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爱的人受到诋毁时,随时可以以命相搏的人,不止我一个。
洛云川并没有发病,然而,却在清醒的时候,当着曾经下属的面儿,承认自己的疾病。
到底是为了什么,我比谁都更清楚。
心里像是忽然燃起了一把火,这种感觉,出奇得好。
不过,洛云川还是太瘦弱了,激烈的动作之后,我能看到他额头上沁出的细密汗珠,听到他轻微的喘息声。
“洛总……”医护人员个个如临大敌,小护士立刻就想上前检查洛云川的身体状况。
我抬手,阻止了她。
这种时候进行检查,无疑是在敌人面前示弱。洛云川一定不会想要这样。
洛云鹤的眼神中,迸发出疯狂的杀意。
他狠狠地瞪着洛云川的时候,洛云川却轻描淡写地瞄了一眼别墅内部,说:“苏米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我的家人在我家住几天,大哥你也有意见吗?”言下之意,显然是再说洛云鹤多管闲事了。
洛云鹤:“……”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活该!
我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挽住洛云川的胳膊:“亲爱的,我们进屋吧。不要跟乱咬人的疯狗一般见识。”
说这话时,我用眼睛瞭了一眼洛云鹤。
他圆瞪着一双眼睛,气得嘴唇发抖。
在他发作之前,我已经挽着洛云川,走回别墅里面。
小护士走在我身侧,抿着嘴巴,憋笑憋得很辛苦,她低声跟我说:“苏小姐,你看洛副总气得那样子……呵,高压瞬间破一千,哈哈。”
我抿唇而笑,觉得自己很低级,嘴上占点儿便宜,都能开心起来。
走回别墅以后,洛云鹤一群人还呆立在我们家别墅的院子门口。
我松开洛云川的胳膊,反身把门关掉,哼,你们这些讨厌的人,自己待外面玩儿去吧!恕不奉陪!
我得意地冲洛云鹤做了一个鬼脸,然而,门板关闭的瞬间,身后却传来“砰”的一声闷响。
我心里咯噔一下,慌忙转身去看,只见洛云川此时正脸朝下,砸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他紧闭着眼睛,陷入昏迷。
难道,刚才他刚才一直是在强撑着?
我再度泪崩,看着医护人员手忙脚乱地把他抬上二楼主卧室,一番紧张的检查和抢救之后,他的状态才稳定下来。
我坐在床边,心疼地看着仍旧处在昏迷中的洛云川,心中百感交集。
小护士在一旁收拾急救用具,小声跟我聊天,说:“苏小姐,洛总刚刚是受了刺激,急火攻心,情绪波动太大,才会昏迷。现在已经没事了,过一会儿应该就会醒过来,你不用太担心。”
我“哦”了一声。
她又说:“苏小姐,洛总对你真好。”
他对我好,我又怎么会感觉不到呢?
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梦,眉心微微蹙起,显得很不安。
我将手指轻轻放在他的眉心上,他这才放松下来,眉头也舒展开来。
看着他深深凹陷的削瘦脸颊,心里特别难受。
小护士一直在我身边晃悠,犹豫了好半天,好像有什么话想要说的样子。
憋了半天,才终于结结巴巴地开口,问我跟洛云川是怎样认识的?
因为一个问题,思绪一下子回到了我和洛云川初识的那天夜里。
那一夜,他在车上问我的真名叫什么。是不是说,他见到我的第一眼,就已经认出我来了?
我心头颤了一下,想到他那时暴躁的反应,我知道,他那个时候就已经病了。
任院长说,洛云川的病因,是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可是,我真得想知道,那个病因,到底是什么。
悄悄看了小护士一眼,突然问她:“洛云川为什么会得抑郁症?”
“哦,我们院长说,洛总的基因里……”小护士一边缠电线,一边随口答我,不过,话说到半截,又突然用手掩住了嘴巴。
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惊慌地看着我,下面的话,打死也不说了。
“基因?”我眯着眼睛看她,“你是说,他的病,是遗传的?”
“我没说。”小护士似乎怕我再逼问她,仓惶逃出卧室。
而我心里那个疑问,却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不过,后来,我又把自己的猜测甩出了脑袋。作为洛云川的父母,洛言庆和龙梅,个顶个儿的聪明睿智,哪里像有抑郁症的样子?
如果是以前,我还会怀疑,洛云川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可是,前些日子才刚刚做过亲子鉴定,结果明晃晃的摆在面前,不容我去怀疑。
那么,洛云川的病因,到底是什么?
带着这个天大疑问,我和洛云川在别墅里安顿下来。现在,网上都是关于我和黑金派对的新闻,为了避风头,我一般不出门。
买菜都是阿东开车去菜市场买,回来以后,我再做饭。
洛云川有说不让我做,可是,我们现在真得很穷,绝对请不起厨娘。
洛云川那败家玩意儿,坑了叶丞三十万元人民币,就换了一只手机!
