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我喝过很烈的酒,也放过不该放的手。如今,从前不回头,以后不将就。
因为失望到了尽头,心就不会再瞎闹。
魏洛安给予我的伤害,哪怕再多,我都已经承受,也愿意去承受。哪怕到了现在这个紧张的时候,他想的依旧是只有他自己,或许在听见苏墨说的那一刻,我的心,便已沉寂了。
舍得不曾舍得的舍得会舍得,习惯不曾习惯的习惯会习惯。
从今往后,我便要开始熟悉习惯慕容宇威的味道,慕容宇威的怀抱。
很多事,经历了才会明白,不过是风一场。谁也不曾是谁的谁,谁也成不了谁的谁。唯一成为永恒的真理是照顾好自己,别渴望别人。
作为一个女人,这恐怕的近乎完美的想法了。
慕容宇威拉过我的手,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慕雪,准备好了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抬头同样回给他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是。”
慕容宇威握紧我,我俩一同朝大殿走去。
欢悦的鼓声奏起,漫天都是刺眼喜庆的红。
早有百朝大官在等待着慕容宇威的出现,我陪他身边,带着得体的微笑。
黑压压的人群瞬间跪下,高寒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着,又道:“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尽管我还不太习惯这样大的场景,但以后,会有更多,我必须尽早适应!
慕容宇威知道我怕,所以扣了扣我的手心,面不改色,轻声说:“再忍忍,过了便好。”
我道:“皇上不必为臣妾担心。”
随后,慕容宇威手袖一挥,声音洪亮:“众爱卿平身。”
再接下来,便是一阵惯有的虚席问候。我站在长长的阶梯之上,府头望着众人。表面的毕恭毕敬,可却不知道心底,有多少人会想着暗中陷害慕容宇威。毕竟是皇帝,他做事决断又有分寸。
寻眼望去,那个人着一身白衣站在最前头,带着我最最熟悉的温和笑容,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却深知他眼底的那一抹寒意。而后我又看见了慕容宇信,他在站在人群之中,同样也看着我,却是深深的担心。我有些感动,到了这个时刻,怕是只有慕容宇信才会真正担心我了吧。
末了,有人在阶梯下举起被红布盖着的贡品,魏洛安向前一步,道:“皇上,这是臣从西域远道而来带过来的宝物,也算是我们西域对皇上一点心意,还望皇上笑纳。”
慕容宇威眼神一瞥,康定林向前一步,掀开了那红布。
是一个狮头,张着血口,仿似在向慕容宇威示威。
我看着魏洛安,心底的那抹不安渐渐延伸。我还听见了底下文武百官的吸气声。
当着所有人的面,敢送这样一个东西,西域又到底用意何在。
然后魏洛安不动声色,继续说道:“这宝物据臣所知,时间长过百年,用上好的铜器打造,如今献给皇上,也象征着北朝能够兴盛,势力更加庞大!”
慕容宇威勾起唇角,淡漠一笑:“还替朕谢过西域皇帝。”随后转头,“康公公,把这东西带下去,珍藏好。”最后几个字几乎要咬牙说出来的,我知道,慕容宇威也在隐忍怒火,只是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发作。
随后又寒暄了几句,慕容宇威才宣布散朝。魏洛安和慕容宇信留到最后,低头浅笑,带着读不懂的意味:“皇上,臣难得来一趟,不如陪臣好好谈谈,喝几口吧。”
慕容宇威轻笑,转眼看向慕容宇信:“也是,难得四哥进宫来,朕不和四哥好好几口,也是说不上话的!”
