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宗:“可是我记得谁跟我说过,那个河姑脸上有一颗痣啊?”
瑛娘张大了嘴,她用手指着原来脸上痣的位置,那地方有个浅浅的印记。
接着,瑛娘和继宗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当年掉进黄河,后被冲上岸的瑛子昏迷不醒,老孙头和老孙太太扛着锄头路过,发现了瑛子,救起了她。
老两口没孩子,待瑛子如己出。不久以后,瑛子正式拜孙氏夫妇为养父母,瑛子给老孙头和老孙太太磕头,叫着爹娘,老头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
瑛娘边讲边哭,满眼的泪水:“干爹干娘收养了我,我就把身世告诉了他们。干爹怕别人认出我,就让娘帮我蚀掉了这颗痣。”
继宗用手摸着瑛娘的脸,笑了:“咱娘真是好手艺,蚀掉了痣,只留下这么个浅浅的印记。”
瑛娘:“二少爷明白了吧?我不能跟您回隆家。我是河姑,河姑的命属于大河,不能活过十四岁,更不能嫁人!当初我不想死,是没活够;现在我不能死,因为我成了两个孩子的娘,孩子们还小,不能没有娘啊! ”
继宗:“好了,别怕。既然你娘已经帮你蚀掉了痣,连我都没认出来你是我们家逃走的河姑,别人又怎么能认出你来?再说了,真有人认出来,你也不认账,天下长得像的人有的是。你没看外面那几辆车?都是来接你的。咱们要风风光光的回家,也算为你补办婚礼了。”
瑛娘:“这……”
继宗:“告诉你吧,隆家现在全都指望我了,他们是求着我回去的!两个女儿我是必须得带回去,你不跟我回去,不怕我娶了新媳妇虐待你闺女?”
瑛娘:“孩子他爹……”
瑛娘吓坏了,她连忙上前抓住继宗央求。
继宗哈哈大笑,拦腰抱住瑛娘:“放心吧,以后隆家我做主,你是我媳妇,谁还敢难为你!”
瑛娘不安的神情:“可是……”
继宗在瑛娘脸上亲了一口,哈哈大笑。
继宗:“别再啰嗦了。”
瑛娘又羞又急又无奈。
继宗家门外,一长排马车,半个院子的下人都在等待着。
院外,是看热闹的乡亲。
瑛娘出门,盼娣招娣跑了过来:“娘。”
瑛娘拭去了眼泪,挤出笑容:“盼娣,招娣,走,跟娘进屋。爹带回新衣服来了,娘给你们打扮上。”
围观的老百姓人群中,有一个五十多岁的婆子,叫王婆子。她是大少奶奶派来的,她正紧紧地盯着瑛娘,脸上出现了一种诧异的神情。
王婆子身边的张婆子却并没看出异样。
继宗出门,发现角落里的佘管家正看着他,眼里充满了恨愤。
继宗走上前来:“怎么?我打你,你不服?”
佘管家把手从腮帮子上拿下来,咬着后槽牙:“您是二少爷,我是奴才,不敢不服。”
继宗:“那就好。你听着,我在这古风村住了十年,街坊邻居对我们一家不错,你多拿些钱到镇子上,买些粮食酒肉,帮我答谢乡亲。”
佘管家:“是。”
隆家长房的客厅里,王婆子正在大少奶奶隆万氏耳畔嘀咕着。
隆万氏眉毛一挑:“竟有这等事?王婆子,你有多大把握?”
王婆子挺了挺胸脯:“九成!大少奶奶,您派我去可派对了。我进了隆家三十年了,瑛子七岁被老祖宗选中,每月初一十五,都坐在那儿当活菩萨,我们得给她烧香磕头。好几年哪,我起码见过她一百多面!那还能看错了?”
隆万氏张了半天嘴:“我说的嘛,堂堂隆家二少爷居然被一个村姑迷上了,十年不回家。原来是个妖精啊!哈哈哈……”
隆万氏的笑声听起来很是邪恶,笑完之后,她赶忙来到隆夫人的住处报信。
隆夫人抬起头:“让继宗带着媳妇闺女一起回家,这是为娘定的。你不答应?老大媳妇,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吧?”
隆万氏一脸无辜的笑着:“看您说的。您是婆婆,有您在,啥时候也轮不到我做主啊!”
隆夫人白了她一眼。
隆万氏凑近:“我的意思是,咱们隆家是最讲规矩的。老二这个乡下媳妇啊,没名没分的,就这么回来,走哪个门啊?正门,她算个啥?坏了规矩对不起祖宗!可是也不能让她走偏门后门吧?又不是下人。”
隆夫人:“正门不能走,偏门、后门也不能走,你就是不想让她进门呀?”
