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阳?”罗冲精明的眸子微眯,转而问我齐阳是谁,“我不认识你说的那个齐阳。”
我心里也清楚,能做到他这个位子的人,嘴巴自然是紧的。
他不想说的话,我就算是撬开他的嘴,也掏不出来。
我只能采取迂回战略:“你就告诉我,你们抓的那批人里,有没有一个叫齐阳的人?”
“哪批人?”他问我。
我说是强龙那批,他就拿起文件看了一会儿,看完跟我说没有。
我的心这才落回了肚子里,可他下一秒突然对旁边的小警察吩咐道:“你去查查强龙的手下里有没有一个叫齐阳的人,说不定我们这次收网有漏网之鱼。”
说完,他不等我反应,抬腿就走进了刑警大楼。
我整个人石化在当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好心办了坏事儿。
难道齐阳真得不是卧底警察?
如果他不是,那么,他为什么让我给罗冲送纸条?
不行,我得尽快找到齐阳,通知他有危险。
可是,我们俩之间,连个电话都没留,我也不知道他住在哪儿,到底到什么地方去找他?
我想得脑袋都破了,还是没有想到好办法。
在街上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竟然碰上了赵猛那帮子人。
“苏米,你挺有能耐啊,敢拿我的名头吓唬人!”赵猛仰着头,一脸无赖地看着我,他身边又换了一个女生。
我都不知道这些女孩儿脑子里成天在想些什么,赵猛这样的人到底哪里好,怎么这么多女孩儿愿意跟他?
我知道他说的是上次跟甜甜的房东李哥之间的事情。
我不敢惹他,陪着笑说:“猛哥名头大!”
“那也不能免费白用啊!”赵猛笑得一脸无耻。
我说:“猛哥,我所有的钱都给我干女儿住院用了,现在口袋比脸还干净,不信你翻。”
他听我这么说,就哈哈大笑:“苏米,你真以为你猛哥我眼里只有钱吗?”
“其实……”他松开他的妞儿,走到我跟前,突然低头在我头发旁边嗅了嗅,很无耻地说,“我倒是想当一回富家少爷,也尝一尝黑金派对的‘幸运女神’是什么滋味儿。”
我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往后退一步。
“你怎么知道?”据我所知,黑金派对的保密性工作做得极强,他怎么会知道船上发生过的事情?
除非,是有人告诉他的?
我狐疑地看着他:“谁告诉你的?”
他只说是个美女,却并不告诉我是谁。
我说:“她肯定没把全部的事情都告诉你,其实黑金派对的‘幸运女神’不是我,是乔薇。”
“乔薇?”赵猛唇角忽然浮现出一抹阴邪的笑容,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那个骚娘们儿啊,她去哪儿了呀?我都好久没见过她了。”
我耸耸肩,我哪里知道她去哪儿了,她那么爱玩儿失踪,说不定是挣了大钱出去潇洒了吧。
“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我可以走了吧。”我说完,就想绕过他。就是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我才被逼卖身进红夜,因为他我的人生彻底改写,我一分一秒都不想再见到他。
然而,刚要跟他擦肩而过,他却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
“苏米,装什么清纯?在船上玩得很爽吧?现在,也该轮到我享受享受啦!”他竟然在我耳边说出这种无耻的话。
我气得想要甩开他的手,却被他的几个小弟给围住了。
“赵猛,你……”我恶狠狠地转头瞪他,气得满脸通红。
赵猛大笑着,拉着我的手就要往旁边的小旅馆拉去。
我蹲在地上,单手搂住路边的树,使出浑身力气反抗他,我绝不可以让他把我给拉进去。
单单是赵猛,可能还拉不动我,但是,现在居然有人在一根根掰开我抱着树干的手指。
我大喊:“你不能这样!”
赵猛充耳不闻,只是把我往旅馆里拖,就在我的最后一根手指被掰开时,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冷厉的声线:“赵猛,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她你都敢动?”
赵猛的脸色刷得变了,看看我身后那人,再看看我,赶紧松开了我的手。
我这才重获自由,转身,竟看到齐阳站在我身后。
他仍旧是一副帅痞的模样,把我拉到身后,对赵猛说:“以后不准再找她麻烦,听到了没有?”
赵猛显然没了刚刚的底气,脸上表情滞了滞,点头哈腰地说:“是,是。”
他的小弟全都站在他身后,有些忌惮地看着齐阳。
“还不快滚?!”齐阳冷声道。
赵猛不敢不听齐阳的话,立刻带着小弟们转身要走,可是,刚走了两步,他又转了回来,眼中闪着惊疑不定的光,走到齐阳面前,问他:“强龙的事,我都知道了。阳哥,你现在缺不缺人手,我赵猛……”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啪”地一声响,齐阳一巴掌甩在他脸上:“我让你滚,你耳朵是聋的吗?”
