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容催并未回话反倒是喝下了半碗粥后,给谢承睿夹了个虾放在他的碗里,道:“父亲接管教坊司多日自然熟悉里面的人,留下那女子定有苦衷的吧。”
“苦衷本殿倒是没看出来,相爷对那女子百般维护,一口咬定那女子是冤枉的,这样的举动落入旁人的眼中无一不再说相爷与教坊司女子苟合,以权谋私,不知此事容催你怎么看待?”
相爷与教坊司女子苟合?杜容催不禁蹙眉,以她对相爷的了解断不会因为一个女子而罔顾自己的前程,他好不容易坐上相爷的位置又更不会乱来,此事定有所蹊跷。
见杜容催不说话,谢承睿放下筷子平静的说道:“那女子已经送回了教坊司,父皇下令撤了相爷教坊司司长的官职,此事对太子府有很大的影响,容后你回相府好好询问一番吧。”
“容催遵命,是母家给太子殿下带来了麻烦,请太子殿下恕罪,容催日后定会好生警惕父亲,一定不会再做出不利于太子府的事情。”杜容催连眼角都不曾抬起,就如同跟陌生人说话一般淡漠。
话语中的嘲讽之意让谢承睿愣了神,随即轻咳了一声,“昨日在迎春房中多饮了些酒就没来你这里,容后本殿会遣人送来一些迎春房中的酒,那酒清香对身体有好处,喝个一两坛都不会有醉意。”
“那太子殿下是饮了多少的酒,可以醉到要在南苑歇息。”一想到昨日为了等他连饭都没好生吃,饿到肚子难受,就连睡梦中都不曾放过她!
谢承睿面露尴尬之色,忆起昨日的事情确实有些蹊跷,不过在这太子府中想要他留在房中的多不胜数,这些小手段平日里看的出来,可就昨天疏忽了。
“太子妃可是因为本殿留宿在旁人房中生气了?那本殿今夜留在你房中好好补偿一下你。”谢承睿说着调笑的话,脸靠近杜容催,鼻尖闻见她身上那若影若无的香味。
杜容催像是被惊到了一般连忙起身退后几步,委身行礼道:“太子殿下恕罪,容催身子不适,先回房休息。”说罢杜容催落荒而逃,就如同身后有一只野兽一般。
正殿之中空无一人只有谢承睿端坐在桌前,看着杜容催那副样子轻笑了一声,看样子她是真的不知道相爷出事了,可她倒也沉得住气,探子也未曾见到她跟旁人联络,究竟是误会还是真事,还要多多观察一些时日。
“太子殿下,沈小姐派人是送来一纸书信。”侍从手拿着信件走到谢承睿身侧恭谨的将信放下退出房间。
微风轻吹,熙春园的内殿之中杜容催端坐在堂,指甲上抹着方才如意为她挑选的凤仙花汁,鲜红鲜红的,仿若指尖开了一朵朵染血的梅花。
其实她并不喜欢在指甲上涂抹些什么,总觉得太过于艳丽,倒是衣衫类可以穿上一些鲜艳的,这指甲看着有些怪怪的。
如意端着一碗补汤走过来,放在桌上说道:“太子妃,补汤好了,趁热喝下这天气太凉,放一会可就凉了。”如意顿了顿看向杜容催又补上一句话,道:“这是太子命人特意为太子妃所制的补汤。”
杜容催撇过脸看去,如意跟随她多年,总是会觉得她会因为谢承睿所做的那些事情而欣喜雀跃,毕竟现在的太子日后定会变成皇上,这些恩宠也是旁人所盼不到的。
可如意大抵是不了解谢承睿那人,台面上的事情谢承睿向来都会做的细致不让旁人看出来,从小生活在宫中,这波谲云诡的变化他应付自如,有点事情是跟表面上看见的不一样。
容后她便喝下了那碗补汤,甘甜的味道仍存于齿间,可不同的却是里面仿若加了蜜饯,吃起来的味道感觉还是不错的。
“太子妃,紫瑛姨娘来探望您,不知太子妃是否要见她?”如意从房外走进来,低声询问着,看着太子妃脸色并不好,问的时候也是有些犹豫的。
紫瑛?杜容催对她并没有什么映像,倒是前世的时候见过几回,那人生性淡漠不喜争抢,就如此性格为谢承睿生下一子后,独自一人搬去别处生活,不过既然来了还是见一下吧,便点了点头。
见杜容催点头,如意这才敢出房门去迎紫瑛姨娘。
片刻间便听见脚步声音,只见紫瑛身着白衣徐徐走了进来,毕恭毕敬的躬身行礼,道:“紫瑛参见太子妃,紫瑛前些时日身子不好一直没来拜会,还望太子妃见谅。”
如黄莺般的声音,面上却带着淡淡的笑容,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杜容催起身相扶:“既然妹妹身子不适也不用如此匆忙的过来,大家都是住在一个府里的,总会有见着的时候。”
“谢太子妃怜悯,紫瑛向来身子不好,自太子妃入府之后,虽记挂着太子妃,但身子不妥这才迟迟没来,今日才舒适一些这才前来拜会太子妃。”紫瑛含笑着说,神色温和的看了一眼杜容催,也不太像是她们所言的那种高高在上。
怎么说呢,毕竟她们身处在同一个府中,而紫瑛性情淡漠也不像是争宠之人,她们之间也不会有利益冲突,杜容催自然有着好脸色同她说话:“无需如此多礼,这时日尚多,平日里可以来我这多走动一些。”
杜容催给如意使了个眼色,请紫瑛落座,接着又与她寒暄了几句,忽而瞧见她颈部上泛红的印子蹙眉问道:“你这脖子怎么了?是不是过敏了?”