隆万氏:“不是,我是这么想的,兄弟媳妇虽无家世,也不是明媒正娶,可给继宗生了两个丫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次回来,就先让她拜了祖宗祠堂,再走正门回家,也算给她正了名分不是。”
隆夫人一听大悦:“噢,老大媳妇,为娘误会你了。不愧是大家闺秀,懂事,还没见面呢就替兄弟媳妇着想,我刚才真不该发脾气,娘也是盼着你们妯娌间和睦,你别见怪呀。”
隆万氏:“看婆婆说的,我是您儿媳妇,您想骂就骂,我还敢见您的怪?”
隆夫人很是欣喜,隆万氏陪着笑。
然而,一出门,隆万氏的笑容立刻凝固,她板起了脸。
王婆子凑近:“大少奶奶?”
隆万氏:“去,把七舅爷请来,就说我有要事跟他商量。”
王婆子:“是。”
隆万氏酝酿着阴谋。
一家高级客栈的门口,有隆家的家丁收拾着马车和行李。
在客栈的单间里,两个女儿睡着了,瑛娘为女儿收拾着衣服。
瑛娘:“到了孝兴不回家,先住客栈,这得花多少钱呀?”
继宗坐在桌边吃着饭:“我娘的意思是明天一早开祠堂,咱们先拜祖先再进家门。”
瑛娘吓了一跳:“什么?先进祠堂?”
继宗喝了一口小酒:“对呀,这是祖宗要给你名分。”
瑛娘:“可是我……听到祠堂心里就害怕。”
继宗笑了:“我知道,你在祠堂里住过几年。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不认!不管进祠堂还是回隆家,你全当是头一回。”
话是这么说,可是瑛娘仍然心虚。
继宗上前:“哎呀!有什么好怕的?来来来,娘子,陪我喝一杯。”
说着,继宗就把瑛娘拉到了自己身边坐下。
他给瑛娘倒了一杯酒,瑛娘拿起来刚要喝,想到什么,又放下了。
继宗:“怎么不喝?”
瑛娘:“我……我不能喝酒。”
继宗笑了:“胡说八道,你能喝倒我好几个!”
瑛娘:“我真的不能喝酒。”
瑛娘摸着自己的肚子:“你才一离开家,我就开始恶心。”
继宗一愣:“恶心什么?”
瑛娘:“我又有了。”
继宗大喜:“真的?这回跟前两回一样吗?”
瑛娘:“不一样。”
继宗:“怎么个不一样法?”
瑛娘:“一点都不一样。”
继宗:“儿子!是儿子!来,娘子!让我听听!”
继宗扑到了瑛娘的怀里,把耳朵贴在了瑛娘的肚子上听着并轻声的叫着:“儿子?儿子?我是你爹,叫声爹让我乐乐!”
瑛娘被逗笑了,虽是笑了,但仍然有担心。
一脸陶醉着的继宗:“叫呀,叫呀,我的儿……”
瑛娘很欣慰,但是依然微微蹙起了眉头。
隆万氏眉飞色舞地夸着王婆子:“王婆子,这回你可给咱们隆家立功了!七舅爷说了,明天你指认出二少爷带回来的那个女人就是当年逃走的河姑瑛子,就是避免了妖孽进门的大祸,他就让夫人重重地赏你!”
王婆子惊愕:“啊?大少奶奶?要……要我指认?”
大少奶奶:“啊?你不说是看的真真的吗?”
王婆子:“我没说看的真真的……”
大少奶奶:“那你怎么说的来着?”
王婆子:“我说九成是……九成不是十成呀!大少奶奶,我老了,眼花了,在古风村,我离得也远,万一看错了……”
大少奶奶:“你混蛋!”
王婆子:“大少奶奶恕罪!大少奶奶恕罪啊!”
王婆子“噗通”跪倒在地:“我实话跟您说了吧,您派我去古风村,我想那么老远,我一个人在路上没劲,我就叫老张婆子跟我一起去的。老张婆子也进隆家三十年了,按说她也认得那个河姑瑛子,刚才,向您禀告之后,我又和她合计来着,她说这个二少奶奶是有点像当年的瑛子,可应该不是。她这么一说,我可就含糊了。大少奶奶,这事可不能含糊,万一是我认错……那二少爷还能饶得了我?我这条老命没了不要紧,可我俩儿子都在府上当差,二少爷要是把他们撵走,那我们全家都得饿死啊!”
大少奶奶气坏了,她抡起巴掌“啪”“啪”地在王婆子脸上抽了两巴掌。
隆万氏:“滚!”
王婆子求着饶跑了。
隆万氏气得浑身发抖。
隆万氏回到长房,她在屋里转悠着:“不行,这个女人必须是河姑!非是不可,非是不可……”
隆传宗:“你嘀咕什么呢?”
