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艾小葵上一次听到“生魂”这个词还是在凰的口中。
当时那个凤为了求个长生,不惜残忍地杀害了十多个人,并且还夺了对方的生魂,最终被凰所封印。想到这里,艾小葵不由得感到一阵心悸,原来不止是凰,现在看来,就连这个陶敬阳居然也和秦秋浩有瓜葛!
像是还嫌艾小葵不够震惊,陶敬阳缓缓解开衬衫的扣子,揭开覆在上面的纱布,露出左边胸口心脏位置上的位置。就在那纱布揭开的一瞬间,艾小葵和秦秋离两个都忍不住从心底发出了一声惊呼。
那纱布下面,是一个看起来十分渗入的伤口。说是伤口,倒不如说是个血窟窿,看起来足足有成年人的手掌那么大,散发着浓郁的腐臭味。虽然已经烂成了一个窟窿,伤处却很诡异的并没有多少血迹。
透过窟窿,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在里面“扑通”跳动的心脏,而最让人觉得恐怖的是,在那一圈肉糜似的血肉之中,竟然密密麻麻长满了白森森的獠牙!
“哟呵,丫头,你这弟弟不地道啊!”
大葵的声音充满了戏谑,刚才还膨胀了数倍的影子现在倒是恢复了正常大小。“给他塞了个野狗的生魂不说,还把他做成了皿?”
艾小葵这才从震惊之中恢复,不由得连环发问:“野狗的生魂?什么是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大葵话里提到的信息过于让人震惊,还没等他回答艾小葵的问题,满脑子想着阿浩对家里的宠物狗下手的秦秋离就先开口了。“你们还记得李娜吗?她就是被凤当做了皿,就像是一个储存生魂的容器一样。我……你真的确定,这是阿浩做的吗?”
活生生的人,不止被彻底改变了心性,甚至被当做了器皿,这到底是怎样的邪术?!艾小葵不由得心生怒火。
大葵的语调倒还是以往一般趾高气昂。“你这也是够失败的了,堂堂圣兽饕餮却落得个如此田地,也是可怜。”嘴上说着可怜,口音里可是半分怜惜的意思都没有。
“我不觉得自己可怜。”
陶敬阳苦笑着扣上了纽扣,“我只是在平静下来之后,觉得那些被我夺了生魂连轮回都进不去的人很可怜。吴天也就罢了,我居然……居然差一点就害死了阿虎!”说着,他一脸哀伤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虎爷。
“你为什么要杀他?”艾小葵不禁问到。
陶敬阳没有看他,只是将虎爷身上的毯子再往上拉了拉,许久才缓缓开口:“阿虎来质问义父为何要对吴天下手,气得义父住院,我当时不知道为何,忽然就一下子控制不住想要教训他的冲动……相信我,我是真的不想伤他的!”
“可是你已经伤了他,要不是我们及时追出来,你或许早已经杀了他,不是吗?”艾小葵不依不饶质问着,全然无视陶敬阳眼底的哀伤。“就像是吴天他们一样!”
陶敬阳又看了一眼虎爷,脸上扬起笑意。“阿虎是义父唯一的儿子,也是我陶敬阳的兄弟,我永远不会想要去伤害他。我心里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怪物,已经回不了头了,可能再过不久我就会变得完全不能再控制自己……其实,就算你不抓我,我也不会再苟活。我陶敬阳一生没有什么其他的牵挂,我只求你们……”说着,他的眼中已经满含着热泪,面目却彻底变了模样!
他的头上长出一对尖锐而狭长的角,嘴里长出了猛虎一般的獠牙;不仅如此,他的整个头部变得巨大,茂密的须发陡然出现随着气流飘扬,看起来凶猛而恐怖。
他的手只一瞬间就变成了利爪,那锋利的爪尖抵在他自己心脏的位置,已经扎进去半寸有余,白衬衣一瞬间就被喷涌的鲜血浸透。他的声音变得浑厚而阴森:“替我照顾我的义父还有……我弟弟!”说着,他把利爪收紧,明显是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艾小葵在明白他的意图之后已经来不及冲过去阻止,眼看就要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死去,一个沙哑的声音忽然响起来:
“哥……”居然是虎爷!
陶敬阳瞬间愣住了,回头的瞬间,那尖角獠牙统统消失,转眼就恢复了以往的斯文模样。“阿虎,你……”
一直沉睡着的虎爷,想必是麻醉药的效用过去了,疼痛让他的脸色看起来苍白毫无血色,连眼睛都是半睁半闭,似乎连睁大双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即使这样,他还是又喊了一声:“哥……你不要……不要做傻事!”说着还缓缓的抬起右手,试图拉住陶敬阳的衣角。
陶敬阳一把握住他的手,眼底已经泛起了热泪。“阿虎,对不起,对不起……”他的手虽然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样子却还全是鲜血,和虎爷的手握在一起,红得刺眼。
“对老爸,你可比我孝顺多了……”虎爷气若游丝,说的话却无比清晰,“我们来说,你从来都是家人,你是老爸的儿子,你是我的哥哥啊!”
陶敬阳已经泣不成声,一直在重复着“对不起!”,他蹲下来,把脸伏在病床上,一个劲儿地道歉,握紧的手,却一刻也没有放开过。
虎爷也是十分激动,刚想开口就咳了起来,吓得陶敬阳不知该如何是好。好半天,他的气息终于平稳了一些,却忽然抬起头对站得稍远的艾小葵说到:“小葵花,你的秘密……还真多啊!多得我都有些后悔听到了……”他有气无力地说着,“我知道你这么多秘密,你帮我做件事好不好?算我求你……”
艾小葵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醒的,也不知道他到底听了多少,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回应,只能干干地说了声“虎爷,你说!”
