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大总裁,咱们汉城有谁不认识不知道的?”客人们笑成一团。
吹了吹茶水,绿叶散开,碧波荡漾,而路锦周语气中也充满了炫耀。
“江春会所里名人虽多,我也只是与封总和瞿家的两位公子交好一些。尤其这位封总,曾经在我留学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记得我,实在让我受宠若惊。”
我冷眼看着这个人,一副我静静看着你装逼的表情。
那些客人有的心里不信,出声问道,“封总我没机会见面,倒是瞿家的大公子瞿子仁,就不是个容易攀上的角色,路经理竟然有这么厉害的手段?”
“怎么,觉得我说大话了?”
轻笑了一声,路锦周冷不丁将矛头对准了我,饱含深意。
随后,一个皮球踢过来。
“这位陈小姐那天也在现场,不信的话,就让她为你们详述一二?”
“可不是,路经理不光和人家相交甚欢,还成了全场的焦点,别提多风光了。”
我不但没有揭穿,还故意地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客人们惊讶无比,纷纷夸赞,“真是英雄出少年,路经理有这么大的本事,千万不要忘了咱们这些未发迹的朋友啊!”
这家伙,估计脸皮有两尺厚,吹着牛皮脸不红心不跳,说起谎话来一点磕巴都没有。
“哪里哪里,路某也就是运气好了一些。下次有机会,我一定为你们一一引荐。”
这一幕真是看得我牙根都咬碎一片,忍得我胸口一阵阵地怄气。
袁琅琅在背后悄悄地为我顺背,低声地说,“忍字头上一把刀,千万别和甲方爸爸找不痛快。”
就在这个“其乐融融”的氛围下,包间前的屏风突然被人推开。
一道清越透亮、充满着轻言笑语的男声款款传来,“是吗,那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就引荐一下吧。”
循声望去,身穿灰色亚麻衬衫、一派谦谦君子的瞿子仁凭空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他带着标准的温柔笑意,丝毫不为自己的突然到来感到唐突。
我呆呆地愣在那里,连撩发的姿势都忘记放下来,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他怀里拦着的女人。
黑色的长发,纤瘦的身材,清秀的面庞……不是林曼可又是谁?
除了我当场愣住之外,我身旁的路锦周更是吃了苍蝇一样的目瞪口呆。
他简直是不认识自己的女朋友一样,全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地点、这样的场合碰面。
这还是自己跟前那个唯唯诺诺、温柔小意的女友吗?
看她的穿衣打扮,和贫民窟里的穷女孩已经是天壤之别,跟在瞿子仁身边,何止是一点点贵气。
哪怕是和名门的贵小姐相比,也是只高不低,一点没有穷酸的蹩脚气息。
而撞见男友的林曼可,脸色也很不好看,本能地扭过头,不愿意与我们对视。
啧啧了一声,瞿子仁手指摸上了她的下巴。
“乖,别咬了,我可是会心疼的。”瞿公子语气如此旖旎暧昧。
瞥了瞥身边脸色又青又绿的某位先生,我忍不住充满同情地瞥了瞥他的头顶。
同时,心里很不客气地腹诽:这位仁兄人前吹牛吹得过瘾,估计他洗头发的时候,水都会发绿吧。
眼看气氛里火药味加重,我悄悄退到袁琅琅身边,她也在黑框眼镜的遮挡下,光明正大地看着八卦。
我们互换了眼神,一样写满了看好戏的三个字。
好半天之后,路锦周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皮笑肉不笑地开口,“瞿公子,今天真是巧了,没想到你也来喝茶。”
“我是不太欣赏这些绿茶的,不过曼可提议,我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亲昵地说完,瞿子仁语气瞬间一变,充满了挑衅,“不过,还没问你的高姓大名啊,咱们见过吗。”
一句话,真是让路锦周脸都僵了。
在场的其他客人全都心里打鼓,在这种诡异的对话里,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这下傻子都看出来了,瞿子仁这是故意给他下绊子,诚心要他下不来台。
脸上又青又紫,最终还是忍成了一个谄媚笑容,路锦周的语气更加谦卑,“瞿公子,你是不是贵人多忘事,咱们前几天在会所不是还见过吗……”
对方轻笑了一声,不客气地打断,却又一句反问,“是吗。”
其中深意昭然若揭:和我攀亲带故,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哪位?