隆万氏:“老二娶得要是当年的河姑,那就是妖女,隆家的祖宗岂能轻饶?你说,要是把隆继宗两个闺女的娘扔进黄河,那他还能在这个家待吗?他滚了,谁还敢跟我儿子争这家产?”
隆传宗:“我们隆家以仁孝治家,最重兄弟间和睦。可你……自从二弟回来,不是摔盘子就是砸碗,今天又把七舅爷请来嘀嘀咕咕的,原来你在酝酿阴谋,告诉你,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你难为继宗!”
隆万氏:“你说什么呢?你可真是胳膊肘不知道该往哪儿拐啊!我是你媳妇,你儿子的娘,你还防着我为难你兄弟,你怎么不防着他?他隆继宗当年号称离家出走,一走就是十年,早不回来晚不回来,这个时候回来,为什么?还不是因为知道了省城洋医生给你下的诊断!他这次回来就是等你死,独霸隆家家业的!”
隆传宗一时语塞。
隆万氏:“你有了儿子,你睁眼看看!”
说着,隆万氏冲向里间,将已经睡着了的猴崽子抱在怀里,抱了出来。
隆万氏:“看清楚,这是你儿子,他已经管你叫了爹,改姓了隆,就是隆家的长房长孙,就应该继承隆家的家业!我是他娘,我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隆老二夺走本该属于我儿子的一切!”
隆万氏的声音太大了,居然把睡着了的猴崽子吵醒了。
猴崽子“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隆万氏“啪”地把孩子扔到了隆传宗睡的榻上:“不许哭,钻你爹被窝去!”
猴崽子吓坏了,往后缩着,传宗把孩子搂在了怀里。
隆万氏狠呆呆地走了,传宗抱着受了惊吓的孩子万般无奈。
客栈里,瑛娘对着镜子不停地用粉盖着当年蚀掉痦子留下的印记,一遍,又一遍……
熟睡中的继宗翻了个身发现还点着灯,便问:“干什么呢?”
瑛娘连忙示意继宗小声:“小声点儿,千万别吵着孩子。”
盼娣和招娣已经睡着了,就睡在继宗身旁。
瑛娘来到继宗的身旁:“你说,真的不会有人认出我吗?”
继宗:“不会,那个时候你还是个小丫头,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可能有人认识你?”
瑛娘:“那……祠堂里面的萧姑,她还……在吗?”
继宗:“萧姑?”
瑛娘:“对啊,她一直住在祠堂里,应该七十多岁了……”
继宗:“那么大岁数了,谁知道是不是还活着?快睡吧,你老点着灯,真的快把孩子弄醒了。”
很明显,对萧姑,继宗毫无印象。
瑛娘有些失望。
是夜,隆家祠堂里,萧姑从黑暗中走出来,发现月光中站着的隆万氏如同鬼影。经过辨认,萧姑发现是大少奶奶,连忙上前。
萧姑:“大少奶奶,这深更半夜的,您怎么来祠堂了?我给您磕头!”
说着萧姑就要跪下磕头。
隆万氏:“免了,把你的手伸过来。”
萧姑不明白为什么,怯生生地伸出一只手来,大少奶奶将一只大金镯子放到了她的手里,萧姑一看金镯子,吓了一跳。
萧姑:“这……”
隆万氏上前:“萧姑啊,明天会有一个女人,来祠堂给祖宗磕头,那女人应该就是当年逃走的河姑!”
萧姑难以相信:“逃走的河姑,瑛子?瑛子还活着?”
隆万氏:“到时候不管她是不是瑛子,你都要说是。”
萧姑一愣:“大少奶奶这是啥意思?”
隆万氏绷起脸来:“照我说的做,这个金镯子就是你的了,之后,我会找个法子让你离开祠堂,回你的娘家安度晚年。”
萧姑万万没想到这些。
隆万氏:“我知道,你七岁被选中成了河姑,十四岁那年,赶上咸丰皇帝驾崩,全国戴孝,就连河神“娶媳妇”都不许,于是你这个河姑就没“嫁出去”,不能嫁给河神的河姑一辈子不能离开祠堂,这是规矩。所以你在这大空屋子里呆了六十多年,对吧?我打听了,你娘家的几个侄儿,都在隆家当佃户,日子过得都算凑活,等你出去了,我会赏他们,让他们都好好孝敬你,让你享受享受人间的天伦之乐。”
萧姑:“能回家敢情好,可是大少奶奶,要真的是瑛子,我认;要不是,我也不能瞎认啊!”
大少奶奶猛地一板脸:“你老糊涂了吧?我说什么你没听清楚?我让你认你就认!管她是不是瑛子,你都得给我说是!你要是识相,拿着镯子回家享福;要是不识相,看我怎么弄死你,我会让你不得好死!”
萧姑吓坏了,“噗通”跪倒在地:“大少奶奶饶命,我都听您的!”
