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还没说什么，她就吓得浑身一颤，立刻又蹲了回去，装作从来都没站起身来的样子。
我冷笑一声，也不点破她，只威胁性地说了一句：“如果有人想一辈子做小姐，就来我这儿报名。我还可以多挣500块钱。”
只一句不咸不淡的话，丢出去，就再也没有人反驳。
大厅里，静得都能听到银针落地的声音。
我的目光，从她们每个人的脸上扫过。很好！
她们惊慌到不敢抬头的表情，让我非常满意。
“好，既然没有人站出来，那么，我就认定，现在在场的每一位，都不是想做小姐的人。如果说，以后被我发现，你们背着我，偷偷跑去别的夜场上班。那么，我可是绝对不会手软！毕竟，红夜现在很缺钱，能多挣500是500，你们说，对吗？”
小燕强压着笑意，冲我竖了根大拇指。
我唇角微微一勾，不过，为了不破坏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气场，我决定，还是不要笑了。
“可是，苏米姐，你让我们回红夜，不也是让我们继续做小姐吗？”一个我之前带过的，跟我关系还不错的小妹妹，弱弱地问我。
我恢复了平和的语气：“不做小姐。”
“那做什么？”她好奇的眼神中，突然染上了一抹喜色，连声音都变得轻快了一些。
“我也没想好要做什么，总之，一定不会是继续做小姐。”我说。从接手红夜开始，我就有了想要改造它的想法。
“可是，我们除了做小姐，还能做什么呀？”另一个人问。
这确实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我沉默了一会儿：“这样吧，你们回家以后，每个人都把自己的梦想写下来，越详细越好。明天，交给小花，小花汇总后，交给我。”
“是，苏米姐。”小花开心地应声。
“我呢，今天在这里，可以跟你们说的就是。红夜以后，无论转型做什么，都不会再是出卖色相的夜场。也许，你们赚的没有以前多，可是，我能跟你们保证的是，你们的薪资，一定不会低。而且，你们赚到的每一分钱，都是干干净净，能拿到阳光底下花的！”我演讲一样，把未来的模样，描绘给她们。
放她们走的时候，她们都在三三两两地议论，说不知道苏米究竟在想些什么。
“苏米姐，你刚刚真是太帅了！”人走光以后，小燕儿松了一口气，挽着我的胳膊，笑得很甜。
我长吁了一口气，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面前训话，对于我来说，还真是一个挑战。
“苏米，你刚刚的气场，真得很强大，把我都给吓到了。”甜甜有些心惊地看着我，“我都不知道，哪个是真正的你了。”
我微微一笑，其实，哪个都是真正的我。
我一直说，自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该狠的时候，必须狠起来。
Lucas从楼上下来，身后跟着一些女孩儿，他让她们离开，而后跟我说：“上面还有几个刺儿头。”
我沉默了一会儿，带着所有人，直接走出了红夜。
“小花，锁门。”我说。
小花蓦地瞪圆了眼睛：“苏米姐，上面还有人呢！”
“对啊，还有那个死肥婆，现在还在十楼哭呢！”景果笑嘻嘻地瞥了楼上一眼，特别开心地说，“我抢走了她的手机，估计，她哭死在上面，都不会有人来救她。苏米，你是没看到，她后来怕成什么样子，腿软得连路都走不了。哈哈！”
如果比狠，我们这群人里，没有人能赢得过景果。
我也不吱声，仰头，默默地看着这栋破败的红夜大楼：“上锁。”
后来，我请洛云川，派人把红夜前后都守得死死的，谁要是敢往外逃，不管她们是不是女人，统统打一顿，再拖回去。
既然签订了“卖身契”，就要有履行承诺的觉悟。
处理完红夜的事情以后，已经是深夜。目送着众人离开以后，洛云川喊我回腾龙苑，我沉默了一瞬：“不了，我要去看望我妈妈。”
“一起。”他滞了一下，伸手，揽过我的腰。
去往医院的车上，洛云川拧开矿泉水，吃了一大把药下去。
“怎么又吃这么多药了？”这些日子以来，洛云川的病情越来越稳定，吃的药越来越少，很多时候，即使忘记吃药，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看着他吃饭一样，把一大把药咽进肚子里，我心里突地一疼。以前，是别人求着他，他都拒绝吃药。现在，竟然这么主动地吃如此大量的药？！
“我没事儿。”洛云川说得风轻云淡。
不过，后来，小护士告诉我说，其实，洛云川这一次并不是真得需要吃那么多药。可是，他强烈地跟医生要求，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控制住他的病情。
因为，医生跟他说：“如果他的躁郁症复发，可能，还会不自控地伤害到身边的人。”
那时的我，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文字，来形容自己的心情。只是有一点能够确认，我无条件地信任洛云川的决定，一定是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
