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了……你把她给卖了?
甜甜打死都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实,双手抓着黄能的腿,低三下四地祈求他:“你在跟我开玩笑的,对不对?”
“二十万,我给你二十万,你把豆豆还给我,好不好?”
“求你了……”
我把甜甜扶起来,让她不要再跪这个混蛋。
刚刚,黄能说话的时候,我已经用手机给录了下来,可以作为报警的证据。
甜甜两条腿软得站都站不住,我只好半扶半抱着她,跟黄能说:“就算是亲爹,也不能卖孩子。我已经把你的话录下来了,现在就去报警,你等着坐牢吧。”
说完,我就要带着甜甜走。
黄能哪里会想到我能录音,一听我要报警,就怂了。
他直接抓住我的胳膊:“你不能报警。”
“你能卖孩子,我就能报警。”我冷冷地甩开他。
“如果你报警的话,对方会消灭证据,把豆豆给……”
“给怎么样?”黄能话没说完,我急忙追问。
“给扔了,或者……杀了。”黄能低下了头。
“你还关心豆豆的死活吗?”我冷嘲道,却明显地感觉到,甜甜在我怀里猛地一抖。
甜甜不可置信地看了黄能好久,拉着我的衣角,有气无力地说:“苏米,我们不能报警。”
出了这么大的事,还不能报警?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我简直要疯了,胸腔里熊熊燃烧着无处发泄的怒火,好想大吼几声,消消气。
“那你说,到底有什么办法,能把豆豆要回来?”我指着黄能,吼道。
黄能摇头,小声嘟哝说:“卖都卖了,还要回来干嘛?家里那个小赔钱货的奶粉钱,我都提供不起了,还再养一个吗?”
“你用卖大女儿的钱来养小女儿?”我好想打死他。
甜甜突然发了疯似的冲向黄能,拳头不停地落在他身上,凄凉地哭诉着:“还我豆豆,你还我豆豆……”
我无奈地站着,一方面是惊讶于人性的丑陋,为了钱,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给卖了。另一方面,又痛恨自己的渺小,遇到这种事竟然完全都没有办法解决。
“养不起豆豆是吗?”我最终选择了最笨的解决办法,“养不起豆豆,那你能养得起我们俩吗?打今儿起,我和甜甜就住在你家了,豆豆不回来,我们就不走。”
说完,我扯着黄能,就朝他家走去。
拿他的钥匙开门进屋,像两尊佛爷一样坐在他家的沙发上看电视,把声音开到最大,吓得他们的小女儿从梦中惊醒,哭得撕心裂肺。
甜甜到厨房,把冰箱里所有的食材都搬了出来,打开煤气,不管是鱼虾还是猪肉、牛肉、大白菜,直接给一股脑儿放进一个锅子里给炖了。
赵蕊本来在屋里带孩子睡觉,现在无论她怎么哄,孩子就是哭个不停。
她气得像个疯婆子一样地冲出来,看了我一眼后,转身就往厨房里冲,明显是打算去打甜甜。
柿子专拣软的捏,她倒是不傻。
她肥得像头猪,我动作自然比她利索多了,在她的爪子抓到甜甜之前,我就抓住她的头发,一把把她甩到身后去了。
赵蕊坐在地上,哭得不行。
孩子在屋里哭,她在外面哭,整个家变得乌烟瘴气的。
“你们到底有完没完,豆豆真不在我家,你们快点走。”她边哭边说。
“我知道豆豆不在你家,但是,我就是要在你家等她回来。”我冷冷地说道,瞥了一眼靠墙站着的黄能,他一直低着头,脸比锅底还黑。
赵蕊打不过我,又把所有的气都撒在了黄能身上。
她比甜甜狠多了,直接抓了板凳,就朝黄能砸了过去。
黄能避闪不及,被板凳砸中了脑袋,顿时起了好大的一个包。
“都是你这个没用的男人,生了孩子又养不起,养不起你干嘛要生呢?还怪我生了个女儿,也不看看你们黄家有没有生男孩儿的命!”赵蕊的哭诉,多半是关于她跟黄能之间的矛盾。
我能想象出,赵蕊生了女儿之后,在黄家的地位跟甜甜当年一样,一落千丈。
婆婆只打麻将,不伺候月子,亲妈也不管她,看她的熊猫眼儿,就知道她有多累。
赵蕊极度想要发泄心中的愤懑,越打越起劲儿,最后,我跟甜甜倒是成了旁观者,抱着膀子站在一边,看他们两夫妻打架。
黄能一开始还让着赵蕊,后来被打红了眼,直接一巴掌扇在赵蕊脸上:“你够了没有?疯婆子!”
赵蕊捂着脸,被她的男人给吼傻了。
“我以前觉得你多好呢,现在看来,你连你姐的一半儿都不如。起码你姐还能赚钱养家,你会什么?一直都是我养你,你什么时候挣过一分钱?”黄能说着,还很怀旧地看了甜甜一眼,被甜甜给瞪了回去。
好半天,赵蕊才反应过来,捂着脸,难以置信地问了一句:“你打我?”
