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今天不是我自己要约你,是百合姐让我来跟你见面的。你来红夜那天,给你面试的就是百合姐,她说你是个好孩子,不忍心看你沦落风尘,所以,让你签了A签,你都忘了吗?”
我心里一颤,我怎么可能会忘记这位大恩人?只是,那天的灯光太过晦暗,我后来一直没能认出来,原来百合就是她!
见我神情变了,甜甜这才放缓语气,继续说:“百合姐这个人,看着很冷,其实,心肠特别好。那天你进了黄经理的办公室,她料到你会吃亏,就不顾程星儿在场,闯了官三爷的办公室,她那天一直在帮你,你不会没感觉到吧?”
“我……”我当然感觉到了,只是,百合她自己说不是。
“昨天晚上的事,很明显是有人要整你。苏米,你如果想要在三个月内挣到足够多的钱,就要在红夜以外的地方多想想办法!”
“这是海城几家酒吧的联系方式,都是百合姐筛选过的,比较正规的酒吧。你自己考虑吧!”
儿童乐园里,精致的如洋娃娃一般的小姑娘,一不小心摔倒了,哇哇大哭起来。
甜甜如护崽儿的母鸡一般,瞬间就冲了过去,将女孩儿抱在怀中,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轻声哄。
我看着她们,心里的感觉很奇怪,既温暖,又酸涩。
如果我有妈妈,她会这么温柔得对待我吗?
我拿起甜甜给我的纸条,在她的包下面,压了五百块钱,便逃跑似得跑出了肯德基。
我怕我再看到她们亲密的样子,会不受控制地想我的妈妈。
下午,我联系了几家酒吧,一一去面试后,有两家觉得我还不错,就让我去试唱。
这几家都是咖啡店一般安静的小资型酒吧,环境清幽雅致,独自一人站在小舞台上,唱着悠扬婉转的歌,感觉很不错。
接下来的几天,我下午去小酒吧驻唱,晚上,去红夜打擂。
经历过第一夜的意外事件后,网络端被停运,只剩下酒吧打赏。
规则又换了,我每晚唱十首歌,如果打赏超过三万元,就归我,没有三万,就归酒吧所有。
幸亏有叶丞每天来捧场,我每晚的打赏都不少。按理说我该感激他,但是,想到沈梦说的那些话,我就感激不起来。
什么叫“这样的女孩儿很好追,随便使点儿手段就能上钩”?
我偏不上钩儿!
两个月后,我挣了足够的钱还给红夜,当然,其中有一大半都是叶丞的钱。
之后,我便把工作重心,从红夜转进了小酒吧驻唱的工作。在小酒吧里,能见到更多真诚和欣赏的眼神。
我找机会跟百合道谢,百合仍旧一脸冷漠的神色,很奇怪地看我:“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我无奈,这个女人,有必要非得把一颗火热的心包裹在冰块儿里吗?
红夜里,早就传开了官三爷跟我打赌的事情。谁都知道,如果我还不清钱,就会被扔进海里喂鲨鱼。还清了钱,就能做官三爷的干女儿。
现在,我不光还清了钱,还提前一个月还清。
虽然官三爷一直在国外度假,没有真正认我做干女儿,但是,黄经理他们却也暂时不敢轻易动我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上午跟着沈梦她们去大学蹭课,上的一般都是大课,好几个班级在一个大大的阶梯教室里上的那种。老师不会点名,也没有人知道我不是这里的学生。
因为高中基础挺好,所以,我很快就跟上了大学的课程。
李小小每次上课都睡得昏天黑地,但是,于我而言,能坐在课堂里,就是一种享受。
下午,我就去那几个小酒吧驻唱,每个酒吧唱半小时,收入不高,但是,心情愉悦。
今天,当我正在专心致志唱歌的时候,酒吧门口忽然绿光一闪,一抹墨绿色的头发瞬间映入眼帘。
我整个人,瞬间呆住了。
齐阳?!
他是齐阳吗?
在强龙公寓里的那晚,我只看到一头墨绿色的头发,并未看清他的容貌。
此刻开门进来的这个人,一双顾盼流情的丹凤眼,右眼角处,是一颗浓淡刚好的美人痣。
没错,他就是齐阳!
直到酒吧老板轻声提醒我,我才回过神来,原来,自己看他已经看呆了。
我心脏狂跳,脸因血液上涌,而变得红润燥热。
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但是,唱歌的声音仍然止不住地发颤。
齐阳,我终于等到他了!
他迅速扫视了一圈儿酒吧,目光在我身上只停留了不到一秒钟,就目不斜视地朝楼梯走去。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尽头,我整个人,还都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齐阳,他认出我来了吗?
