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清一下慌了手脚，急声问道：“我，我要怎么做？”
“先，先帮我……把子弹取出来。”
叶凡无力的指了指左臂下方，“子弹……子弹被骨头削弱了……现在卡在……我的肌肉里。”
说完，叶凡的身体猛地一颤，眼睛往上翻白，昏迷过去。
林婉清不知所措，用力摇晃着叶凡。
可是，叶凡毫无知觉。
林婉清流着泪水，用力摁压叶凡的胸口，随后捏着鼻子，做起了人工呼吸。
“叶凡，别吓我，快点醒过来，你别吓我！”
叶凡依旧闭目不语，气息变得极为微弱。
林婉清顿时有一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就像是丈夫离开的那天晚上。
她眼中浮现起丈夫的面容，仿佛魔术一般，逐渐与叶凡融为一体。
“老公……你不能死，不能死！”
林婉清发疯一般，希望能从死神手里把他拉回来。
以前，她是个狠心的女人，可以为了自己和儿子的利益做任何事情，甚至不惜草菅人命！
可是，接过了今天与叶凡的相处，她的内心深处有一种久违的安全感。
她很信任叶凡，就像当年信任自己的丈夫一样。
“你不许死，不许死……我不想再一个人了，求求你，不要抛下我……”
林婉清心痛刺骨，泪水“簌簌”滴落，犹如骤雨般打在叶凡的脸上。
忽然，叶凡发出一阵低沉的“唔”声，眼皮缓缓睁开。
“叶凡，你没死？！快，你快醒过来，这里不能睡着，我不允许你睡着！”
林婉清将叶凡的脑袋捧在怀里，脸蛋挂着劫后余生的笑容，可是眼泪却丝毫没有减缓的趋势。
“咳咳咳……”叶凡张了张嘴，露出温柔的微笑。
林婉清的脑袋“轰”的一下空白起来。
当年，丈夫便是这样躺在她的怀里，在死前微笑着看着她，眼神清澈，仿佛初生的婴儿一般纯净。
“林小姐，你真……真漂亮。”
叶凡咳嗽了一阵，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林婉清抱着叶凡的头，痛哭不已。
“我不要你夸我。叶凡，我不要你死，我不允许你死！”
“我也不想……”叶凡挣扎的身子，用头顶开林婉清，“不过，你要是再让血一直流，我就真的要死了！”
“我……”
林婉清身躯一颤，看向叶凡，只见他的脸色好转了许多，不再像刚才那般铁青了，只是嘴唇还是有些发白。
“你包扎的技术不错，大部分伤口的血已经止住了。现在就剩下那颗子弹了，林小姐，拜托你别发愣，我真的好痛啊！”
叶凡再度催促道。
林婉清惊喜不已，连连点头，随后起身去把所有医疗箱全部找出来，分列到叶凡身边。
“叶凡，你忍着点。”
林婉清用颤抖的手举起一柄匕首，轻轻划开叶凡的胳膊。
顿时，漆黑的鲜血飙射在林婉清的脸上。
她没有迟疑，一边用酒精棉擦拭伤口，一边用匕首拨开叶凡的肌肉。
“……啊！”
叶凡摇着一条毛巾，满头冷汗。
不过，他并没有乱动，而是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林婉清似乎有一些医护底子，很快便找到了那颗黑色的子弹头。
她猛地一用力，将子弹头拔了出来，鲜血流逝愈发的强烈。
“叶凡，你忍着点！”
林婉清快速用酒精清洗，随后均匀抹上止血药，再用钢针缝好皮肉，最后又涂抹一层止血药。
包扎完毕，叶凡已经疼得不会说话了，身上时不时的抽搐一下，脸上面无表情，眼神也十分空洞。
林婉清怕叶凡昏迷，一巴掌拍在伤口上。
“哎，哟……”叶凡弱声弱气的低低喊了一句，随后闭上眼睛，胸腹缓缓起伏。
林婉清松了一口气，咬牙把叶凡抬到后座。
“叶凡，我马上安排人员来营救我们，你坚持住！”
原计划不能打草惊蛇，可是如今林婉清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可是，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信号巨差，根本无法拨出去电话。
林婉清捏着粉拳，顾不得其他，连忙坐上驾驶位置，发动汽车缓步前行。
汽车少了一个轮胎，跑起来一震一震，方向盘特别不好把控。
