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临近期末,海师大学习的氛围越浓,压力也更大。
新来的辅导员,严格到变态。
“全校几万双眼睛,都盯着你们班呢!所有人都说你们是走后门儿进校的,都等着看你们挂科,看你们笑话!如果不打算要脸的话,就可以不复习,考零分!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这次考试,要是有一个人,敢挂一门课,我不管你爹是谁,立刻给我卷铺盖卷儿滚蛋。”
以上,是他的原话。
下课后,一群男生趴在桌子上哭:“我们好想司徒老师!”
说实话,我也好想他。
更想洛云川!
作为班长,我不能只忙着自己复习。所以,跟几个班干商议了一下,决定组织集体复习。
班里同学啥都缺,就是不缺钱,干脆就包下了一家咖啡馆,通宵不休,专门用来读书。
另外,我也专门去找了几位专业课的老师,他们都很乐意在课余时间,对我们给予帮助。
一时之间,这个以学渣闻名全校的班级,每个人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全都闻鸡起舞,秉烛夜读,干劲儿十足。
他们说,他们学习不是为了书本上的那些知识。别的同学苦读书,就是为了钱。但是,他们已经有了!(额,好想揍人!)
他们之所以这么努力,就是为了打脸!
打那些瞧不起人的老师和同学的脸!
更重要的是,要每人一张成绩单,砸新辅导员的脸上!
大学的考试,跟小学、中学都不一样,不是集中在某几天考。
而是,每隔几天考一门,整个考试期,至少能被拉长到一两个星期。而且,大学的成绩,也不仅仅是考试成绩,而是要算上平时的作业成绩,而后,通过一定的比例,算出一个综合成绩。
我们班的同学,平时散漫惯了,作业成绩都离奇得低。所以,要想不挂科,就必须考出比别人更好的成绩才行。
万里长征一样的突击复习,整整持续了半个月。
我们特招班的学生,学的专业都不同,隶属于不同的系。中文系的最后一场考试,也是全校的最后一场。
他们一个个考完了,也不跑去嗨皮,全都坐在我桌子对面,两手捧着脸,故作同情地看着我。
“去去去,你们都一边儿玩儿去。咱们班长成绩一直都是班里最好的,用得着你们同情?”冯可武考得不错,心情也好,笑嘻嘻地赶他们。
“嘿,说真的,等明天班长考完事,咱们全班去夏威夷玩儿几天,怎么样?”一个男生提议,“我让我爸包机去。”
此提议,立刻得到了全体同学的响应。
后来,便就去哪儿玩儿、怎么玩儿的事情,议论开了。
有人想去欧洲,有人想去非洲大草原,还有人想去南极……最后,谁都没拧过最先提议的那个男生。
“夏威夷都去好几次了,你怎么还想去呀?给个合理的理由!”
所有人都注视着那男生,他脸上突然露出一种特别猥琐的笑容:“我就想看看咱们班长穿比基尼的样子!”
“滚!”
我二话不说,拎起一本书,就砸了过去。
不过,后来,这群家伙竟然一致同意了他的提议。
其心可诛啊!
天黑以后,大家陆陆续续都走了,只有我,继续为了考试拼命,可怜哟!
大概晚上七点钟左右,我接到了仇易打来的电话:“女儿,我刚刚看到一个背影,特别像你的妈妈!”
我惊喜:“在哪里?”
“郊区的新世界广场,不跟你说了,我追上去看看,如果真是你妈吗的话,我就带她回来见你。”仇易说着,就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以后,我再也静不下心读书。书上的内容,我已经认认真真复习了两遍,应对考试早就没问题了。
索性,收了书本,直接去新世界广场。
我曾经说过,老天从来不允许我过平静的生活。也许,它是看我这半个月,过得太顺遂了吧?所以,总想给我的生活加点料。
谁都不曾想到,我在新世界广场的马路对面下车后,准备步行过马路的短短几分钟内,会忽生变故。
一辆完全不受控制的大货车,带着呼啸的刹车音,以极快的速度,朝我碾压而来!
高高的驾驶室里,司机的吼声几乎都变了强调:“走开,快走开!”
然而,如果人类的反应速度比车快的话,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人被车幢死了。
我的脚,完全忘记了该怎样走路,身体僵硬地像个木偶人一样,瞪着眼睛,眼睁睁看着那辆火车呼啸而来。
身边的几名保镖,迅速朝我跑过来,然而,相对于货车的速度,都只能算是慢动作……
然而,就在所有人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的时候,马路上,一辆银白色的小轿车,突然冲破围栏,从逆向车道直接撞朝大货车幢了过去。
一时之间,刹车音、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路边行人的叫喊声……全都交汇在一起。
强烈撞击过后,小轿车整个调了个方向,与货车接触的位置,因为摩擦太大,频频闪烁火光。
就像欧美电影里的大片儿一样,两辆车紧贴着,小轿车挤着大货车,一起撞进了路边的树林里。
直到大货车“砰”得一声翻倒在地,我的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
“仇总,仇总!”有人大叫着,跑向树林。
而我,也在那辆银白色轿车冲出来的第一眼,就认出来,它是仇易的车!
