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出卖灵魂
叶子沐2018-04-23 20:073,303

  客厅里静悄悄一片,唯有一盏夜灯在上方幽幽点亮。

  坐在椅子上,我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身上沾染了鲜血的脏衣服也没有换掉,阵阵腥味儿款款向鼻尖传来。

  少顷,卧室的门咔哒打开,景医生带着几位医生前后脚走了出来。看他们松一口气的样子,应该是安妥好了封寒北,确认没有复发的苗头。

  我站起身,朝景医生投去深深一眼,而后向着厨房走去。她显然很很懂,主动跟上了我的脚步。

  站在流理台前,我端着水杯一口气喝光了一杯水,勉强压下了心中的灼烧感。擦了擦嘴角的水渍,低手放下杯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扭过头,我看着身后的景医生,问道,“我有个问题,你可不可以和我解释解释。”

  “封寒北,他为什么要钻到保险柜里去?”

  这个问题,我真的百思不得其解。

  他那一身血,明显是自己在柜子里撞出来的,如果封寒北真的有自残的爱好,为什么又要在里面呼唤人去救他,为什么抓挠着想要逃出来?

  最重要的是,那柜子的门压根就没有关上啊……

  我想了好久,想的头都疼了,真的是不明白。

  一个人为什么会有这么严重的矛盾感,他厌恶封闭和黑暗,可是又将自己困囿于其中;明明是他自己钻进了套子,却又拼了命地往外挣脱……

  揉了揉鼻梁两侧,景医生长长地叹一口气,显得疲倦极了。

  “陈小姐,你要知道,有时候伤害最深的、最不肯放过的,都是我们自己。”

  我不明所以,但景医生并没有多谈下去的意思,转而走了出去。没一会儿,她又重新走了进来,手里多了一本厚厚的笔记本。

  “这是从接诊封总以来,我做下的心理疏导记录。里面大部分都是他的零散口述,断断续续也能拼出一个完整的心理世界……等你看了,应该就能够明白了。”

  接过厚厚的牛皮笔记本,沉甸甸的重量,令我不自觉捏紧了手指。

  这里面……藏着一个真实的、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封寒北,对我不啻于拥有难以抵抗的诱惑力。

  “你好好看吧,等看完之后,再来找我。”说罢,景医生很识趣地离开了厨房,留下了一个独处的空间。

  在这样一个时间和空间里,我即将和过去的封寒北进行一次单方面的谈话——我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

  靠在大理石的台沿边,我翻开了笔记本的第一页。

  ——出诊时间:五年前。

  ——对话者:封寒北。

  ——疏导方法:自画像。

  三行过后,是封寒北的第一次袒露心声。

  “你问我是什么人么……我大抵是个孤独、且自卑的钟楼怪人。

  幼年时代,我都以为自己过得不错。一个富饶的成长环境,出色的脑袋,轻轻松松就能做得很好的天赋。

  十来岁的时候,我养过一只很可爱的八哥,它是我的第一个宠物,聪明且漂亮,说话的声音清脆悦耳,我很喜欢它,几乎每天都会逗弄它。

  有一次,母亲带我参加了一场晚宴,却发现我礼服上沾了一片羽毛,她第一次发了脾气,告诉我,衣衫不洁是一件非常失礼的事情。

  我被罚站在浴室里,站在洒水的花洒下,整整冲洗了一晚上。只以为她告诉我,她很讨厌我变脏。

  第二天,她命令我将八哥的翅膀折断,扔到了马路边。我当时很不忍心,一个小时后之后去悄悄寻找,发现它成了一只流浪猫的点心,吃得只剩下脑袋。

  从这一天,我开始明白,我的存在只是为了帮父亲和母亲维系婚姻,继承FENG氏,充当他们的傀儡。

  我不能有棱角,不能有脾气,不能有任何的失败,我甚至不能有自己的感情——因为,我根本无法保护自己的软肋。

  然而,我并非是个不懂反抗的人。

  我成长出了棱角,且脾气冷硬,并且强势地剖开心房,允许某个人驻扎了进来。

  ……而事实证明,我输了,输得溃不成军。

  如果你要我形容我自己,我得承认,我是个标标准准的失败者。

  世界抛弃过我,我也无所谓抛弃世界。”