“放过他!”虎爷虚弱地连抬起眼皮都似乎要用掉全身的力气,可那双眸中的眼神却的坚定。“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人是鬼还是其他的什么……我只求你,能放他一条生路!”他的表情十分痛苦,好半天才用无比哀伤的表情看着艾小葵,乞求着说:“行么?”
“你可知道,我们放过他,他会害死多少人吗?”眼看艾小葵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好半天没说话的大葵忽然发声,“之前的话,他或许还可以勉强自己控制自己,可是,用不了多少时间,他就会彻底失去自己的意识变成一个吃人凶兽!你希望他成为傀儡,成为一个杀人夺魂的器皿吗?”
虎爷的脸色瞬间变得黯然,说话也带着浓重的气音。“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说完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听得艾小葵他们心惊胆战,生怕他把伤口崩开。
“阿虎,我罪孽深重,以后也没办法再继续孝敬义父……”陶敬阳已经万念俱灰,看着虎爷替他求情,眼里满满的都是哀伤。
“大葵……”大葵铁石心肠,但在这一刻,原本一心想将凶手绳之於法的艾小葵却已经彻底心软了,在某种层面上来说,陶敬阳也是受害者。“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陶大哥可以控制住自己的心性呢?”
他话音刚落,墙上的影子就瞬间变大了一倍,彰显着大葵的愤怒,大葵的声音听起来也十分不快。“艾小葵,犯了错,就要认罚!你身为警探却有妇人之仁,合适吗?对那些死去的人,公平吗?”
此言一出,艾小葵也顿时像泄了气一般,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你们不需要因为我起争执。”陶敬阳冷然说到,“敬阳自知罪孽深重,也无意苟活于世……”
“你们够了!”他话还没说完,许久没说话的秦秋离忽然大喊了一声,“陶敬阳,你杀了那么多人,被抓回巡捕房自是理所应当,怨不得别人!”说到这里,她眉头紧皱,看着艾小葵决然地开口:“既然你下不了狠心,就让我来做这个恶人吧!”
说着,她以极快的速度,把已经变成利爪的手,深深地扎进了陶敬阳的胸口!
艾小葵和虎爷都惊呆了,更让他们震惊的是,秦秋离一抽手,陶敬阳还在“扑通”直跳的心脏就已经被她抓在手里拽出了胸口!
一瞬间,整个房间都像是燃烧了起来,四处闪烁着一片刺目的红光。秦秋离的脸上看不出情绪,艾小葵直到虎爷呼喊着“哥”,才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
“丫头,你这是何苦?”大葵的声调也不似往日那般平静,“你这样做,会损了自己的修为啊!”
“他还没说清楚阿浩的事,我不能让他死!”秦秋离的脸色十分苍白,冷汗一滴又一滴的从脸颊滑落,似乎刚才那一爪用了极大的力量。“我不会造骨,可却会画皮。他现在虽然心有一丝善念,但除非扔了这副皮囊,否则他早晚成魔!”
大葵叹了口气,知道她心意已决,便不再多言。
艾小葵忽然觉得肩上微微一沉,心中一片澄明,忽而明白这是大葵已经从影子中回到他的身体里,不愿再插手此事。
秦秋离的脸色看上去比虎爷还要差,以往健康红润的面容,此刻苍白的像是白纸一般,却还是奋力将手中的心脏用法术护着。忽然,她仰天长啸,手中的心脏忽然发出火一般的耀眼光芒,刺得艾小葵和虎爷他们连眼睛都挣不开。
等到汹涌的气流静止,秦秋离已经昏倒在地,而在病房的地板上,已经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生物:
这东西头上长着一尺有余的尖角,嘴里的一口狰狞虎齿,看起来就是个长了羊角的长毛大狗一样!
艾小葵一阵晕眩,这……这是饕餮?!
像是印证他的想法,那东西收敛了周身气息,居然开口说话了:“我这是……我这是怎么了?”声音虽然有些奇怪,但确实就是陶敬阳的口吻!
艾小葵正蹲下查看昏倒在地上的秦秋离,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或许,是她帮你脱离了那个危险的躯壳吧……”
这也许是最有可能的解释了。
并不是每件事都有完美的解释,就像是没人知道为什么在第二天一大早,鹰帮的陶敬阳会忽然面目呆滞地出现在巡捕房自首……
更没有人知道,这个坦然认下了所有杀人案的重犯,为什么会在自首的当天下午,就在巡捕房的问讯室里把自己的内肝掏出来吃掉,心肝肠子被吃得一点不剩,活生生看吐了给他验尸的资深法医梁倩。
但是,相比这些不能外传的讯息,最被人津津乐道的却是关于鹰帮的消息:
鹰帮老大孙大富和多年不来往的儿子孙敬虎忽然关系回温,帮派被孙大富以无力管理为名解散,所有的兄弟们均像是树倒猢狲散;往日里热闹的孙公馆里,陪着孙老爷子的除了儿子阿虎,就只有一只长得极丑极怪、凶起来像要吃人的恶犬……
这一卷要结束了呢,为了方便大家阅读,异兽→_→饕餮的部分资料如下:
饕餮(tao一声,tie四声),是古代中国神话传说中的一种神秘怪物,别名叫狍鸮,古书《山海经·北次二经》介绍其特点是:其形状如羊身人面,眼在腋下,虎齿人手。 《神异经•西南荒经》:“西南方有人焉,身多毛,头上戴豕。贪如狠恶,积财而不用,善夺人谷物(上二句原作“好自积财,而不食人谷”,据《史记•五帝本纪》正义引改)。强者夺老弱者,畏强而击单,名曰饕餮。 据说,饕餮是龙的九子之一,标签是能吃,尤其是吃人,是个不好惹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