紫瑛闻言下意识的捂了捂脖子,摇头道:“昨日里误食了花生,开了些药这才舒缓了瘙痒,不料还是让太子妃瞧见了。”
“不怨你,还是府中奴才没有照料好,容后我便遣人惩治一番那厨房中人,你身子不适还来熙春园瞧我当真是有心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杜容催面上蕴着些许的怒意,看着眼前人也觉着心疼,在这乱世中她不去争抢反倒成了别人算计的对象。
紫瑛起身行礼温和的说道:“多谢太子妃体恤,紫瑛先行回房了,过几日好了些,紫瑛再来拜会太子妃。”说罢她便带着两名婢女款款走了出去。
待她走后如意端上一杯金盏,道:“太子妃,这紫瑛姨娘性子真好,听说她出身扬州,是太子在扬州呆了两日一见钟情,直接娶了进府,不过还没过很久,太子又娶了别的姨娘,而这紫瑛姨娘也不吵不闹,整日里呆在自己的院子里。”
杜容催低下眼睑端起金盏呡了一口,道:“越是与世无争的人,就被容易被人遗忘,紫瑛相貌端庄性子恬静,太子也不过一时的兴趣,如此这般便耗费了一个女子的一生。”
如意虽未经历过情爱之事,但跟在太子妃身侧多年,见过不少女子得一时荣宠,不免有些担忧自家小姐,这太子殿下府中这么多的姬妾也不知道日后太子妃会不会被抛弃。
厚重的云彩遮住了阳光,惹得房间清冷无比,纵使点上了银碳杜容催仍旧感觉到寒意,不禁紧了紧衣领,食用了些膳食便上床歇息了。
半睡半醒时,一双温暖的手握住了杜容催的手,那股暖意涌入心田,手触到熟悉的感觉,模模糊糊之下她反握住了那双手,耳畔忽而听到一句清冷无比的话:“指甲怎么涂得如此鲜红?”
杜容催猛地睁开眼睛,从睡梦中惊醒,看着眼前的人居然是谢承睿,他倚在床边,一如当年那般的容颜,只是眉宇间已看不见杀戮之色,取而代之的是柔情。
见着谢承睿,杜容催下意识的想要抽回手,可谢承睿却紧紧的抓住不容她抗拒,一把将她搂进怀中,道:“本殿是你的夫君,你躲什么?”
“太子忽而到访,臣妾不知,还未给太子殿下行礼。”杜容催低声道,为了躲避谢承睿的亲昵故而找了个借口。
谢承睿闻言轻笑了一声,将锦被往上拉扯披在杜容催的身上,道:“不必了,这寒日里你将手臂皆放在外面,当心着凉了。”
还未等杜容催说话,谢承睿便将衣衫尽数解开,掀开锦被便躺了进去,双臂环着杜容催的腰肢,闭上眼睛道:“明日本殿不用去早朝,带你出府走走吧。”
杜容催抬眼瞧了瞧窗外,天才蒙蒙亮,回过头时身侧的谢承睿已经陷入了沉睡,看着他眉间的疲惫,也不知他夜里去了何处会累成这样,不过他疲累了一整夜居然还来了她这里,当真是有些受宠若惊。
指尖抚上他的眉间,抚平他紧皱的眉头,轻声说道:“谢承睿,你可知晓,当年我多么希望你可以如此陪在我的身边,纵使行至金国,受尽屈辱,心中还是想你念你,我们回不去了。”
轻轻一句呢喃却落入了谢承睿的耳中,片刻之后谢承睿睁开眼睛瞧着面前人儿睡着的脸,前些日子她饮多了以为是酒话,可今日她没有饮酒,可她口中所说的话究竟是何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