不过,洛云川争辩说,那不叫坑。
拿了叶丞三十万,反而是叶丞占了大便宜。我弄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生意场上的事情,太复杂。
简单平静的日子,过了一周。
我和洛云川,正一身布衣、赤脚坐在别墅的落地窗前,边喝咖啡(医生不允许洛云川喝咖啡,所以,他的杯子里只有白开水)边欣赏湖景,享受惬意的生活时,突然接到了冯可武发来的微信视频请求。
“这家伙,怎么突然想起我来了?”我小声嘀咕一句,好多天没见到他们哥儿俩,也确实有点想他们了。
一接通视频,就看到校园里人山人海的情况。
海师大礼堂前,铺着长长的红地毯,红毯两侧挤满了学生,个个都拿着手机,冲着走红毯的人一阵猛拍,正是海师大百年庆典的场面。
三天前,学生会干事还专门给我打电话,确认官三爷会不会去参加庆典。
我给他打电话,他说:“去,一定去,这么好玩的事情,怎么可以错过?”
我还跟他开玩笑,劝他一定别捐太多钱,不然,别让我这辈子都还不清他。
此时,走在红毯上的人,是洛言喜和洛云鹤,旁边,是蹦蹦跳跳、一副天真无邪模样的洛云溪。
我竟然没想到,洛云溪也是“走后门儿”入学的。呵呵。
看着洛云鹤意气风发的样子,我就想砸手机,可是,想到这手机值三十万,别说三十万,三百块钱我都不舍得砸,好不好?!
我把手机屏幕悄悄转向我这边,尽量不让洛云川看到洛云鹤恶心的模样。
抬眼,快速瞄了他一眼,见他正在慢条斯理地抿着白开水,我就放心了。靠,这男人,喝白开水都可以这么优雅吗?
这几天,洛云川的状态挺稳定,很少有情绪波动的时候,多数时候,都是跟现在一样,安静地坐着,看着远方,脸上没有表情,无悲也无喜。
我在网上查了很多关于抑郁症的帖子,知道这种病的表现状态,就是以显著而持久的心境低落为主要临床特征,情绪的消沉可以从闷闷不乐到悲痛欲绝,自卑抑郁,甚至悲观厌世,可有自杀企图或行为。
连自杀的情况,洛云川都发生过,可以想象,他的抑郁症,已经到了极深的程度。
之前,我从许县回来以后,也曾情绪低落了好久。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心中像是乌云罩顶,压得喘不过气来,那种自己不是自己的感觉,确实可怕。不过,相对于洛云川而言,如果我那算是抑郁症的话,也只能算是初级状态吧?
不过,庆幸的是,洛云川最近真得开始吃饭了,虽然吃得不多,但是,身体状态却明显在好转了。
小护士一直夸我,说我比美国的先进药物还要管用。
我正心疼地看着洛云川的时候,手机里,猛地出现了冯可武的大脸,吓得我差点儿把手机扔出去。
“嫂子,你到底怎么跟三伯说的呀?!你有没有告诉他说,今天是来参加百年校庆?!”
一听冯可武说这话,我就直觉大事不好。
他特意强调百年校庆,是什么意思?
我问他怎么了,他让我自己看,紧接着,镜头一转,我就看到了让我差点儿吐血的一幕。
红毯的尽头,三爷正穿着一身夏威夷度假风的花衣花裤,左右两边,各搂着一个红夜的小姐,身后,还跟着一大群衣着暴露、身材火辣的姑娘。
一群人,有说有笑,闲庭信步地走在红毯上。
两边的学生,自制力强一些的看得目瞪口呆,自制力差的,早就流鼻血了。
“什么情况?!”我几乎是咆哮出声。
“嫂子,三伯这么闹,真得好吗?”冯可武弱弱地问我。
好吗?
我能说,好,很好,特别好吗?!
好个毛线啦,我都快哭了好不好?!
让我感到更意外的是,官三爷后面不远处,还跟着一身白衣的叶丞。
他始终跟官三爷保持一段距离,不远也不近。
叶丞长得不赖,一身白西装,隐隐有古代大侠的即时感,走在红毯上,一颦一笑都能引得在场的女生尖叫。
看到叶丞,我忽然灵机一动,对冯可武说:“你现在去找叶总,让他把三爷劝走,快点儿。”
“能行吗?”冯可武很为难地说。
“还有你们兄弟俩办不了的事情吗?!”我说,“想想美国。”在美国的时候,叶总裁完全是他们兄妹仨儿的囊中之物嘛。
他勉为其难地应了声,随后,视频画面就黑了下去。
我默默地把手机从眼前移开,心脏跳得特别快。
满脑子都是怎么办?怎么办才好?三爷这么搞,完全是去砸场子的嘛!
万分纠结中,一抬头,就看到洛云川的唇角微微翘起,正目光炯炯地盯着我看。
突然有了光彩的眼睛,怎么看得我浑身一哆嗦?
“你……你要干嘛?”我警惕地往后退了半步。
他却忽然一把抓住我的手,淡然地说了一句:“看热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