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璃已然被刺激的怀疑人生!这……这分明是告白呀!
见宇文恒似笑非笑地看过来,眸光深邃又温柔,她顿时囧得耳根火辣辣地,费解地忙又转着灯笼细读……
宛心宛丽倒是识趣,“糖炒栗子快吃完了,宛心,咱们再去多买点!”“这么快,那多买两斤好啦!”
阮宏,庞铮、邢扎亦是默契,直接跑了去看杂耍。
“哎……哎……你们怎么都跑了?”清璃一时间哭笑不得,这下好了,再遇到难猜的,连个救场的都抓不到啦!
古人也真是矜持,把告白藏在诗词里,像是她这等自诩高智商的人都能被秒杀成白痴,若是个更笨的收到这么一句告白,怕是要被急死。
掌柜忙取下那灯笼下挂着的牛角梳子,递上前,丝毫无心照顾清璃的心理阴影面积,对宇文恒客气拱手道,“公子,求您高抬贵手少猜几个吧!您这披荆斩棘,可把我们的礼品都摘了去,小本生意,实在经不起折腾。只那双绣工精湛的小虎头鞋,成本都是二十两银子,这上好的牛角梳子,可是值三十两呢!”
宇文恒牵住清璃的手,却刚刚玩上瘾,“本公子再猜十个!你赔多少,本公子给你多少便是。”
清璃见着掌柜欲哭无泪,也不仅想哭。
宇文恒这是要彻底碾压她的智商呐!
“要不然咱去看杂耍吧!”她忙提议。
宇文恒却漫不经心地又拿手转着面前的灯笼,灯笼下面吊着一个小小的蝴蝶簪,算不得上品,粉紫色的倒是正搭配她的袍子。
“璃儿,过来瞧瞧这个,这个最是简单,你一定能猜得出来!”
清璃忙捂住眼睛,一眼不敢看。“生个娃娃傻三年,之前臣妾还不信,这会儿臣妾却是真切品尝了一回。”
宇文恒把她拉到身边,按下她挡在眼前的手,“你且先看看,是不是很简单?此花自古无人栽,没到隆冬他会开。无根无叶真奇怪,春风一吹回天外”
清璃只听着,便顿时眼前一亮,欢喜地抢言道,“这个我知道我知道,这是——雪花吧?!”
宇文恒忙抓着儿子的小手,逗着他拍手,“哇!好厉害呐!梵儿,快瞧瞧,你的娘亲突然又变得聪明起来了!”
清璃却反而是被他们滑稽的样子逗笑。灯影下,只觉这一方天地甚好。
不等掌柜把灯笼下的小发簪取下来,宇文恒就抢先摘下来,给清璃戴在头上,轻声道一句,“不错,果真适合!”
清璃疑惑地忙从袖中取出小镜子照了照,这才发现,头上多了一枚别致的小簪子,正搭配她领边上粉紫色的绣花。
清璃忍不住抬手摸了摸簪子,心里的清甜也溢满粉润的唇角,“原来,你是看中了这发簪……”
“傻瓜!我最在乎最爱的——是你!”说完,他手勾住她的腰肢,把她带入怀中,一低头,霸道吻住她……
两颗乱了节奏的心,渐渐地,步调一致起来。
被挤到一侧的小娃儿“咯——”一声就笑了……
宇文恒似突然回过神来,忙松开清璃,“我们……继续猜谜!”
“还是……回去吧!”清璃扣住他的手,对上他灼灼的目光,迅速又红着脸儿避开,忙又补充一个借口,“我看庞铮他们似乎也逛够了!”
灯笼下的掌柜见一行人要走,忙道,“哎?公子,银子……银子!”
一个金元宝突然迎着脑门砸过来,他一抬手,忙接在怀里,却见银子下面刻着一个“皇”字。
这是皇族御用的元宝呀!
原来,那是……皇上和皇后娘娘?他当是哪家色胚子夫君当街调戏娘子呢!
