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队的题目是鼓。传递消息的人吸取了上一组的教训,这一次干脆用笔画了个圆乎乎的鼓面出来,用手在上面敲了两下,嘴里还配合着“咚咚”声。队友了然,信心满满的创作,然而一炷香之后拿出画作和诗作,还是让人唏嘘不已。
画画的人明显是照着传递消息的人画出的样子再画的精细些就是了,并不出挑,还有些耍赖的嫌疑,而诗作就有些牛头不对马嘴了。
廖思源念着诗作的句子:“清风明月无人管,并作南楼一味凉。”(注:黄庭坚鄂州南楼书事)
作诗的人说:“那圆圆的可不是一弯明月?那咚咚声可不是风劲时的声音?”
毫无分辨之力,绿队也落败了。
接下来蓝队倒是顺利了些,题目是牡丹。传递消息的人扇面上刚好绘的就是牡丹,而且牡丹也是画作和诗文中尝尝出现的花,他们没有用到一刻钟就完成了。诗作的不温不火,倒是画作到很有一番功底。
萧景谦看了,叹了一句:“伯仲之间。”
邢雨菀心里顿时没了底,李秀才摆明了是个不太中用的,难道要临时换?正在疑惑间,正看到他摆弄扇坠,卸下来,又挂上去。
她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萧景谦是告诉她,不换。
最后一队是抽到黄色签子的三人上场了。
萧景谦气定神闲的站在画桌前,桌上平铺着一层上好的宣纸,用典雅的镇纸镇着,他命人撤走了五彩斑斓的颜料,只留下一个盛着墨的砚台和笔架。
初初看起来,与作诗的李秀才倒是一般无二。
李秀才努了努嘴想出声,却不知为什么又憋回去了,一张脸涨的通红发紫,恨恨的别过头去生着闷气不说话。
台下也都开始议论纷纷,嗡嗡声一片。
“画画不用色彩?要么是有自知之明,上一个绿队的画作着实惊艳,这怀庆府的圈子我也算熟悉,能比得过刚刚那位的,除了岑夫子或许只有邢家的那一位了。”
“你说莫不是在京里给太子讲学的邢太傅吧?邢太傅师承岑夫子,学位那是实打实的,诗集都有五本了,只是好像还没见过他曾有画作传世?”
“唉,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邢太傅画的画从不示人,只自己收藏。”
“刚刚那位兄台说的其实是邢家的那位四小姐吧?”
“还是这位仁兄有眼光,邢家四小姐的文采谁不晓得,小小年纪便能做出如此诗作来,若是生做男儿身,估计金科状元不在话下!”
“再过三年就要这位邢家四小姐可是就要及笄了,也不知将来的夫君会是何等风流人物。”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这样的女子还担心夫家不成?我看今年翻过年,邢家的门槛就要被踏破了,再说了,邢太傅教习皇子,莫不会在皇子中给自己女儿择个婿?”
邢雨菀站的靠前,听到台下群众的讨论声不由得有些汗颜,能从诗文画作讨论到她的婚事,这整个怀庆府的人都是闲得慌吧?
廖思源手里拿着个被红丝带绑着的纸卷,邢雨菀接过来一看,心下一沉。
题目只有一个字:墨。
墨锭、墨液、墨色,都是墨。
这可给她出了个大难题,若是表达有偏差,一个人画了墨锭一个人歌咏了墨色,也算是文不对题。
她抬眼看了眼廖思源,对方的眼中精光一闪,笑的分外高深。
又看向已经进行完第一场比试在旁边休息的绿队,刚刚负责画画的那位蓝衣公子跟廖思源的眼神对上,彼此心照不宣的笑了下,又不动声色的移开。
邢雨菀冷哼一声,没想到堂堂博雅文会,也有这般行径,不知岑夫子可知,别人打着他的名号行这些苟且之事?
沉吟片刻,邢雨菀睁开眼睛,缓缓的走到自己的桌前,用狼毫蘸了一笔饱墨,随意一甩,墨滴点点溅落在宣纸上,晕染开来。
末了,掏出刚刚购买的印刻,上面原本就有些印泥残留,她稍微用了些力,在墨点的空白处留下一个淡淡的红痕。
“好了。”看到廖思源诧异的眼光,邢雨菀缓缓走到休息区坐下,捧着茶杯抿了一口,观察着两个队友的反应。
萧景谦看着书童把那幅承着墨点的宣纸竖起来挂好,皱眉深思了一会,就下了笔。
李秀才,提了笔又放下,又提起,复而又放下。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遭,咬咬牙终于落下笔来。
台下在看到她随意挥洒墨点的时候议论的声音跟大了,嘈嘈杂杂的听不真切。不过多半是猜测黄队已经放弃了比赛,先是画手不用色彩,后是传递消息者信手胡来,摆明了已经认输的模样。
廖思源也听到了,他就站在休息区一边的位置,方便台下的观众看到场上正在比赛的选手。黄队成队最晚,座位被安排在最旁边,因此邢雨菀的位置跟廖思源挨着。
他歪过头来说:“陆公子可是刑部陆尚书府上的?”
邢雨菀不置可否,大户人家的女儿多是不见外人的,因此她在这怀庆府里生活了十二年,很多人听说过她的名字,见过她的却极少。这个廖思源不认得她也正常,只是她听父亲说过,刑部的陆尚书家中有三个女儿,最小的一个儿子也不过四五岁的年纪,可是不敢冒认的。
于是她拿捏着尺度说道:“认识,并不深交。”
这话一来可以混淆廖思源的视线,刚刚他其实有猜测她跟陆尚书有关系,或许也存着试探的意思,若她贸贸然假意承认,廖思源估计就真认为她是个草包冒牌货了。二来,点明她是认识陆尚书的,认识归认识,熟不熟,熟到什么程度,就靠廖思源自己脑补了。
费脑子的活计都让别人去做吧,她可懒得,她现在只是为李秀才捏一把汗,不知道有没有领会到她的意思。
一炷香的时间已过,人们都对最后一队抱得希望不大了,也不甚安静,更多的是在讨论绿队刚刚作画的人。
“那是沈府的嫡长子沈清城,有名的大才子呀!”
“哦哦,沈清城,莫不是就是那个清城公子吧?”
“可不是!翻过年就要开春闱了,状元郎非他莫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