我心中狂喜,唱歌的音调不自觉地变得不准,老板皱着眉头看我,我这才收了思维,老老实实地唱歌。
唱完这几首歌,我就去找齐阳,我是这么决定的。
不过,没等我唱完,齐阳就从楼上下来了,坐在靠窗的位置,一手支着头,百无聊赖地听我唱歌。
他现在长得真好看!像是漫画里走出的少年。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身上,将他周身都染上淡淡的金色光芒。
我的目光已经完全没办法从他身上挪开,时间走得比乌龟还慢,好不容易等到唱完最后一首歌,我几乎是跳下舞台,条件反射似的就想要冲过去。
不过,真正走近了,我的心情却变得复杂起来。
他不会没认出我来吧?
他还记得我吗?
他到底喜不喜欢我呀?
这一瞬间,我忽然变得很不确定。刚好友侍应生端了啤酒经过,我顺手接了过来:“我来送吧。”
我端着托盘里的啤酒,慢步走到齐阳身边,这一刻,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
“先生,您的啤酒。”我轻声道。
他本来托着下巴,一脸无聊地看着窗外的街道。听到我的声音,才转过头来,说了一个谢字。
晕,竟然都没看我一眼。
我把啤酒放到他桌上,忍不住问他:“你是齐阳?”
他这才抬起眼睛,带着疑惑地看向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眼神中,带着一丝警惕,应该是等我继续说下去。
我有一点点失望,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你有没有认出……”我?
我话尚未说完,酒吧门口的风铃发出一串悦耳的响声,一个身穿一身黑色皮衣的美女冲齐阳甜甜一笑,爽朗地开口:“齐阳,来多久了?”
我尚未说出的话,瞬时卡在喉咙里。
美女身姿妖娆地走过来,挤到我身前,很自然地在齐阳脸上亲了一口。
齐阳看她的眼神,甜得能流出蜜来。
看着他们,我忽然觉得,原本阳光灿烂的天空,一瞬间阴霾下来。整个世界,都阴霾湿冷,刮起刺骨的寒风。
恍惚间,一道闪电劈过,直接打在我头顶!
齐阳奇怪地看我一眼,从钱包里抽出两张百元钞,递到我的托盘里。
他竟然以为我在等小费?!
我找了他11年,盼了他11年!
在我心里,他已经做了我11年男朋友!
为了给他保住那层膜,我连命都能不要。谁想到他竟已经有了女朋友?
脑袋里,忽然闪过紫霞仙子的一句经典台词:我猜中了开头,却猜不中这结局。
我呆愣愣地看着他们这对小情侣,手挽着手,走出酒吧。然后,齐阳骑着一辆炫酷的机车,载着那女人离去。
我一瞬间失去了全身的力气,手里的托盘“咣当”摔在地上。
侍应生赶紧来帮我捡起来,顺手,捡起了那两张百元钞。
他递给我,我却觉得它们像是啐了毒的匕首,完全不敢去接。
“给我换成啤酒!连我还没发的工资,一起换成……不,换成洋酒,你们这里最烈性的那种。”我颓然坐在桌边,双手捂住脸,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老板说什么都不给我换洋酒,最终,只是用我所有的钱,换了两篮啤酒。
我拎着它们坐在江边草坪斜坡上,打开一瓶,就对瓶吹,周遭歪扭七八的,扔得全都是喝空了的酒瓶子。
现在已经是深秋了,江风比以往凉了很多,隐隐有些刺骨的寒意。我像是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坐在那儿,一瓶接一瓶地喝酒,哪儿都不想去。
这一刻,我潜意识里好像有个声音在说,就醉死在这里吧。
以前,我虽然受过很多苦,但是,从未体验过心碎的感觉。今天,看到齐阳身边站着别的女人时,我心脏猛地一抽,像是被人拿刀狠狠地,一刀一刀地剜掉了心头的肉。
再苦再累,我都能熬过来。但是,心碎了……
他明明说过要一直跟我在一起!
我不能停下来,一停下来就会不自觉地想到他们,就会没办法呼吸!
在红夜,我最恨的就是酒,每天都要喝太多酒,搞得我现在看到“酒”这个字,都会想吐。但,今天,我觉得,酒真他吗是个好东西。
我喝得越多,意识就越模糊,大脑被麻痹了,失去思考的能力,就可以完全不去想那些糟心事儿。
江边的人越来越少,到最后,只剩下我自己。
我看着滔滔江水,忽然有了想跳下去的冲动。
找到齐阳和妈妈,是支撑着我在这操蛋的世界上活下去的两个支柱。现在,一根支柱断裂,谁能保证,另一根还完好无损呢?
或许,我妈妈会比齐阳伤我更深。
心口的位置,一阵剧痛,好想直接做个手术,把心脏取出来。没有心,就不会疼了吧?
我闷闷地想着,身前,一道巨大的黑影压下,忽然被人强制着抬起了下巴:“苏米,你是想喝死自己吗?!”
男人的眼中透着隐隐寒光,我疼得咬牙切齿,一掌拍开他的手:“洛云川,滚你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