬的事情,他们也着实没料到程定坤居然还真的一五一十要掰扯清楚了。
当年的事情几人心知肚明,当即脸色就不好看了起来。
“府台大人,燕王殿下。在下年幼之时,家中的祖产都被哥哥们占为己有,只剩下了一个破旧的老宅供我和母亲居住。每个月的吃食米粮也多靠邻里接济,衣服也是街坊四邻谁家有孩子尺寸小了不合适送给我的。这虽然是程家不光彩的一段历史,但是确实是事实,去永宁府随便问一个街坊便知,四位嫂嫂也可以为我作证。”程定坤诉说的时候,邢可萍拈着帕子不断的抹泪,这些心酸的过往是她刚一嫁去程家都知道了的,外面盛传程家是漕运总霸子,多么多么富裕多么多么威风,可是那都是前面四房的境况,程家五房真真是家徒四壁,只有一个忠仆愿意留下来伺候程老太太,其他的都另谋出路去了。
程定坤的四个前嫂嫂也纷纷点头:“的确是如此没错,五弟那个时候确实困苦,我有好几次想着接济一些,可是家里相公不同意,只能作罢。”
另一个也说:“我也是,当初我说家里有多的米粮过年了给婆婆和五弟送去一些,可是相公说他要留着那些米粮喂他那几条犬,死活不让我送过去。”
老母亲和弟弟都吃不饱了,米粮竟然还要留着喂犬?
邢雨嘉一个扫堂腿过去,几个人纷纷跪在了地上,面对着燕王萧景谦的方向。邢雨嘉踢的位置很刁钻,刚好是麻筋的位置,四个人虽然跪下了腿还在不住的发抖。
几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燕王坐镇,百姓都看着,他们也不敢再反驳,只能跪着听程定坤继续说下去。
可是百姓们谁家还没有一点家长里短的事儿?
听到此处都有些戳到了痛脚,家里儿子不孝顺的、兄弟分割财产不成反目成仇的、父母亲偏心的,全都冲了上来,抬脚就往几个人身上招呼,邢雨嘉抱着胸再一旁看着,算着时间差不多才拦住了,毕竟人不能死在这。
百姓退去的时候,几人身上已经满都是鞋印和巴掌印了,比刚刚的情形更凄惨几分,邢可萍看了一眼就觉得心里不好受,捂着嘴要呕出来,程定坤慌忙又是拍背又是递茶水的,好一会才缓了过来。
樊氏也是一样,不过邢克勤在一旁照顾的周全,邢雨菀远远的看着也放心了些。
程定坤看着妻子无事了,才继续说了下去:“为了以后不再过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我只能发奋学习。攒了大半年才终于买了一只小羊羔,每天早起去上学就把小羊拴在学堂外的木桩子上,下学了再牵回去。长大之后卖掉,又买了几只,一样的方法养大,就这样才算是再第二年开春的时候攒够了钱交给学堂的夫子。这么些年来,我的吃穿用和上学堂,几个哥哥可曾出过一文钱?”
不止一文钱没出过,他们每次去老宅,都要寻摸点东西顺回去,顺不到还骂骂咧咧的。程定坤回忆起从前的事情,心中血气翻涌。
“我刚刚说的这些,几个哥哥可有话说?”
邢雨嘉照着几个人的胸口就是一脚:“问你们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