大少奶奶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此时,透过隆家宅院的房脊可见天空中悬着一轮弯月,月如刀,杀人的弯刀。
瑛娘拎着个纸包从外面回到客栈。
正在给孩子换衣服的继宗有些不高兴:“大早上起来,你不给孩子们打扮,跑哪去了?”
瑛娘:“我去买了点东西。二少爷,哪敢劳驾您啊,您快坐,我来给孩子们收拾。”
说着,就要过去给盼娣换衣服。
已经换好衣服的招娣趁瑛娘不注意打开纸包:“糖!是糖!谢谢娘!”
盼娣一听有糖,也想要:“我也要糖!”
瑛娘突然怒道:“放在那!不许动!”
两个女儿全吓住了。
招娣委屈的要哭:“我要吃糖……”
瑛娘:“放回去,我说了不许动!”
招娣吓得连忙把糖放回去。
继宗:“这么凶干什么?看把孩子吓得,不就是糖吗?孩子想吃给她便是。又不是从前在古风村了,咱们隆家还能亏得了孩子的嘴?”
瑛娘:“对不起二少爷。我知道回了隆家,孩子们自是要啥有啥。可是这个糖,不能给她们吃。”
继宗:“买了糖,又不给孩子吃,这是为啥?”
瑛娘:“这糖,是我买给别人的。那个人对我恩重如山,她就喜欢吃甜的……”
接着,瑛娘打断了这个话题:“招娣盼娣,来!你俩跟娘一起,给你爹磕个头。”
说着瑛娘就拉盼娣招娣要跪下。
继宗:“……这是干什么?”
瑛娘:“二少爷你坐,别管我们……跪下!”
瑛娘扶继宗坐下,带着两个女儿跪倒在继宗面前。
瑛娘:“你们两个小丫头命真好。我生你们的时候,心想,咱家穷,你们的将来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儿。哪成想,你们俩今儿个就要变成大小姐了。隆家大富大贵,这一辈子可就算过上好日子了,这得感谢谁啊?你爹,他要不是隆家二少爷,你们俩小土鸭子,怎么能变成凤凰?来,跟娘一起磕个头,谢谢爹!”
说着,瑛娘带着两个女儿一起给隆继宗磕头。
三人磕了一个头。
继宗不好意思的笑着,但他没有去拦,很明显,他很受用。
瑛娘:“他爹,我再给您磕个头吧。”
继宗:“这又是为何?”
瑛娘:“误打误撞,嫁给了隆家的二少爷。这两天我尽掐自己,怕是在做梦。”
继宗笑了。
瑛娘:“您是什么身份地位?我又是个啥?您要回隆家了,没给我一纸休书,还要让我进祠堂给我名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谢您。只能这辈子一心一意的伺候二少爷,尽快给二少爷生儿子,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说着,瑛娘又磕了一个头,已是满眼泪水。
继宗上前,扶起瑛娘:“好了好了!一家人客气什么?快,给两个孩子换衣服,你也好好打扮打扮。你们娘仨,漂漂亮亮的,跟着本少爷风风光光地回隆家!哈哈哈!”
继宗春风得意。
隆家客厅里,隆家长辈七舅爷一脸怒气,连佘管家上的茶都推到了一边。
隆夫人:“七舅爷这是来兴师问罪的?是,二儿媳妇娘家穷,不是一般的穷,门当户对就别提了。可是继宗跟我说得清楚,当年他跟家里赌气跑了出去,在古风村得了大病。要不是儿媳妇救他,就活不成了。隆家有祖训,要知恩图报。继宗从小懂事,最听祖宗教诲,所以才……”
隆夫人说不下去了,她打着呵呵:“七舅爷,古人不是常说“糟糠之妻不下堂”嘛?”
哪成想七舅爷“啪”的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七舅爷:“你糊涂!谁问你这些个了?家穷不打紧,糟糠你也得知道她的身份来历!你身为隆家的当家人,那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弄清楚了吗?我怎么听说,她是十六年祭河的时候跑了的那个河姑呀?”
隆夫人吓了一跳,“噔”的站了起来。
隆夫人:“这不可能吧?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儿?”
七舅爷怒目圆睁:“怕的不是巧,怕的是那个河姑怨恨,鬼魂变成了妖精,专门回来祸害隆家的!”
这一番话说的隆夫人嗔目结舌。
隆夫人瞟眼一看,大儿媳妇隆万氏正在暗自窃喜,隆夫人与佘管家对视了一下,佘管家的眼神让隆夫人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她叹了口气:“老大媳妇,昨天我还夸你来着。真没想到原来你说让老二一家进祠堂,是另有打算。七舅爷是你挑唆来的吧?我可问你,你说继宗媳妇是当年的河姑可有真凭实据?”