慕容宇信笑:“臣领命。”
诺达个太和殿(皇上专门请官员吃饭的地方。),冷冷清清只有四个人。慕容宇威早已吩咐下人下去,桌子上摆了些好菜,以及好酒。
我坐在慕容宇威旁边,换上了一身轻便的服装,那沉重的华服穿着实在行动不便。而魏洛安和慕容宇信就坐在我们对面,一抬眼,难免会撞上魏洛安不经意间瞟过来的眼神。所以这一顿饭,我食不知味,难以下咽。慕容宇威当真是以为我不想吃,还担心地问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只是找个借口恍惚了过去,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他们三个说话。
慕容宇信夹了一口菜,说:“如今蛮夷猖狂,海外势力薄弱,只能联合。若皇上再不加派人手去洛阳,恐怕臣也难以提防。”
这件事我是知道的。早在我还没有进宫还在与焰鸣阁纠缠之际,便听闻慕容宇威害怕慕容宇信在宫里的职权越来越大,所以派了他去洛阳抵挡外来入侵,还差点送了性命。如今慕容宇信这样提起来,怕是真的防不住了。可是他又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提呢,且不说魏洛安在此,慕容宇威本就对他不满,恨不得立马就除掉他,如今再说,岂不是雪上加霜。
慕容宇威看了一眼慕容宇信,两个人脸上一个带着薄薄的凉意,一个却是无谓的笑,魏洛安坐在一旁,手指不经意一下又一下敲打着桌面,是太和殿内唯一的声响。
慕容宇威许久才低低笑出来声,“看朕,最近国事繁忙,还真是忘了这件事。来,四哥,这事是朕的不是,亏待你了,朕自罚一杯。”说完还不等慕容宇信回话,他便倒了满满一杯酒,顺势喝下。
慕容宇信抱歉地笑:“看皇上说的,皇上每天都有国事在身,也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没有顾虑到皇上的处境。待皇上忙完了,再派兵也不迟。”慕容宇信也喝了一杯。
慕容宇威点头:“满蛮夷本性猖狂,这事还要烦四哥多操心一点了。”
慕容宇信道:“皇上的事便是臣的事。”
慕容宇威又道:“四哥不必担心,过两日我便让朝里派兵助四哥!”
慕容宇信抱拳:“谢皇上。”
再后来便又谈了一些琐事,我都有些昏昏欲睡了。可在这个情况,明明我与那两人都是熟人,却有皇后的身份在这里,又不好说什么。
天色渐晚,慕容宇威许是看出了我的睡意,只是在桌下扯了扯我的衣袖,我回以一个放心的笑容,他抿了一口酒,眼神温和地冲我笑。
这时,忽然一只手抬着杯子伸了过来,我讶异抬眼,便见魏洛安带着莫测的笑望着我,说道:“臣敬皇后娘娘一杯,祝皇后娘娘与皇上百年好合。”
睡意在一瞬间全无。
心脏微微刺痛。
原本才下定的决定却在此刻动摇,我没有看慕容宇威,也能感受到那灼热的目光,我颤抖着手,倒了一杯酒。
即使隔得好远,我似乎都能闻到魏洛安身上那抹原本属于我的熟悉的味道。而如今,却再不也是我的了。我牵强地扯出一个笑,抬手,手在颤抖,我也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本宫替皇上谢过魏丞相了。”做好自己的本分,也是我的事。说罢,我一仰头,那刺鼻的酒味让我不敢闻,一闭起全喝了下去,一股浓烈的腥味侵入全身,火辣辣的刺痛在我喉咙间微微发烫。
慕容宇威拽紧了我的衣袖,却没有说话。
我再倒了一杯酒,或许是这酒太烈的缘故,我竟已看不清魏洛安的表情,只觉得他那双墨色的眼睛再看着我,却已没有丝毫担心,我在心底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抬起手,表情坚定:“本宫也来敬魏丞相一杯吧。国事本宫不好多问,但私下还是知道些的。在这里谢过魏丞相的相助了。”还不待魏洛安说什么,又一杯下肚。我忍住那想吐的冲动,已有醉意的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端向慕容宇信。
慕容宇信皱眉望我,带着浓浓的担心:“皇后不必如此。”
我呵呵一笑,抹去唇角残留的酒液,神智快要不清楚,竟是喊了私下我和慕容宇信才会喊得昵称:“阿宇,我和你已经很久没有喝过酒了吧,来,今晚就痛痛快快地喝,不醉不归!”又扬头,那火辣味愈发严重,在我胸中犹如岩浆翻滚。
慕容宇信神色大变,正欲说什么,我耳畔便传来慕容宇威忍无可忍的怒吼:“够了!”
我眯着眼,转头望慕容宇威,只见那张俊脸上写满了浓浓的诧异与愤怒,他肯定也没有想到,我竟会在这个时刻发了疯,私下他不管我和慕容宇信怎样见了面,不管我们说了什么话,他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而现在却怎样也没有料到,我竟是喊了慕容宇信“阿宇”,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会不开心。而此刻的我,脑袋甸沉沉的,发了懵,不解地问慕容宇威:“怎么啦?我没有说错话呀,他本来就叫阿宇嘛。”
慕容宇信急了,低吼:“皇后娘娘!请您注意自己的身份!”
我不满地瞪了一眼慕容宇信,又痴痴地看着慕容宇威笑:“你连我和慕容宇信做朋友都不开心了吗?可是我在这皇宫里又没有可以说得上话的人!慕容宇威,你不要做得太过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