赵猛当着小弟的面儿被齐阳扇了一巴掌,心里有气,但是却不敢发作,还得低三下四地给齐阳陪不是,带着一众小弟灰溜溜地走开了。
“齐阳,你没事真是太好啦!”我刚刚还在愁不知道去哪里找齐阳,现在他居然自己出现了,我看他全须全尾地站在我面前,我就开心,“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那个?”
“哪个?”
“就是那个……”我左右看看,见并没有人,就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卧底?”
上次在红夜,他在我手心里快速写的字,我当时没有辨认出来是什么。现在仔细回忆一遍,那字,很像是“我是卧底”四个字啊。
齐阳沉默地看了我一会儿,不承认,也不否认,转身就朝他的机车走去。
我追上去:“你说啊!到底是不是?”
他被我拽得顿住脚步,宽阔的后背挺拔地似一座青山,却并不看我,只淡淡回道:“你不是说,再也不会见我了吗?”
我这才想起来,他跟洛云川打架的那天晚上,我答应洛云川再也不见他了。
可是,那会儿,我真以为他是个坏蛋。而且,如果我不答应洛云川,他就危险啦!
“我……”我想解释,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最后,一着急就说出了他曾经跟我说过的话:“我说我有苦衷,你相信吗?”
齐阳好看的丹凤眼微微眯起,回头看着我,眸光晶亮地像是能看进我的心里。
“我相信。”
说完,他猝不及防地一把将我拥进怀里,说:“伍悔,我终于等到这天了。”
他说要带我去个地方,然后,就用他炫酷拉风的机车带着我,在公路上像一道黑色闪电一样疾行。
凛冽的风从我耳边呼啸着刮过,我忽然感觉到了从未体验过的自由感觉,以最快的速度疾驰,所有的烦恼都抛到脑后,全身每一颗细胞都很放松,舒服地展开双臂,呐喊出声,仿佛把体内的浊气全都给释放了出去。
我的长发随风飘扬,高喊:“齐阳,一直骑,不要停!”
齐阳笑着说:“你搂紧我的腰,我要加速啦!”
机车疾驰了半个多小时,最终在一处市郊孤儿院门前停下。
孤儿院有一扇雕花栅栏铁门,我看到有一群孩子正在院子里玩滑滑梯:“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我有些疑惑不解地看着齐阳,他说:“我今天会告诉你我的一切。”
他跟门卫大爷打了声招呼后,就走进了孤儿院的院子,并没有被要求登记。
正在玩耍的孩子,看到我们进来,都站在远处怯怯地看着我俩,有几个大一点的孩子认出了齐阳,远远地叫了一声:“齐阳哥哥。”但,并不靠前。
齐阳招手让那几个大孩子过来,打开随身携带的背包,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零食。
“把这些跟弟弟妹妹们分分。”齐阳笑着摸摸其中一个孩子的头。
孩子们一见到零食就开心,笑着闹着把它们瓜分了。
我看着他们天真无邪的笑脸,问齐阳:“你经常来孤儿院?”
齐阳摇摇头,说好几年没来了。
后来,他带我去了院长办公室。
这所孤儿院的院长是一个满头华发的女人,带着一副厚厚的老花镜,看着就觉得很慈爱的样子。
齐阳敲敲门,站在门口,喊了一声:“院长妈妈。”
我听出他声音里的颤音,抬头看去,发现他眼圈儿已经不自觉地红了,看上去有些激动的样子。
老院长本来在忙着收拾房间,从厚厚的眼镜片儿底下认真地看了齐阳一会儿,像是突然认出来他是谁一样,激动地走过来,两手捧住齐阳的手,用略显苍老的声音说道:“你是齐阳?孩子,你终于回来了!”
齐阳拥抱着院长,努力控制住眼里的泪花,说:“是的,我是齐阳,我回来啦!”
老院长没有齐阳这么能忍,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欣慰地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两个人,像是失散多年亲人一样,有着说不完的话。
院长让我俩坐在沙发上,又忙着去给我们泡茶,齐阳摁住她的手,说:“我回来了,这些活儿该我做。”
说完,他就忙着去泡茶,我们俩一人一杯绿茶,院长面前放一杯醇香浓郁的大红袍。
院长有些感慨地说:“这过了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我喜欢喝大红袍啊?”
齐阳笑笑,说他会记一辈子。
那天,我陪着他们聊了一整个上午,他们闲话家常,也间接地告诉了我齐阳在离开许县以后,所经历过的一切。
他比我大两岁,逃离许县时也只有八岁。
听说过我的妈妈在海城,他想着反正是出来了,就去海城吧,或许能帮我找到妈妈呢。
可是,拿着从家里偷出来的二百块钱,刚出海城火车站,就被人给偷了。
八岁的孩子,连最基本的生存能力都没有,想去工地干苦力,都被人嫌碍事儿给撵出来。
齐阳最后饿得,只能在垃圾桶里翻剩菜剩饭果腹。
然而,那个物资贫乏的年代,即便是海城,也不见得能靠吃垃圾活命。
直到有一次,齐阳饿晕在路边,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反绑在一处空旷的破厂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