隆万氏:“真凭实据?那倒是没有。可是娘啊,这种事儿不得不防。万一,它要真就是那么巧,那隆家列祖列宗的脸可就丢光了!要是让个妖精进了门,咱们隆家岂不是要有灭顶之灾?”
大少奶奶说话柔中带刚,顶的婆婆隆夫人是哑口无言。
七舅爷站起身来:“老大媳妇说得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先让她进祠堂这个主意也出的妙!让家里的老人都来认一认。要是人,那没啥说的,请她进隆家的大门。要是妖……立马让她现了原形!想祸害人没那么容易!”
隆家的祠堂外,迎接继宗一家的车队来到了祠堂门口,停住。
盼娣和招娣挑开帘向外张望。
盼娣见到大门楼欣喜若狂:“妹妹快看,这是爹的家,好大的门啊!”
招娣笑了:“真大!真大!”
继宗从前面的马车上下来。
继宗:“傻丫头,什么叫爹的家,这是咱们家!不过,这可不是咱们隆家的大门,这是祠堂。下来,先跟爹进去,给祖宗磕头!”
说着,继宗把盼娣和招娣从马车上抱下来。这时,有人搬来凳子,让瑛娘踩着,继宗亲手扶着瑛娘下了马车。
瑛娘一到祠堂门口就有些不自在,浑身哆嗦。
继宗握紧瑛娘的手,凑近轻声道:“记住我的话,硬气点儿,谁也别怕!”
瑛娘强挤出一丝笑容,点着头。
进了祠堂院落,大院宽宽敞敞,这正是当年瑛娘被选中当河姑的地方。瑛娘不自觉地回想起了当年的一个个片段。
正在瑛娘晃神之际,隆继宗却突然生起气来。
隆继宗:“哎,人呢?开祠堂拜祖宗,我娘她们怎么没来?”
确实,院子里只有些下人。
佘管家上前,她瞟了一眼瑛娘,脸上有些不自在。
佘管家:“二少爷,开祠堂这么大的事,得把族中的长辈都请来,这会儿人还没到齐,夫人等着他们都到了一起过来,请您先在这儿候上一会儿……”
继宗心里有些不快。
继宗沉吟着:“族中长辈?既然要开祠堂,为什么不早点请人?”
佘管家:“早请了,可老辈儿的几位岁数大了,腿脚慢,到现在都还没来,二少爷别急,我这就去催!”
说着,佘管家又瞟了一眼瑛娘,转身走了。
瑛娘对佘管家没有任何好印象,也没给佘管家好脸。
见佘管家去了,瑛娘放松了,四下观察反倒高兴起来,她轻声地对继宗说:“孩子奶奶还没来,正好,我先去把该办的事办了!”
继宗:“什么该办的事?”
瑛娘:“小事,我去去就回。”
说着瑛娘要走。
继宗连忙:“你去哪儿啊?头一回来,跑丢了怎么办!”
说着,继宗给了瑛娘一个眼色,瑛娘一下子明白了,她这才注意到四处还有些下人。
王婆子、张婆子也在一个角落里一直盯着继宗和瑛娘。
继宗:“招娣啊,你是要去茅厕吗?”
招娣抬眼看了看爹,她一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瑛娘:“啊,对啊,二少爷,闺女要去茅厕,你给我们带个路?”
继宗:“好,跟我来!”
说着,继宗就带着瑛娘和两个女儿,一家四口奔一个方向走去。
王婆子、张婆子交换了一个眼色,也向这个方向追去。
到了隆家祠堂后墙根的路口,继宗站住了脚步,转过身来。
两个追来的婆子连忙垂头问好:“二少爷。”
继宗:“我闺女上茅厕,你们跟着干什么?!”
王婆子:“怕二少爷和小姐们需要使唤。”
继宗板起脸来大声呵斥道:“院子里候着去!”
两个婆子连忙退了出去。
瑛娘向继宗报以微笑。
继宗一挥手,瑛娘会意,向一个方向跑去。
继宗拉起两个女儿:“走,爹带你们去茅厕。”
瑛娘快步来到了隆家祠堂后门,高耸的大木门被拉开了一个小缝隙,瑛娘侧身挤了进去。
关好了门,瑛娘向萧姑住的角落里走去,她轻声地呼唤着:“萧姑,萧姑……”
有一个苍老的声音从瑛娘的身后传来:“谁呀……”
瑛娘一回身,发现萧姑在黑暗中出现。
萧姑向前走了一步,瑛娘看清了她的脸。
两人对视良久,这是一对十几年没见面的“亲人”。
瑛娘回想起与萧姑相处的一个个瞬间,她想起与萧姑一起擦拭着地板;想起在角落里,和萧姑一起吃着饭,萧姑把好吃的饭菜都放在了瑛子的碗里;想起自己被打得皮开肉绽之际,萧姑躲在角落里暗自流泪,之后为她擦伤口,敷药;想起发烧时,萧姑用一把扇子帮她降温,眼里充满了母性的慈爱。
瑛娘还想起,就在自己14岁的时候,即将被祭河,被强迫穿上红衣的时候,萧姑在暗处远远地看着,与自己四目相对之际,萧姑流下了眼泪。
瑛娘与萧姑十六年不见,再次重逢,瞬间是满眼的泪水。
萧姑上前走了两步,远远地看着瑛娘,她张大了嘴:“瑛子,真的是你,你没死?”