回过神来,我的脑海中,像是“噼里啪啦”得燃放了无数烟花,只觉得眼前火光一片。
强烈的震撼,让我无法言说,完全哭得像个傻子一样,直冲着树林跑了过去。
身后,一群保镖跟着我,一起往那儿跑。
因为摩擦力太强,小轿车的副驾门,已经全部磨掉了,半边车厢被压扁。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钢铁摩擦后的电焊味道。
驾驶座上,安全气囊完全打开,此时,仇易一动不动地趴在气囊上,生死不知。
“救人,快救人!快叫救护车!”我大声命令保镖,完全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
我还没找到妈妈,不能再失去爸爸了!就算我不喜欢他,可是,只要有他在,我在这个世界上,还算是有亲人呀!
我深知,不能随便挪动重伤病人的位置。
当白色的安全气囊上,开始一滴一滴往下滴血的时候,我的心,在嗓子眼儿里,忘记了跳动。
“醒醒,你醒醒啊!”我站在车边,不停地喊他的名字,求他醒过来看我一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救护车赶到,他的手指才动了一下。
我屏息凝视地看着他,天知道,我在害怕,怕得都快疯掉了。
仇易似乎醒了,头部轻轻动了一下,很艰难地转向我。他的眼睛微眯着,额头上破了一个洞,鲜血留下来,糊住了眼睛。
“女儿……”他已经完全没有力气说话了,声音低到几乎听不到,我凑得极近,才听到他说,“那个女人……不是……你……的妈妈,对……对不起!”
这一刻,泪水狂泻而下!
……
浑身冰凉地守在手术室门口,手术整整进行了五个小时,手术室门口的灯才熄灭。
仇易被推出来的时候,口鼻上盖着氧气罩,脸色惨白如纸。
油嘴滑舌的一张嘴,此时,紧紧闭着,再也没办法去骗女孩子了。
看到他这个样子,我真得很怕,我怕他会死,也怕他会跟赵月阿姨一样,一直昏迷,再也不会看着我,告诉我说,他是我爸爸。
医生说,他体外伤情不重,内脏器官受了不小的冲击,几乎全部移位。其中,受伤最重的,就是他的肾。
“苏小姐,你知不知道,病人本身就是肾衰竭?”医生问我。
我点点头,这一点我确实知道。
“经过这一次撞击,肾脏开始出现破裂的迹象,必须尽快安排手术。”
“好。”我点头。
“苏小姐,仇先生手术过程中,有过暂时的清醒。他拖我跟你带句话。”医生摘下脱下手术服,一字一句跟我说,“他说,他不是个好爸爸,求你能原谅他。如果这一次,他下不了手术台,也希望,以后每年的忌日,你能去墓前看看他。”
“……好。”我强忍着泪水,心中那堵冰冷的墙,瞬间崩塌。
“苏小姐。”医生有些欲言又止,“出于个人的立场,有些话,我想跟你说。我不知道你们父女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不过,父女没有隔夜仇,我也听说,仇先生是为了救你,才出的车祸。一个拿命救你的父亲,一定是真心爱你,我觉得,不管怎样,你都应该原谅他。”
“……哦。”
原谅吗?不原谅吗?
在他为了救我,冲上大货车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无关紧要了。
我守在重症监护室的门外,一直到天亮。
总感觉,他躺着的时候,比站着的时候,要瘦很多。
什么演艺公司老板,豪门女婿,多金花心……到了最后,也是一个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管子的小老头儿而已。
而我对他,也再恨不起来了。
天亮以后,厉文珊和厉焱赶来。
厉文珊隔着窗户,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仇易,目光就落在我身上:“苏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能问出这句话,显然,她并不知道我和仇易的关系。
厉焱站在母亲身后,神情狡黠地冲着我笑。
我站起身,礼貌地跟厉文珊说:“仇总是为了救我,才遭遇了车祸。对不起。”
既然仇易没有跟她提起我们的关系,就必然有他自己的考虑。他上门女婿的身份,在厉家,多少都有些尴尬,所以,他不说,我自然也不会跟厉文珊说。
厉文珊愣了一下:“我听说,我们家老仇,是不顾生命地,冲破护栏撞向那辆大货车。如果说,能这么不要命地救你,那么,你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