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日头落下,已近年关这寒风仍旧冷冽无比,杜容催虽身处屋中还是能感觉到阵阵的寒意,如意见状将汤婆子放在杜容催的手中,道:“小姐,这天越发冷了,可要多保重身体。”
接连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让她如何保重身体,护国公一死,谢承睿同皇后如同没了臂膀一般,所有的事情怕是要进入白热化阶段,就怕他们狗急跳墙不择手段。
她与谢承睿的关系不能断干净又不能够和好如初,最是折磨人,现如今已经陷入两难之地,谢承睿将她囚于房中怕是已经有了疑心才会这般做。
“小姐,过些时辰用点膳食吧,你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这样下去身体会饿坏的。”如意瞧着杜容催脸色有些苍白开口关心道。
杜容催摇了摇头,护国公一事大抵也猜到是谢季焘所为,谢承睿早已对谢季焘有了防范之心,此举定会惹怒谢承睿,也不知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心中烦闷至极,杜容催掀开锦被下了软榻朝院外走去,瞧着院子树下竟多了一个石桌石凳,昨日里还没有呢,走近后这才惊觉,竟是暖玉所制的桌凳,桌面上刻着棋盘,杜容催转过身来对如意说道:“去房中取我的棋盒来。”
如意应声去房中取棋盒,将棋盒放在桌上,站在一旁不敢言语,这围棋她一窍不通自然也看不懂,只好站在一旁。
杜容催伸出两指捏起盒中棋子放于棋盘之上,片刻间棋盘上落满了棋子,谢承睿离远便瞧见了在树下的杜容催,走近后屏退了如意,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披在她的身上,“天这么冷,怎得还出来下棋。”
语气虽带着怨气,手上却十分的轻柔,在杜容催的领前系上一个结,“上次的风寒还未好透,若是再冻着了病情加重如何是好。”
没有料到谢承睿会在护国公出事的翌日来她的院子,杜容催起身看向谢承睿,想从他脸上瞧些端倪来,可谢承睿仿若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镇定。
“太子殿下,屋中闷热,容催便出来下会棋散散心。”淡漠的语气,就如同昨日的囚禁像风一般吹逝,他既然不提,她又何必自讨没趣。
谢承睿轻拂上她的脸颊,莫名的凉意袭上指尖,道:“杜容琳有了身孕。”
此话一出杜容催怔了怔,随即笑了笑道:“太子有后自然是好事,稍后容催遣如意去送些补品到南苑给妹妹补补身子。”
“你可知本殿想要的是同你的孩子。”谢承睿本想借着杜容琳有身孕试探一番杜容催的反应,却没料到她会如此的平静。
“容催身子较差不适宜生养孩子,还好有妹妹能与容催分担一二,太子殿下,还是多抽些时间去南苑瞧瞧妹妹吧。”
话语中的婉拒谢承睿也不是听不出来,同房一事只好作罢,可他身为太子从未有女子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她,她是第一个,恐也是最后一个。
“你与六皇子之间究竟有没有什么关系?”谢承睿看着杜容催,直言询问。
忽而提及谢季焘的名字,杜容催心头一惊,但仍旧镇定的说道:“容催与六皇子不过有几面之缘罢了,不知太子殿下突然提起此事为何?”
见着杜容催淡漠的眼神,谢承睿心中存疑,看样子真如母妃所言,杜容催这个女子深不可测,护国公这件事谢季焘为什么会知道?难道他真的在家中养了一个内细吗?
“本殿只不过是很好奇一件事,为什么你去了胭脂店,而六皇弟也在胭脂店出现,杜容催,不知道你该如何解释这件事呢?”谢承睿低首看向杜容催轻声问道。
谢承睿的眼神中带着探究,表情也悄然有了变化,杜容催心中略微忐忑,不知道谢承睿问这件事情是关乎于谢季焘的还是护国公的。
“六皇子家中有妻,胭脂又是女子所用之物,六皇子为皇妃买些用品实属正常,其余的容催实在不知,况且倘若太子殿下不提及,容催都不知六皇子也曾去过胭脂店。”杜容催毕恭毕敬的说着,揣摩着谢承睿多的想法。
“莫不是太子殿下是在怀疑容催与六皇子吗?”说罢杜容催抬起头正对上谢承睿的双眸,丝毫没有惊慌失措的感觉。
谢承睿面无表情,过了一会后扬起微笑,伸出手来抚上她的脸颊轻声说道:“容催,你想到哪里去了?本殿怎么会怀疑你呢?”