瑛娘一下子不自在了起来,她快走几步,来到萧姑面前:“萧姑,你还能认得出我啊?”
萧姑:“我当然认得出。可你脸上的痣……”
瑛娘:“痣蚀掉了,我以为脸上没有了痣,就没有人能认出我呢……”
萧姑:“你个傻瑛子,你怎么还回来?不想活了!”
瑛娘反倒安慰萧姑:“姑,别担心,我嫁给二少爷了,二少爷对我可好了,他说只要有他在,让我什么都不用怕!”
萧姑刚要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瑛娘:“姑,您看上去硬硬朗朗的,真好!以后我就住在隆家了,我们有的是机会说话,我得走了,久了怕别人起疑心。”
说着,瑛娘从身后拿出包糖果的纸包塞在萧姑怀里,向门口跑去。
萧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她的目光始终追随着瑛娘。
瑛娘来到门口即将开门之际,冲老人甜甜地一笑:“姑,十六年没见,我想您!”
说完,瑛娘拉开门走了出去。
萧姑颤颤巍巍地将纸包放在了那空置的供案上,打开纸包发现是糖果。
萧姑想起了当年的情景。
那时候,瑛子被当做活菩萨供在供案上,小少爷经常偷偷给瑛子送糖,瑛子不舍得吃,她知道萧姑最喜欢吃甜的,每次都留给萧姑吃。
想到此处,萧姑笑了,她颤颤巍巍地扒开一块糖,放到了嘴里,闭上眼睛含着,含着,竟然流下了幸福的眼泪。
隆夫人、七舅爷等一众族中老者三五十人呼啦啦走进祠堂院落,瑛娘远远地看见隆夫人,她心里有些怕,继宗却一脸的坦然,他非常高兴地迎上去,想跟七舅爷和娘说话,没成想,来的长者们都一脸的严肃,径直走进祠堂。
瑛娘的心中有了不祥的预感。
隆传宗也被抬了来,他跟瑛娘打了个照面。
两个女儿没见过这种阵势,有些害怕,瑛娘不时地关照着孩子。
继宗却一脸的微笑:“给祖宗磕头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事,磕了头有了名分,才是一家人,这是规矩。”
瑛娘点着头,她知道继宗是在给自己壮胆。
这时佘管家从祠堂出来,高声喊道:“二少爷,请吧。”
继宗握紧了瑛娘的手,拉着瑛娘走进了祠堂。
祠堂里摆满了庄严的祖宗牌位,一座座,一尊尊,一大片。
祠堂里,几十位族中长辈全都站着。
七舅爷咳嗽了一声:“隆继宗,虽然我不姓隆,可我是你爹的亲舅舅,你们隆家的事我必须管!今天你娘把隆家的各位宗亲长辈都请来了,为的就是看看你带回来的这个女人。”
隆继宗笑了:“啊,七舅爷,您说得对,我和媳妇给祖宗磕完头以后,是应该给各位宗亲见礼。”
七舅爷:“给祖宗磕头,可得等一等!有人说,这个女人是隆家十六年前逃走的河姑!”
隆继宗一愣,他回头看向瑛娘,瑛娘自是非常紧张。
七舅爷:“如果是真的,这门亲事隆家可不能认!”
继宗笑了:“这是谁胡说八道?咱们隆家当年那个河姑我也见过,跟我媳妇有啥关系?”
七舅爷:“隆继宗,这个女人是不是当年逃走的那个河姑,你说了不算,今天请来了这么多宗亲,大伙儿当年都见过那个河姑,就请大家一起来认认人,!也帮隆家的祖宗好好断断!我先来!”
七舅爷说着走向瑛娘,她向瑛娘一抱拳:“这位孩子的娘,我是隆家长辈,先给你抱个拳,算是得罪了。你要不是那河姑瑛子,我自会鞠躬认错,隆家大摆筵席迎你入门。可你要是当年的河姑,那就对不住了,当年你一跑,黄河不是泛滥就是干涸,这十几年来,年年尸骸遍野,隆家也险遭灭顶之灾!所以,我们只能立刻将你扔进大河,向河神请罪!”
盼娣急了:“你个臭老头,你凭什么要把我娘扔进大河!”