自此,再也无人吱声。
眼看着空气急剧压缩,路锦周两眼空洞洞地瞪大,用力地呼吸着。
林曼可眉眼里全是焦急,偏偏被瞿子仁用手指压着唇,张不开口。
怀疑的眼神,就和烧红的针一样,一直往路锦周的心口里扎。
难为他还能这样强自镇定,不想被外人看出心里的羞愤,可是他端着茶杯的手却在不停颤抖,抖得茶水泼了满身。
重重将杯子放回了茶几上,他咬紧牙根,“瞿少爷,你不要这么欺人太甚吧!”
“我欺人?这位先生,嘴是长在你身上,但是恶意诽谤,我可是能告你的哦。”勾起唇角,瞿子仁深意一笑。
“你——”
眼看着路锦周越来越无力支撑,无数道质疑的视线传来,气氛陷入了零下之中。
“关于这位先生的话,我可以证明。”一声不请自来的沉声,再度击碎了薄冰。
何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完美地解释了现在的发展。
眼睁睁看着门口走出的封寒北,高大的身材让空气里的气压,一下子又往下压低了几度。
说完话,他站在原地,没有进来。
然而光是站在那里,就足够让所有人都望了过去,专心注目,连眼皮都不敢乱眨一下。
封寒北早已经习惯了被众人注视,他先是环视了一圈,接着自然而然地看向了我。
视线落在我和路锦周紧挨的双臂上,一看这微乎其微的距离,浅褐色的眸子里涌起了淡淡的不满。
我不自觉有点发憷,连忙又后退了一步,与路锦周拉得开开,生怕被殃及池鱼。
似乎被我“懂事”的举动讨好到了,男人脸上不再那么严肃,但是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一见到救星,路锦周顿时注入了一股活力,摇身一变,再度活泛了起来。
他看着封寒北,眼神充满了期冀,“封先生,谢谢您替我说话,要是没有您,大家还以为我故意沾亲带故,招摇撞骗呢。”
说完,他犹嫌不够地加上了一声干笑,听得我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完全是被路锦周的厚脸皮恶心的。
然而,封寒北却无情地捶碎了他的最后一点梦想。
瞥都没有瞥他一眼,封寒北走到了好友身边,语气凌厉。
“子仁,你忘了吗,这位还是你亲手赶出去的。”
“寒北,你可不要诬陷我,我可不爱做这种无礼的事情。”
“那是因为他混入了高级会所,寻衅滋事,骚扰女客人,你才将人扫地出门了。”
轻描淡写地说着,封寒北的每一个字,传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坦坦荡荡,毫无避忌,每一个字都成了一把刀,落地有声。
除了人们惊讶的倒吸一口凉气,只能听见刀刀扎入路锦周的心里,嘶拉捅穿。
且不是路锦周的脸色如何近乎死灰,光是那双抖如落叶的手,都令人不忍直视。
连围观的袁琅琅,都忍不住轻声啧啧了两声,小声说,“太暴力,太血腥了。”
短短几个字,杀人不见血,足够把路锦周引以自傲的面子踩在皮鞋下面,狠狠地碾进尘埃里。
“哦……”恍然大悟般感慨了一声,瞿子仁的笑意沾染到眼里,有种残忍的温柔,“是你啊,怪我,真是健忘了。”
眼看着,瞿子仁还要张口说几句,这时候,他怀里的林曼可终于忍耐不住了。
她哀哀地拽了拽他的袖子。
瞿子仁温柔笑意,“可可怎么了?”
“瞿先生,咱们走吧?”她细弱恳求。
她不想再听见语言上的凌辱,更不忍心看路锦周涨得和茄子一样乌紫的面庞,和几乎要被掐断的微弱呼吸。
垂眸看了她一会儿,瞿子仁再度笑得如沐春风,“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眼睁睁看着两人走出了视野,我不禁吞了口唾沫。
下一秒,某位封先生的命令声立刻响起。
“陈荼,过来!”
老老实实地走到他身边,我不等他发话,第一时间牵住了他的手,奉上了比甜糕还软还糯的笑容。
不管他为什么闹脾气,我先认个怂准没有错。
眸子里映着我的笑颜,封寒北轻轻哼了一声,交握的双手却没有松开,不管不顾地将我带出了茶馆。
夜风刚刚扑上了我的脸颊,我没来得及感受,最后一点微风也吞没在唇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