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我还没有起床,沉鱼就到我窗前,我看了一眼,懒懒地道:“什么事?”
“娘娘,丽妃邀了一众嫔妃,说是到翊坤宫赏花。”沉鱼道。
赏花?自我进宫以来,还没有听到过丽妃有这样好的闲情,我翻了个身子,说:“不去。”可是沉鱼却为难地说:“娘娘,依奴婢看,娘娘还是去一趟比较好。毕竟是丽妃邀请的,若是推了,又会让别人说闲话。”
我略一沉思,终是起身道:“罢了。为本宫梳洗吧。”
翊坤宫庭院中多种花木,因着时气暖和,牡丹芍药争斗气焰,开了满院的花坛簇景。尤其是那芍药,开得团团簇簇,如锦似绣。
众人陪着丽妃在庭院下赏花,春暖花开,鸟语花香,众嫔妃软语俏声,盈盈丽丽说得极是欢快。
苓贵人被封,胡常在也晋封,惠贵嫔风头自在,三人毫不快活,非旁人可及。这时苓贵人不小心被路绊到,身边的小宫女惊呼了一声,扶着她道:“小主可要小心,动了肚子里的龙胎可要不妙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脸色一变,面面相觑,沈月站在我的身边,蓦地抓紧了我的手,身子陡然一震,我按住她,道:“姐姐注意脚下。”转头见她脸色苍白,不由一叹。她前些日子才小产,好不容易得了宠,而如今没想带苓贵人会突然有孕,且不上报后宫,我们自是一惊。我心想这苓贵人倒是心细。
丽妃最先反应过来,一笑,声音婉转动听:“妹妹也真是,有孕了也不和姐姐们说。”
苓贵人羞涩一笑,掩着嘴道:“妹妹这不是忘记了么?”
沈月问道:“不知贵人的身孕有了几个月了?”
苓贵人身边的宫女的说:“小主已有了四个月的身孕。”
我一怔,和沈月对视了一眼。四个月……苓贵人居然到了现在才说出来,四个月的身孕已是很难处理,若是有人想要陷害,那样也怕是快要来不及了……
丽妃呵呵一笑:“这是好事,还不赶紧去通报皇上,”说着看了沈月一眼,“惠贵嫔前些日子小产,让整个后宫难过了好些日子,现在苓贵人有孕,可是喜事呢,皇上定会好好嘉赏。”
沈月险些站不住,我死死地扶住她,知她平日里是最讨厌这些话的,而现在丽妃的话,无疑是在她心上插了一刀。
之后众人又围着苓贵人说了好些话,苓贵人洋洋说一篇话,掩饰不住面上的骄矜之色,多少有些炫耀的意思,我如何不懂,道:“妹妹这次可是莫大的喜事,要小心些肚子才是。”
她瞥我一眼,微微一弯腰:“嫔妾谢慕嫔娘娘的关照,妹妹一定会好好照顾这龙胎的。”
我颔首,笑一笑便不再说话,气氛一下子便得有些冻结起来。苓贵人的这一胎,无疑让众人心情各自揣测。
而一旁的上官贵人终于耐不住性子,冷笑了一声,道:“既然已经怀了龙胎,本宫看妹妹还是好好在宫里歇着吧,免得在外头风吹日晒的,哪天一个不小心就把孩子给掉了。”气得苓贵人浑身发怔,她不顾苓贵人扯了我就走,一边走一边嘟囔着:“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副样子,谁没怀过孩子,还没生下来就把自己当做金子一样了。”
我忙劝道:“姐姐消消气吧。如今人家正在风头之上呢,我们何必与人家至气。”
丽妃看见上官贵人嘟囔,问道:“上官贵人这是怎么了?脸色不太好看啊。”
旁边沈月听得我与上官贵人说话,忙岔开了道:“日头好得很,不如把娘娘的合子抱出来吧。”
丽妃微笑道:“惠贵嫔你倒是喜欢那只猫,来了成日要抱着。”说着便吩咐了银月把合子抱了出来。
合子是一只狸猫,是皇上赏给丽妃的,阳光底下合子的毛如油水抹过一般光滑,我微笑道:“娘娘的这只猫倒是可人。”
丽妃也笑道:“是呢。本宫无聊的时候,就全凭它陪着本宫说说话了。”
胡常在道:“丽妃娘娘的确妙手,一只猫儿也被您调教得这般乖巧,那毛似缎子一样。”
丽妃掩嘴笑着,眼里尽是得意。
银月把合子叫道胡常在手上,胡常在轻轻抚摸着合子说道:“记得前些日子苓贵人也养过一只猫呢,只是后来不知怎的,我再去宫里时就不见了。”
苓贵人微微一怔,随后笑道:“我有孕在身,那些宠物自然不能再留在身边,所以都让宫女们放了。”
沈月也凑合着说:“是啊,要是一个不小心落了胎,那可如何是好。”
这话引得苓贵人脸色一硬,只笑了一声,没有再接话。
众人一路走着,我与沈月、上官贵人走在最后,苓贵人被众人拥着,看上去好不热闹。哪知是谁一个不小心,胡常在哎呀了一声,我抬头一看,只见李美人裙裾上的珍珠因为走得太急,哗啦啦地掉在了地上,如急雨一样滚着,直直滑了出去,而胡常在脚下未有注意,一脚踩上去,口中惊呼了一声,不料是推了一把旁边站在的苓贵人,苓贵人一个没站稳,口中没命地尖叫起来,丽妃见状,着急地喊道:“还不快去扶!!”
忙忙的一旁的太监激灵地上前扶住了苓贵人,还好有惊无险,全部人都松了一口气,我站在一旁,看着这有惊无险的一幕,心里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沈月抚着心口道:“还好没事,还好没事。”话还未说完,只听胡常在尖叫一声,闻声看去,只见她手上的狸猫跳了出去,直直冲向苓贵人的肚子,那样子实在是狰狞,一时之间竟没有人去拦下来。
本来那珍珠散落满地,有些嫔妃已经吓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宫女太监乱在作一团,不知如何收拾。
就在合子快要撞上苓贵人肚子那一霎那,身后不知是谁使力推了我一把,逼得往苓贵人身上撞去,恍惚间听见沈月的惊呼声:“慕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