瑛娘:“盼娣,不许多嘴!”
盼娣见母亲生气,不再说话。
瑛娘抬起头来笑了:“行,您是长辈,都是为了隆家好,想认人?认吧,我不就在这儿呢嘛。”
七舅爷从兜里掏出个老花镜来,戴在了脸上,凑近了瑛娘看,瑛娘微笑着。
七舅爷有些含糊,毕竟他不是隆姓族人,对当年的河姑印象也不深,七舅爷看得是含含糊糊,脸上没给出准确的答案,转身离开。
紧接着,第二个就凑了过来,每个人都凑近瑛娘看,瑛娘逐渐变得忐忑了起来。
瑛娘见隆传宗是个残疾人,不禁深深地鞠了一躬,传宗只是瞟了一眼,便让人把自己抬开了。
一个老妇人甚至上前摸着瑛娘的脸,那妇人摸到了小小的印记,脸上立刻邪恶了起来。
一直站在瑛娘身旁的继宗脸色时好时坏。
在众人相看瑛娘的过程中,瑛娘一直忐忑不安,最后一个走上前来的是隆夫人。
隆夫人凑近瑛娘,瑛娘陪着笑。
隆夫人从没见过小瑛子笑,故尔有些含糊,她不能断定。
隆夫人最后一个看完,她回到了祠堂的中间,她无法表态,哪成想七舅爷却要逼着她表态。
七舅爷:“传宗他娘,你和当年的那个河姑瑛子打过多次照面,你先说吧,这个是瑛子不是?”
隆夫人轻声地咳嗽了一下,为难之际,隆继宗上前一步。
继宗:“娘,我知道,这十年儿子没在您身边尽孝,您很不满意。儿子知错了,请娘恕罪,但我相信娘是个宽宏大度正直的娘,不会因为跟儿子生气,就把罪过加在儿媳妇身上的。”
继宗的话让隆夫人难以回话,她转向七舅爷。
隆夫人:“七舅爷,这个人有点像当年的瑛子,可我还真拿不准……七舅爷,瑛子您也见过,您觉得呢?”
七舅爷刚要表态,他就瞟到了隆万氏的目光,七舅爷想起了前一天夜里,大少奶奶将一叠银票塞到了他的手里。
俗话说拿人家手短,七舅爷决定了态度:“我原本看着也有点含糊的,因为她脸上没痣,可刚才有人验过了,她的脸上有个疤,把痣蚀掉了就会留下疤,就凭这一点,我觉得她就是当年的河姑瑛子!”
大少奶奶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瑛娘心里不停打鼓。
继宗想上前与七舅爷理论,正在这时,大少爷隆传宗开了口。
隆传宗:“我能说句话吗?”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大少爷。
隆传宗:“当年的小河姑,我也是见过的,我觉得不是,说像都牵强,再说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继宗怎么可能娶个河姑回来?”
隆万氏:“哎,你看准了没有啊?”
隆传宗:“我当然看准了,隆万氏,你进了隆家,就应该知道祖训,隆家仁孝治家,继宗离家多年,弟媳育有二女,今日他们一家人回来,你这个大嫂就应该……”
还没等传宗说完,隆万氏抢话到:“那可不行!”
隆万氏:“她若不是河姑,我当大嫂的该怎么做,我自然知道。可她若是,那便是妖女,怎能让她进门?娘,认人这事不能听传宗的,他病了这么些年,眼神早就不好使了,各位宗亲族人,兹事体大,你们可不能含糊!”
众人觉得大少奶奶说的也有道理,七舅爷站了出来。
七舅爷:“呃,这样,觉得她是河姑的站到这一边,觉得不是的站到那一边。”
于是,大家左右分开,七舅爷自己第一个站到了认为瑛娘是河姑的一边。
瑛娘和继宗对视,继宗向瑛娘使着眼色,让她放心。
佘管家翘着脚尖数着,然后向隆夫人回话:“夫人,两边人数一样多,就看您的了。”
隆夫人很尴尬,她抬眼与隆继宗对视,继宗的眼神冷冷的。
隆夫人:“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看不准!”
佘管家:“这可怎么好?一半觉得是,一半觉得不是……”
正在为难之际,七舅爷:“下人!家里的老下人,进门二三十年的有的是,让他们也来认认!”
各类下人都被集中在一起,包括瘸了腿的隆福,以及王婆子、张婆子等人,二三十个老仆人聚集在一起。
祠堂内,盼娣、招娣怯生生地看着瑛娘、继宗,一家四口面临着从未有过的挑战!