黄能没有说话,赵蕊又问:“你以前不是一直说她不好,不懂情趣,说我的床上功夫好得让你下不了床,要跟我过一辈子的吗?”
“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胖成什么样子?!真是让人作呕!”黄能毫不留情地点破她猪一样的身材。
赵蕊蓦地瞪圆了眼睛,没想到丈夫竟然会这么不给她面子。
我觉得这戏很好看,也很出气,冷笑着骂了一句:“不要脸。”
当初勾搭姐夫上床,还炫耀自己的床上功夫好,把姐姐打压得无家可归,只能住贫民区。现在,她赵蕊也算是得到报应了吧?
赵蕊抹着眼泪回屋,重重地反锁了门。
我俩则依旧在黄家耗着,等黄能松口了才能知道豆豆的去向。
然而,完全出乎我意料的是,傍晚时分,竟然有一个人抱住豆豆跑来找黄能,戳着黄能的脑袋就骂:“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信用?你说这孩子只是耳朵听不到,怎么还有心脏病啊?这孩子我不要了,快还我十万块钱。”
甜甜一把从那人手中抢过豆豆,瘦小的孩子此时眼睛紧闭,脸白的就像是一张白纸一样。
她身子软踏踏地窝在甜甜怀里,嘴唇是可怕的青白色,呼吸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看到豆豆的那一刻,甜甜身子一晃,差点儿倒地。
我赶紧扶住她,现在已经顾不得跟黄能算账了,直接带着她们母女俩,向医院奔去。
到了医院以后,豆豆直接被送进了急救室。医生通知我们准备十万块钱手术费,豆豆需要立刻做手术。
自从上次的事情以后,甜甜都是把银行卡贴身装着,以防不备。
我们去交了手术费以后,就在手术室门外焦急地等着。
一台手术,做了六个多小时,我们一直等到了后半夜,豆豆才被推出来。
她这么短的时间,就连续做了两次手术。
那么小小的一只,安静又无助地躺在病床上,嘴上带着氧气罩,浑身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
只是看一眼,就觉得刺目地心疼。
我不敢想象,豆豆这几天都经历了什么,是什么事情刺激了她,让她犯了心脏病。
小时候,在姑婆家的生活,以及被拐卖到苏家的日子,都深刻地刻在我的记忆里。如今,看豆豆这样,那些记忆仿佛又活过来一样,不停地在脑海中盘旋,叫嚣着折磨我。
豆豆住在重症监护室里,一天要一万多块钱的医疗费。
甜甜卡里的钱,交了手术费之后,所剩无几。眼看着就能给豆豆做人工耳蜗了,现在,又是遥遥无期的等待。
甜甜麻木地坐在重症监护室外的长椅上,两只眼睛空洞洞地透过玻璃看豆豆。
我陪她坐了一会儿,还是觉得我们不能两个人都耗在这里,起码要有一个人想办法去弄钱。
我跟她说了一声,就离开了医院。
回到红夜,客人都快走光了,我坚持工作到把最后一个客人送走。
手里攥着客人刚刚给的五百块小费,我笑笑,以前总觉得在红夜挣来的钱比外面的钱脏。
现在,我却觉得,这脏的钱也一样令人欢喜!
它不是钱,是命啊!
我把它装进包里,走出红夜后,到银行取出了我卡里所有的钱,一共才七千多块,还不够豆豆一天的医疗费。
现在是凌晨四点钟,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我所在的街道上,除了银行的自动取款机这边还亮着灯,其它地方都是一片漆黑。
我的心,仿佛也跟这黑夜融为了一体,黑得无边无际。
深吸一口气,我拨通了洛云川的电话,做好了永远都不要求他的准备,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是不得不屈服。
洛云川说他在公司,让我站在原地别动,让阿东来接我。
阿东很快就开车来了,路上,我问他,洛云川怎么这么晚还在公司?
阿东说洛云川上次出差回来之后,简直成了工作狂人,吃睡都在公司里。
我问,那他的身体吃得消吗?
阿东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
洛氏集团的办公楼,是海城的标志性建筑,一百多层楼,几乎高耸入云。
一楼大厅里只开了昏暗的应急灯,我跟着阿东乘坐专用电梯,直达洛云川的办公室。
敲了门,他说进来,我就进去了。
刚刚在外面的时候就看到,整座大厦,只有洛云川这一间办公室还亮着灯。此时,他正端坐在桌子前,微蹙着眉头看文件。
我第一次来洛云川的办公室,有些局促地都不知道手该往哪儿放了。
环顾四周,是黑与白的装修色调,跟他的人一样冷酷单调。
洛云川头也不抬地问道:“有事?”
我局促地咽了口唾沫,张了几次嘴,才吐出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那句:“可以……借我点儿钱吗?”
洛云川抬起头来,清冷的眸子在我身上从下到上得扫了一眼,忽然往椅背上一靠,跟我说:“我洛云川从不借钱,只做交易。”
他站起身子,边松领带边走到我面前,性感的喉音在耳畔响起:“你可以选择拿一样东西来跟我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