究竟是否有怀疑,想必谢承睿的心里清楚的很,杜容催也不戳穿他的真面目,微微点头道:“太子殿下,容催近日来身子越发的差,而妹妹又怀有身孕,容催想去城郊外的慈云庵过些日子,不知太子殿下……”
“慈云庵路远,长途跋涉对你的身体更没有好处,琳儿怀有身孕正愁着没人与她天天说话,你还是留在府中多陪陪琳儿吧。”
又多说了几句话,谢承睿便离开了熙春园,临走的时候还不免多叮嘱了几句,杜容催看着谢承睿渐行渐远的身影不免嗤笑,这就是夫妻,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心中各怀鬼胎。
消沉了几日,护国公的事就如同没有发生过一般,所有的人都相处的平安无事,越是平静杜容催就越是觉着不妥。
一只白色的信鸽悄然落在窗前,杜容催取下信鸽脚踝上的书信,刚一打开大门忽然被人踹开,随即杜容琳款步走进房中,一副小人得势的模样看着就惹人厌弃。
杜容琳眼尖看见杜容催手上的纸,快步走过去一把抢了过去,杜容催心惊这是谢季焘给她的书信,信上写的何事她都没看见,万一让杜容琳看见泄露出去事情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还未等杜容琳打开,杜容催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厉声说道:“别以为你现在怀了身孕我就不敢动你,你要知道即使你肚子里的孩子掉了,我大可以说你自己不小心摔倒滑胎的。”
杜容琳闻言愣了愣神,这个孩子是她好不容易才得到的,而且大夫也嘱咐她孩子还未成型,不能有大动作,这才松开手把书信还给杜容催。
“也不知道是哪个野男人给你的书信,杜容催,好好的太子妃不做,一天到晚就知道勾搭外面的男人,真是恶心。”杜容琳冷哼一声,暗讽杜容催。
杜容催将书信藏在袖中,走近杜容琳,眯缝着眼看向她,道:“怀了身孕就给我安分一点,不要整日里来我院子里自讨没趣。”
杜容琳反身落座在一旁的凳子上,倒了一杯热茶饮下,道:“你与六皇子的事情是我告诉太子殿下的,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那又如何?”
“就算你告诉太子殿下又如何?他会信你吗?”
“太子殿下倘若不信又怎么会把你关在房中不让你出门呢!杜容催,你是长女,在相府处处压我一头,你是太子妃而我不过是个侧妃,在这太子府中又处处压我,只要我生下世子,整个太子府岂会有你的容身之地!”
听到杜容琳说着这些话杜容催只觉得可笑,谢承睿那人心中只有皇位,女人跟孩子只不过是他上位的踏脚石,区区一个世子他又怎么会放在眼里。
“杜容琳,同为杜家姐妹,我劝告你一句,有些事不要做的太过分,不然你所受到的惩罚将会是你不能承受的。”
话里带着警告,杜容琳少有见到杜容催这般认真的模样,心中有点忐忑,犹豫之下放下茶盏,平心静气的看向她,道:“你自以为是什么,你所拥有的全都是抢被人的。”说罢起身离去。
有时候真的搞不懂这杜容琳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她所拥有的才是抢别人的,除了那个孩子,如果不是因为她现在有了孩子,她才不会苦心劝告她,忆起前世杜容琳的孩子被谢承睿设计害死,就觉得可怜至极,应该不会重蹈覆辙吧。
太子妃的位子始终没有做一辈子,得好好想想后路才是,皇位之争始终会牵连多人,倘若太子失势,皇后倒台,就连相府都没能避免。
杜容催拿出书信,信上赫然写着,‘三日之内,想尽办法离开太子府’。杜容催心头一惊,谢季焘想要做什么?难不成已经想对谢承睿出手了?
“小姐,这是太子送来的东西。”如意端着锦盒款步走进房中,放下锦盒瞧见银碳快要没了,取出几块银碳放在炉中。
杜容催将书信丢进炉中燃烧殆尽,打开锦盒便瞧见两个棋龛,杜容催打开后捏起里面的棋子,顿时发觉指尖略带暖意,惊觉竟是冷暖玉棋子,宫中的贡品!
“将棋子收起来吧,如意,去做些糕点来,我肚子饿了。”杜容催将锦盒推到一旁去,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