下人们排成一排,挨个进来相瑛娘,瑛娘觉得很不自在。
有些婆子离近了看瑛娘,刚要表态,瞟到了一旁的继宗,连忙把话又收了回去。就这样,一个接一个,轮到了隆福。
隆福凑近了仔细看瑛娘,瑛娘抬头看到隆福,心里有些忐忑。当年,就是瑛子的娘恳求隆福把七岁的瑛子带进隆家,去候选河姑的,那时的小瑛子曾经和隆福对视过。
隆福眯着眼看瑛娘,突然迅速低下了头,很明显他是认出了瑛娘。
七舅爷迫不及待:“你们都是老人,十六年前那场祭河大典,想必大家都记得,站在面前的女人是不是当年跑了的河姑,都说说吧!”
下人们面面相觑,有跃跃欲试的,却被继宗瞪大的眼睛吓了回去。
这一切被隆万氏看出来了,她说:“等一等!下人们可不能在祠堂里说,得让他们出去,这二少爷眼睛瞪这么大,他们哪敢说实话啊。”
七舅爷点了点头:“恩,老大媳妇说得对!”
说着,七舅爷来到了隆夫人的面前:“传宗他娘,你看……”
隆夫人点了点头,于是一众人等,都跟出去听下人们的表态,一时间祠堂里只剩下了继宗一家四口和根本动不了的老大隆传宗。
传宗:“二弟……”
继宗快走两步,来到了大哥面前。
两个人四手相握。
传宗:“十年没见,二弟你终于回来了!”
继宗:“大哥,这么多年没见,你好些了吗?”
传宗摇了摇头低声道:“继宗啊,今日之事,都是因为我那媳妇而起,不管最后是个什么结果,请你不要怪她,毕竟她是你大嫂,她这么做也是为了咱们隆家。这女人要真是当年那个……切不可留啊!”
继宗没有想到传宗会这么说,愣住了。
传宗:“大哥不争气,眼看就不行了,三弟远渡重洋,什么时候回来,能不能回来根本不知道,隆家的将来,就靠你了!”
传宗说的语重心长,继宗一时无法回答。
祠堂院落里,下人们都垂首听命。
佘管家:“觉得是的站这边,觉得不是的站那边!”
佘管家眼神快,很快数了一遍。
佘管家:“这边十四个,那边十三个,夫人,多数人觉得里面那个就是!”
“等一等!”隆福的声音传来。
隆福:“对不住,佘管家,我腿脚慢,还没站好队呢,我觉得里面的二少奶奶不是当年的瑛子,我站那边。”
一下子,两边都是十四个人了。
佘管家很尴尬:“呃,加上隆福,两边都是十四个了,这可……”
大少奶奶气急败坏:“隆福不能算数!谁都知道,他从小就带继宗,准是继宗提前就跟他说好了!”
隆福上前鞠躬:“大少奶奶,我端了隆家一辈子的饭碗,知道该怎么做才算对得起隆家的大恩大德。我凭着良心说话,屋里的二少奶奶真的不是河姑瑛子。夫人,隆福斗胆说上一句,二少爷是我从小带大的,我最了解他的脾气秉性。之前您答应过的,让他带着妻女风风光光地回家,可现在咱们这样认人,实在是不太好,若是二少爷一赌气,带着二少奶奶走了,那可……”
隆万氏急了:“呸!谁承认她是二少奶奶了?人还没认完呢!”
隆夫人有些不高兴了:“够了!隆万氏,这么多宗亲长辈都在,你是长房媳妇,注意点分寸!”
隆万氏只能压下火气。
隆夫人:“隆福说的是,既然宗亲们认人没出结果,下人们也是一半儿一半儿,那就算了!继宗离开家十几年了,这好不容易回来,咱们这么做确实不好。”
隆万氏:“婆婆……”
隆夫人:“怎么?非得逼着他生了气,带着妻女再次离家出走你才高兴?”
隆万氏:“怎么能说认人没结果?还有我呢,我说她就是!”
隆夫人:“胡闹!你啥时候进的门?十六年前的河姑你见过?”
隆万氏:“我是没见过,可还有一个人见过!祠堂里的萧姑在隆家六十年了,与当年的河姑朝夕相处过七年,她总该能认准吧?”
大家都愣了:“对啊,萧姑,萧姑子……”一片议论声响起。
七舅爷:“对啊!祠堂里有个老姑子,姓萧的,她还活着吧?”
佘管家:“啊,还活着。”
七舅爷:“叫她来认,准保错不了!”
于是众人又一下涌进了祠堂。
祠堂角落里,萧姑被人叫出来,走近瑛娘,众人自觉让出一条路来,萧姑慢慢地,一步步地向瑛娘靠近。
瑛娘强仗着胆,等待着命运的审判,萧姑凑近了一些,她真的没想到自己的命竟然会掌握在萧姑的手中,萧姑的脸和瑛娘的脸凑得那么近,鼻尖几乎挨着了瑛娘的鼻尖。萧姑看着瑛娘,看得是那么仔细,突然她笑了,笑容中饱含着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