掌柜忙拉了小厮,朝着宇文恒和清璃离开的方向三跪九叩。
宏大奢华的楼阁灯火通明,一楼里仍是觥筹交错,夜风迎着这热闹却愈加寒凉。
大老板的寝室内,炉火反而热烘烘的,摇篮里的小家伙四脚朝天地踢蹬着挂在摇篮上的小玩具,玩具上的小铃铛就叮叮当当地响,小家伙颇有成就感地兀自乐得欢腾。
隔着两片垂帘,斗篷、丝袍却落了一地……
床榻上帐帘低垂,别扭了许久的两人,似久别重逢,再无隔阂。
***
刑部大牢内,宇文泰提着食盒进入黑暗森冷的牢房,把饭菜摆在低矮的小桌上,见蒋莲衣坐在角落静看着自己,他温和地笑了笑。
“夫妻一场,我没有尽过什么责任。今晚,特来给你送最后一餐饭。”
蒋莲衣早已饿极,看了看桌上的两盘水饺和四盘菜,起身便挪了步子,在桌旁坐下来,借着微弱的灯光,细看着宇文泰与宇文恒相似至极的一张脸。
他一身簇新的黑色狐皮斗篷,斗篷下是修身合宜的金纹蓝袍,贵雅俊秀,寻不到一句言辞形容,除了眉宇间那股沉稳内敛之气过盛,他和宇文恒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太皇太后的确是顾虑周全,方方面面都想到了,也照顾到了我的心思,我却没能珍惜她的一番心意!若是我在此之前,能懂那么一丁点,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蒋莲衣慨然一叹,端起酒盅朝着宇文泰恭敬地举起,“恳请王爷替我谢太皇太后的宠怜和疼惜,只可惜,莲衣愚钝,现在才明白她一番苦心。”
宇文泰对于她的幡然悔悟不以为然,“莲衣,在本王面前,你不必伪装!皇祖母顾虑再周全,也促成不了一对儿陌生人生出什么情谊。虽说你与清璃有几分相似,本王却不可能爱上你!”
蒋莲衣仰头喝尽了杯中的酒,自嘲地笑了笑,“莲衣到底哪一点比不上苏清璃?莲衣想了这许久,也没能想明白。”
宇文泰把筷子给她摆在面前,语重心长地道,“莲衣,你不需要和清璃攀比什么!清璃吃过的苦,比你吃过的苦要多出几百倍!不管你怎样,都成不了她那样的女子。”
他一番话,却反而激起蒋莲衣更激烈的恨。
“要温柔,我比苏清璃更温柔,要贤惠,我比苏清璃更贤惠,要聪明,我之冰雪聪明更胜苏清璃,要智谋,我更是不输苏清璃半分!为什么皇上那么喜欢她,却不喜欢我?”
蒋莲衣两手不甘地撑在桌面上,凑近宇文泰的眼睛,“为什么王爷能为她种下满院子的橘树,而丝毫不在意她是否会珍惜?!”
宇文泰这才发现,她的怒和妒忌,并非只因为被宇文恒牵了手。
“莲衣,我喜欢清璃,是因为怜悯她的遭遇,感动于她的善良,也感激她曾救过我的性命!我对她的喜欢基于太多原因,且都能一一细数出来,到如今,也变成了亲情,再不是男女之爱。”
“……我不信!”
“你信与不信,都与本王没有任何关系!”宇文泰知道她心底还有怨恨,又道,“恒儿对清璃的喜欢,也是基于诸多原因,却比本王对清璃的感情更偏执更单纯些。身为恒儿的兄长,我从没有见过他为谁一而再再而三的半夜翻墙头,也不曾见过他为谁屠戮三千人,更不曾见过他为谁带着一头豹子翻山越岭去抢婚……”
蒋莲衣拿起筷子,这才夹起饺子往嘴里塞,她却不是在吃饭,而是在堵住自己心底的缺口!
宇文泰怜悯地看着她,见她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腮畔,拿出手帕给她放在面前。
“莲衣,清璃是肯为恒儿舍弃生死的人,她所有的委屈都是为恒儿咽下的。
她容得下我母亲对她的憎恶,直至让我的母亲对她彻底改观。她救我们一家,甚至不惜忤逆她的父亲。
你害她,她一开始忍气吞声,不是因为她不敢,而是因为你是我的妻,是恒儿的长嫂,她不反击你,只是因为她不想恒儿夹在中间为难,并不说明,她比你笨。
她从来都不是好欺负的!恒儿也是最了解她的人,所以,你越是害清璃,恒儿便愈加珍惜清璃。你的恶意,不但拆散不了他们,反而让他们更亲密!”
蒋莲衣塞了满嘴的饺子,突然忍不住嚎啕大哭……
宇文泰手臂伸过桌案,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把饭菜吃完,好好睡一觉,本王也该回去了。”
蒋莲衣扑上前就自后面抱住他,“王爷不要丢下莲衣,莲衣知道错了……莲衣想和王爷好好做夫妻!”
宇文泰低头看了看她扣在腰间的手,握住她的手腕,绝然按下去。
“你若不曾去给清璃送那些橘子,兴许本王还能留你一具全尸……你预谋了许久的阴毒计划都被本王看在眼里,你拉着本王给你圆场,让恒儿左右为难,你逼着本王也成了害清璃的元凶,本王对你,实在提不起半分喜爱!”
“王爷……王爷,莲衣知道错了!”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宇文泰出去牢房,遥遥把声嘶力竭的惨叫抛诸于脑后,再也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