到了医院以后，百合还在重症监护室里，不过，又陷入了昏睡。
护工说：“她今天醒来过几次，不过，清醒的时间，一次比一次更短。”
这样的消息，让我压力巨大。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握着我的心脏，一下一下地捏。心脏悬在半空中，一抽一抽得疼。
“没事，会好的。”洛云川将我拥在怀里，把我的头摁在他的肩膀上，语气浅浅地安慰我。
“嗯。”我自欺欺人地点头，相信她会好。可是，见过她弥留之际、瞳孔涣散的样子，我是真得怕啊！
“这几天，你就留在医院陪她。外面的事，由我来处理。”洛云川的语气，不容反驳。
我的坚强，似乎在他的强势之中，一瞬间瓦解了。
突然失去了力气，连站都不想站了，只想靠着他。
我们在百合的病房外，相拥着，站了许久。直到，手机铃声打破了宁静。
“喂，李达，什么事？”我接起电话，“哦，对了，今天去找殷总拿投资了吗？”
李达顿了一下，说：“哦，拿了。”
“那么，‘天命使徒’的账户上，现在应该有富余吧？”我问。
“是的，李峰把钱还回来以后，加上殷总的投资，和之前从油品生意上挪过来的钱，我们现在有一千万的富余。苏米，你想做什么？”李达问我。
“你留下一部分钱，保证‘天命使徒’的安全运营。其余的钱，取出来给我，我需要钱救红夜。”夜色之中，走廊上的灯光特别暗，安静的空气里，回荡着我的声音。
“好。”李达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答应下来。
我知道，在我信任他的时候，他也开始无条件信任我了。
“好，那就这样说。”
我刚想要挂断电话，那一端，李达就“哇哇”地叫起来：“苏米，你上网了没？现在网上，都是关于你的新闻。”
我心里颤了一下，该来的还是来了。
“是关于我和红夜吗？”我尽量平静地问他。
“对啊！说什么话的都有，快气死我了都！苏米，我已经找水军帮忙了。可是，网上的新闻传播速度太快了，我怕……”
“我心里有数，李达，谢谢你。”
“苏米……”
我挂断了电话。
累，真累！
“好不容易才从红夜逃出来，现在，明明可以置身事外，却奋不顾身地跑回去，沾一身脏。值得吗？”洛云川揽着我的肩膀，轻声问我。
“洛云川，三爷是我干爹。”我说。
谈不上“值得”或者“不值得”，三爷待我很好，我就不能在他蒙难时，做缩头乌龟。
洛云川看我的眼神，渐渐变得柔和，突然伸手，揉乱了我的头发：“傻瓜！”
“你才是傻瓜！明明不想回洛氏，还委屈自己。”我不满地把头发撸顺，仰着下巴反驳他。
他为了他吗妈，我为了我干爹，扯平。
“我们是一样的傻瓜呵！”洛云川把头转向一侧，突然幽幽地说。
我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是啊，我们是一样的傻瓜，所以，我们要像爱自己一样去爱对方，不是吗？
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靠着洛云川的肩膀，睡着了。虽然是在刮着穿堂风的走廊里，这一觉，却依然睡得很香甜。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
我侧躺在长椅上，头伏在洛云川的腿上，身上，盖着他的西装。
一睁开眼睛，就对上洛云川笑意深沉的眸子：“醒了？”
“嗯。”笼罩在清晨的阳光里，内心一片闲适。
“醒了就起来吧。”他温柔地说。
“不，我还想再躺一会儿。”真得特别贪恋这一刻的宁静和温暖。
“好吧。”他的眼角，不可察觉得跳了一下。
既然他同意了，我就继续安心地躺在他的腿上。不过，垂手站在一边的阿东，却难得主动开口发表了一次意见：“洛总，需不需要我帮您到神经科挂个号？”
“挂号，洛云川怎么了？”我心头一颤，慌不迭地坐起身，疑惑地看向洛云川。
我的动作很大，洛云川突然咬着牙，紧皱着眉头，一副痛苦的样子。
“到底怎么了？”我担心地，想要去检查他身体有什么异常。不过，手才刚碰到他的大腿，他就瞬间弹射一般，跳了起来。
他离我远远儿的，扶着走廊的围栏，咬牙活动着双腿。
“他腿麻了。”阿东面无表情地补充了一句。
额……
后来我才知道，洛云川抱着我，整整一夜，都没换过动作。
……
百合早晨没有再醒过来，我站在她病房门口，隔着窗户看着她。
真得很想跟她说点儿什么话。
拿出手机，写了一条新短信——妈妈，我爱您！
写完，又感觉太矫情，微红着脸，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
可是删了以后，又再一个字一个字得，原封不动打了上去。
反反复复地纠结了一阵子以后，洛云川突然趁我不注意，捉住我的手，摁下了发送键。
“有些话，该说就得说，别让自己有机会后悔。磨磨唧唧的，跟个娘们儿似的。”他说完，就倚靠着墙壁，看着天空。假装并没有对我做过任何不该做的事情。
是啊，别让自己有机会后悔。
诶？好像有哪里不对！
我歪着头想了半天，才想清楚为什么。
于是乎，张牙舞爪地冲着他扑了上去：“说什么呢？！老娘本来就是娘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