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阿满垂着头,和从前一样温顺乖巧,柳妃却恨恨地看着她,却心知肚明这个女人绝对不是外表看上去这么简单。
“抬起头来看着本宫。”柳妃的声音毫无温度,见谢阿满眉眼温顺地抬头望着自己,心里更气,“你可知自己哪里做错了?”
谢阿满安安静静地望着她,眼里无波无谰,声音亦平静安详,“回娘娘,臣妾不知。”
“不知?”柳妃倏地笑起来,“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不要后宫的一席之位,反倒心甘情愿地到这个冷宫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与世无争,不求名利。但你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本宫,你不就是想要魅惑圣上嘛?”
谢阿满浅浅一笑,“娘娘果然好眼光,能看到众人看不到的东西,也难怪这些日子宫里那么多关于臣妾的传言了,原来都是娘娘您深明大义,要将臣妾这点鬼魅伎俩道与他人听啊。”
她的反击令柳妃愣了愣,随即勃然大怒,“贱人,你竟敢这样跟本宫说话,你不要命了么!”
谢阿满瞪大了眼睛望着柳妃,一副无辜又惶恐的模样,“臣妾心直口快,想到什么说什么,若是说错了话,惹得娘娘生气了,那臣妾向娘娘道歉。希望娘娘大人有大量,不与臣妾计较。”
谢阿满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惶恐与胆怯令她看上去楚楚可怜,没了后宫妃嫔的骄纵之气,却多了落雨梨花的美丽。
柳妃怒火中烧,一个巴掌就朝着那张怎么看怎么可恨的脸打了下去。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宫中妃嫔大多戴着首饰,尤其是位份较高的嫔妃小拇指上都会带着金饰品,刻上繁复花纹,似是指甲一般,金光闪闪,十分耀眼。
而柳妃亲自动手,这一耳光因为她常年娇生惯养虽然力道不够大,但那金饰却毫无悬念地在谢阿满面上刮出一道血痕来。
谢阿满脆弱的皮肤被这么一划,立马就破了,流出些触目惊心的鲜血来。
但是谢阿满继续微笑,扶了扶被打歪了的发髻,从容不迫地对柳妃说,“娘娘如今已经位列妃位了,如今这一巴掌打的是臣妾蛊惑皇上,妄图引诱君心,想必皇后也会为有你这么懂事的妃子而感到高兴的。”
此时所有的宫女太监都守在殿外,柳妃一个人忽地觉得有些可怕,特别是谢阿满明明模样狼狈,面上的笑容却比谁都平和安详,美丽得如同一朵盛开的花。
她抚着胸口,大声地喊到,“来人,快来人!”
婉兮等人闻声,赶忙打开殿门跑了进来,看到眼前的场景都是一愣,“娘娘……”
他们的主子坐在椅子上,面色惨白,而谢阿满发髻凌乱,面上带血,却一脸平静地跪在那儿。
“婉兮,给本宫掌嘴!”
婉兮惊得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反应。
柳妃拔高了声音,怒气冲冲地看着她,“怎么,耳朵聋了,听不见本宫的话?”
婉兮惶恐地走到了谢阿满的面前,众人见婉兮真的要打下去了,按耐不住的想出声,谢阿满却用眼神制止了她们。杜阿白一行人也只好跪在殿外,生生的隐忍了下来。
婉兮毫不留情的一下一下照着那张如玉的脸蛋打去。
可是仅仅在第三声掌掴声响起时,就听殿外传来太监的通报声,“皇上驾到——”
一时之间,那只高扬的手蓦然僵在了空中。
大殿里一片寂静,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也能听见。
殿外——
柳妃的随行的宫女太监惊恐地跪在台阶之下,而杜阿白等人则是跪着向前说道:“求皇上救救娘娘吧。”
殿内——
谢阿满背对大门跪在那里,一动不动,身姿笔直;婉兮的手还举在半空之中,迟迟没有落下来;柳妃神色仓皇地望着一步一步走进来的人,面上刷的一下颜色尽失,嗫嚅地喊道,“皇,皇上……”
永熙帝的模样一如既往的清冷疏离,狭长的黑眸里不带半分情绪,只定定地看着这一幕,脚下未停。
偌大的宫殿里只有他的脚步声,一步一步稳而缓慢,却似是步步都踏在柳妃心上,一点一点地凌迟着她。
终于,脚步声停了下来,永熙帝已经走到了谢阿满面前,侧过头去淡漠地看了眼,那张被鲜血污了的容颜此时有些难看,唯有眼里的从容还似平常。
他忽地伸手毫无征兆地碰了碰她歪歪地垂在耳边的发髻,动作温柔而自然,“怎么弄得这样狼狈?”
语气极浅极淡,几乎给人一种他在询问天气如何的错觉。
谢阿满一点一点抬起头来望着他,明明双眸里蒙着一层雾气,却扬起唇角,好似很欣慰一般,轻轻地摇了摇头。
永熙帝读出了她未说出口的话——“臣妾很好,因为知道皇上会来。”
永熙帝终于转过头来看着她,一双眼眸乌黑得恰似外面的夜色,阴沉而不带半分怒气,可就是这样的眼神却让柳妃倍感寒意。
他轻轻地问道,“那么请问柳妃,谢婕妤做错了何事,才让你这样大动干戈?”
柳妃顿了顿,“谢婕妤已被打入冷宫,却仍然魅惑君主,引诱君心,实在是该死。”
永熙帝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话,忽地勾起唇角,浅浅一笑,“柳妃认为她该死,无非谢婕妤呆在冷宫罢了。”
永熙帝略微停顿,他一字一句地说,“谢阿满听旨:即刻起,朕封你为庶二品嫔位,解除禁足,重新挂牌子。”
“谢皇上。”谢阿满接旨到。
永熙帝突然转头看着婉兮说道:“不过你算是什么东西,后宫妃子,朕的女人你也敢打。”
婉兮猛地跪下去,花容失色地哭喊道,“皇上饶命,奴婢是奉娘娘之命教训谢嫔,并非奴婢本意啊!求皇上饶命……”
她一边哭哭啼啼,一边爬过来拉住永熙帝的下摆,永熙帝素来不喜他人触碰,皱眉一踹,力道不重,却将她踹到了一边。
下一刻,他沉声道,“小德子,把这不知好歹的宫女带下去,宫规处置。至于柳妃,对奴才教育不当,柳妃担心朕会被谢嫔魅惑。无非是觉得朕是一个昏君罢了,其罪当诛。不过念在养育二皇子之恩,禁足宫中,面壁思过三个月。剩下的交由皇后处理。”
语毕,他再也不看那个面色惨白的女人一眼,打横抱起了谢阿满,朝着内殿走去,命人将剩下的人拖了出去。
永熙帝看着怀里的女子很努力地扯出一抹笑容,因为动作牵动了面上的伤口,她疼得倒抽一口气,简直比哭还难看。
可是即便此刻的她可笑得紧,他也觉得松了口气。
“你总是这样,为什么不反抗呢??”
“臣妾只想皇上前朝后宫都无忧。”
“您和你哥哥一样,都是一样的一根筋。但却让朕喜欢得紧。”
听到这,谢阿满面色一红,他笑意更浓,却带着点说不出的深意,“朕希望你永远如今日这样温顺乖巧,不同于后宫里的任何女人。”
不同于她们的勾心斗角,不同于她们的心怀鬼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