好在马路上没有什么车辆，林婉清一路扭扭曲曲，勉强能开到四五十码。
“嘶……”
开了没半个小时，林婉清听到叶凡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扭头看去，只见叶凡缩成一团，在后座上瑟瑟发抖。
“吱！”
林婉清踩下刹车，跑到后座探查叶凡的情况。
谁知，叶凡原本发热的体温降得很低，整个人像是冰块一般。
林婉清大惊失色，连忙打开空调，把温度调到最高，然后关闭车窗，再用小刀割开副驾驶，里面的隔音棉全取了出来，将叶凡团团裹住。
可是叶凡依旧抖个不停，嘴角泛起了一丝阴白。
“叶凡，你不是已经活过来了么！你不许死，绝对不能死！”
看着虚弱的叶凡，林婉清犹豫了一阵，“只要你能活下去，我愿意把一切都先给你！”
林婉清凑到叶凡耳畔，语气异常坚定。
叶凡似乎听到了她的决心，轻轻的点了点头。
时间飞快流逝，山顶上的黑暗缓缓散去，一缕阳光从山尖照入省道之上。
林婉清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此时，叶凡的呼吸恢复了正常，体表的温度十分滚烫。
“他……他在发烧！”
林婉清惊喜的抱紧叶凡，两行欣慰的泪水肆意流淌。
“依依……水，爸爸想喝水……”叶凡呢喃了一声，又沉沉睡去。
林婉清连忙穿上衣服，再帮叶凡穿好。
她打开车门，从后备箱拿了一瓶葡萄糖，对着叶凡的嘴巴粗暴的灌了进去。
叶凡喝得很急，连声咳嗽，可就是不肯松口。
一连喝了三瓶葡萄糖，叶凡才摆了摆手，低声道：“乖女儿，爸爸明天给你买棒棒糖吃……”
“呸，谁是你女儿！”
林婉清不由得脸蛋烧红，轻轻的啐了一口，“你应该叫我妈！”
“妈……”叶凡立马弱弱的回道。
林婉清捂嘴娇笑，随即踏上驾驶座，发动汽车继续前行。
由于开了一晚上空调，车里的油耗很高，没有半个小时，车就熄火了。
林婉清远远看到了村子，咬牙背起叶凡，一步一步的朝村子里拖去。
她那瘦弱的身子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力量，每一个脚印，都显得异样踏实。
……
“粑粑……粑粑！”
叶凡的脑袋昏昏沉沉，当意识清醒一些的时候，耳畔响起了依依的声音。
他睁开沉重的眼皮，引入眼帘的是满脸担忧的依依和董玥君。稍微扭转方向，老爸和老妈正一脸惊喜的看着自己。
“哎哟……好疼呐！”
叶凡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眼前忽然出现一道刺眼的亮光。
“来，往左边看……嗯，可以，往右边看，很好。叶先生，你恢复的很好，应该没问题了。”
身穿白大褂的医生笑着起身，对老爸老妈说道：“叶老师，张护士长，叶先生很正常，应该这两天就能出院了。”
“小鹏，谢谢，谢谢你了。”老爸感激连连。
“小鹏，多亏你了！今天有空吗，到我家吃饭。”老妈心里的大石头落地，欣喜的说到。
医生连忙摆手，“不了不了，今天我值班，下回，下回吧！叶老师，张护士长，有事喊我，我先走了。”
“好好好。”
叶钟华把医生送出病房。
叶凡晃了晃沉重的脑袋，从病床上靠了起来。
董玥君给他身后垫了个枕头，幽幽埋怨道：“叶凡，你怎么回事，开车出差居然也会出车祸！”
“车祸？”
叶凡眨了眨眼睛，努力回忆了一下，心头一震，低声问道：“是谁把我送到医院来的？”
“是陈先生送你来的，就是上回和小龙一起到我们家的那个陈先生！”老妈低叹一声，“你这孩子怎么一点不让我们省心！”
叶凡皱着眉头，轻轻握起左臂，一股剧痛传来。
“嘶！”
“你别乱用力！”董玥君连忙低喝，“你就左手伤的厉害，有些轻微的脑震荡，其他地方还好，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粑粑，你吓死依依啦……”小依依趴在床铺边上，鼻子一抽一抽，眼睛红扑扑的。
叶凡打了个哈哈儿，伸出右手把依依抱到身边，紧紧的搂住她，“乖女儿，爸爸也吓死了。要是见不到你，我死也无法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