  我不自觉抿紧了嘴巴,单单看到第一篇,已然对我造成了不少的冲击,心湖里投掷下了一大把碎石子,断断续续地起伏不平。

  封寒北并没有将话说坦白,他哪里是什么傀儡,压根儿是个错误的产物,是一个连亲生母亲都嫌弃脏的弃子。

  他明明该是全世界最骄傲的男人,内心却孤独如尘埃。

  指尖微微发抖,我命令自己不再深想下去,继续翻到第二页。

  ——出诊时间:三年前。

  ——对话者:封寒北。

  ——疏导方法:倾诉与接受。

  “今天,我很难过,所以我来找您。

  因为我病了,得了一种叫做秋天的病。

  每当到了这个季节的时候,浑身没有一处不痛的,即便吃再多的镇定药片,尝试无数极限运动,都无法剥离这种跗骨噬心的痛楚。

  您一直让我说说那些避而不谈的东西,我今天倒是有些想要倾诉的念头。想来也没有什么章法,谈到哪里便算哪里吧。

  我说过,我曾经有一位很在乎的爱人。她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陈荼,荼蘼的荼。不过她曾告诉我,这名字有种盛极必衰的感觉,她不太喜欢。所以我给她取了一个小名,叫小耳朵荼荼,她倒是蛮中意。

  ……不好意思,我说偏题了。

  嗯,说起来我们的相遇,我仍然觉得很奇妙。

  她比我小几岁,浑身总是洋溢着一种像小太阳一样的光芒,有时候靠近她,我都觉得自己在被融化。

  如果非要说喜欢她什么,细细想来,大抵是因为她喜欢我吧……您不必笑,每当她毫不含蓄、充满爱意的看着我,我才感受到一种被需要被深爱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奇妙,真的很奇妙。

  好像原本我只是个凡夫俗子,被她看过一眼,便拥有了无尽的力量,成了能驯龙驾天的勇者。

  我们在一起一年的时间,那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我每天都在担心会失去她,尽管表面上看起来,是我将这女孩儿拿捏得死死,但是最害怕失去的人,一直都是我。

  如果陈荼离开了我,大抵哭一场,伤心一场就过了。

  如果我失去了她,也许便是失去了世界上唯一爱我的人……我命将休矣。

  快乐会让人麻痹,我没有想到失去的那一天会来的这么快,让我猝不及防。

  我在津城开设了自己的分公司,渐渐发展了一些独立运转的项目,无意相遇了一位父亲的故交。他知晓了我正在和一位不满二十岁的女孩儿交往,表示非常震惊,狠狠将我斥责了一顿。

  当时如果有人,能够提前知晓后面发生的事情,将我劝阻一番,让我留下对方,不那么强势地弄僵了谈话……兴许以后的发展就不会这样了。

  没多久之后,我的妹妹骆雪菲来到了津城,她从那位口中知道了我的事情,几乎是连夜赶了过来,冲我大吵大闹了一顿。

  那时候,雪菲还没有成年,对于我这个哥哥有种天然的占有欲——她喜欢将我当成一个炫耀的筹码,有任何困难都会随时找到我去解决,不喜欢同人分享。

  所以,她自然和陈荼闹得不太愉快。当她得知我是认真的交往态度之后,表示完全不能接受,气急败坏地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我的父亲……封成海。

  父亲得知之后,盛怒临头,直接将我绑回了汉城。

  那几天,我过得挺辛苦——我一身血性,不肯低头,算是吃了些皮肉苦头。总之,我没有一刻放弃过,趁着一个机会,从家中逃了出来。

  只是没想到,等我赶回津城之后……陈荼就失踪了,我找不到她了。

  疯子一样满世界寻找,我几乎都快要陷入魔障。直到一个叫季原的男生出现,他说陈荼从来就不喜欢我,玩腻之后自然是踹了我,同他开始了新感情。

  呵呵,那时候我是真的不信的。直到我亲眼看到,我的女人躺在季原的怀里,何等的亲密无间……我意识到,我真的失败了。

  景医生,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绝望——原本以为自己是输了一场比赛,掉头来才发现,你从未获得过入场的资格,一直是在自娱自乐罢了。

  那几天,我无论多么难受,心里还是无法放弃她。在她离开津城的那一天,我就站在她的背后,静静地看着她离开。

  无论脑袋里幻想过多少次挽留的画面,我终究是画地为牢,站在背后,一步也没有踏出去,放任她离开。

  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我意识到我病了。

  那之后整整半个月,我都产生了时间错乱的幻觉。每当到那架航班起飞的时间,我都会出现在机场里,不停地去等那一班飞机不停地去找陈荼。

  我的脑子里,劈开了另一个灵魂。

  那个灵魂,藏满了爱而不得的执着,那个封寒北,他暴躁,他狂怒,他一心只想留下心爱的女人,甘心与魔鬼出卖灵魂。

  那一天起,我才是真正发了疯。”

继续阅读:第二百四十三章 要和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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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是无意穿堂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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