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幕下,星辰满布,梅花的红,溪水的清,翠竹的绿,被点缀的更加醒目。
周围蝉鸣声不绝,伴着缕缕清风,衬托得此时此刻格外的宁静美好。
末神宫外的方形小几上,摆着几道别致小菜,还有一壶美酒。
皓月当空,美景当前,别有一番韵味。
女子虽带着遮掩,但这白纱却不贴合脸部,所以并不妨碍到吃饭喝水。
“今晚劳你费心了!”
落欺颜端起酒杯只是轻饮半口,浅漠的神情,令人猜不透心思。
经过上次的教训,酒这种东西还是少碰为妙。
只是没想到末神宫外的夜晚,竟会如此美丽,以前自己晚上都鲜少出门,所以未曾发觉。
“喜欢就好,此行路途虽不甚遥远,但还是希望你能多加小心!”
凤澈温润而笑,清澈的眸中好似闪动着一千种琉璃的光芒。
白衣黑发,衣和发都飘飘逸逸,不扎不束,微微飘拂,如诗如画,漂亮得根本就不似真人。
“谢谢!”
拎起酒壶,斟上两杯清酒,落欺颜将其中一杯递了过去,此情此景亦如往昔。
凤澈盯着面前的玉杯,迟迟未接,脸上似是闪过异样神色。
“怎么?”
落欺颜不解的开口询问,这种神情,在当时的国师宴,自己好像也曾见过。
难道他不能饮酒?
“没什么。”
接过女子手中的斟的满满的酒杯,凤澈只是优雅的仰起头,将杯中佳酿一点点灌入口中。
月色撩人,青岚暧暧,朦胧的星光轻柔的将现实与梦幻隔起。
刚放下空杯的男子,那如雪的脸颊便浮起淡淡红晕,如那三月里的桃花一样绚丽迷人,令人浮想联翩。
原本清澈的眼中居然氤氲出淡淡泪光,旖旎从风,简直要逼疯圣人。
这样祸水的模样,想必就算是男人见了,也会按捺不住吧!!
“凤澈,你怎么?”
只见男子面色异常痛苦,呼吸也不似先前那般平稳,落欺颜心中暗叫不好,这家伙竟会如此不胜酒力。
那他刚才为什么不干脆拒绝呢?
只见此时的凤澈,全身红的就像是一只煮熟的虾子,气息也愈加急促。
“无大碍,过……过一会,就没事了!”
“不能饮酒的话,干嘛还这般逞强??”
见了男人这幅模样,落欺颜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就好像自己真是什么恶主人一般,非要别人对自己言听计从不可。
这男人可不可以不要这样纵容自己?
否则,到时她落欺颜又如何做到无牵无挂的离开……
莫约半柱香过去,院子里平静的仿若无人。
两人皆是沉默以对,凤澈的脸色已不似之前看上去那般严重,只余下一抹还未来得及褪去的绯红。
“国师……”
“叫我七七吧!”
“七七??”
凤澈不解的盯着对面低垂眼眸面色纠结的女子。
他并不迟钝,对于这种神情自己早已屡见不鲜,很清楚那代表了什么意思。
月光朦朦,温柔的披散在那如瀑似缎的青丝上,显得格外柔顺亮泽。
把玩着手中的酒杯,落欺颜的眼底有一丝不自然,并未做出回应,而是默许的点了点头。
这个称呼,究竟被遗忘了多久?
除了宛帝会偶尔叫外……
也许是一时口快,也许是一时心起,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提了出来。
两个人,从未问过彼此一句关于对方的从前,甚至他连自己的样貌都未曾见过。
但是,感情就是如此的潜移默化,任自己再如何神机妙算,运筹帷幄,对于命运一事,也终究是无能为力。
“凤澈不敢逾越!”
清冷如水的嗓音,带着若有似无的远离,果断回绝。
说完,凤澈便起身走至不远处一株红梅树旁,水色衣衫与墨色青丝在月夜下缓缓松动,惊为天人的俊容上,展现出一抹浅浅的黯然。
雪白的指尖,轻拂去那绯红花瓣上的露珠,这种感觉让人有种说不出来的寒意。
虽然近在咫尺,却好似相隔了万重山水一般。
呵……既然不愿,又何来强求一说?
落欺颜苦涩一笑,对于男子的回答,自己并不觉得意外。
只是,为何心中会有存有些许小小的失落?
“若无偶然,我会在下月初前赶回,你也好好保重吧!”
落欺颜给自己盛了碗清汤,白色汤匙在碗内一下下的搅动着,虽覆着面纱,但依稀还是能看出,脸上的神情带着一丝苦涩。
侧过身,凤澈这才将目光重新落在小几旁的女子身上。
“凤澈会的,劳烦国师挂心!”
清浅冷漠的眼神,直逼人心,在月光下散发着淡淡的金芒,看着女子,就仿若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
这种性格使人难以捉摸,更加难以辨认,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翌日午时——
宫门外。
灰白的天穹,不见一寸阳光,也不见一寸乌云,空荡荡的,像极了某人此刻的心情。
落欺颜一袭紫粉色裙衫坐在宽阔的马车内,脸上覆着一条同色纱巾,湛蓝色的眼眸远远的凝视着车窗外那高高的宫墙。
今早醒来时,末神宫内空无一人,殿内桌上只留下一件收拾好的包袱,和一株红梅……
落欺颜无力的轻抚着自己的额头,嘴角悠缓扬起。
自己何时变的如此忧愁善感?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啊!
“哟,国师,怎么一脸怨妇样啊??”
带有深深调侃的话语,毫无预警的在车厢中响起。
落欺颜蓦然从方才的思绪中醒悟,无感的转过头,看着面前的人半晌之后,这才冷冷开口询问道。
“你哪位?”
一句话,差点令对面那人气的抽过去。
“你这没睡醒的,再看清楚点,我是谁!!”
落欺颜只感觉自己被那人轻佻的捏住下巴,身体也被一瞬间拉近了距离。
对面的男子莫约二十岁左右,黑色长发被松松的绾起,深褐色的眼眸正潜藏着一丝怒火,高挺的鼻梁,红润的樱桃小口,诱人采集。
一身浅蓝色锦袍,腰间拴着条金色腰带,其上系着块血色的玉坠,再加上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迷人的气息,令人不舍得把视线从他脸上挪开。
他美丽得似乎模糊了男女,清俊的脸庞上露出一种漫不经心的成熟,全身上下被一股浓郁的沉香味所包裹,如此的绝色俊俏,竟不能用语言去形容。
“哦,是你啊!”
第一次见到洛寻觞的男装扮相,落欺颜也差点没认出来,只是没想到,这家伙穿上男装,还挺像那么回事。
见女子那种近乎无视的样子,洛寻觞更是气不打一出来,要知道这副装扮自己可是忙了整整一上午,这女人,居然连看都懒得看。
真是气死爷了!!
洛寻觞一屁股坐上柔软的床榻,索性将眼睛闭了个彻底。
“洛寻觞!”
“干嘛!!”
见女子叫自己,洛寻觞没好气的吼了出来,自己气还没消呢!
“你男装的样子,挺好看的!”
落欺颜用手拖着下巴,打量着面前赌气的男子,无比认真诚实的点头说道。
“呃……”
洛寻觞一张俏脸瞬间变的通红,像是打了鸡血似地。
这女子在夸赞一名男子俊俏的时候,不该是满脸羞涩,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吗??
为什么到了自己这就彻彻底底的反了过来?
“笨蛋,说什么呢!”
洛寻觞撇过双目,神情极不自然的脱口而出。
见男人那样扭扭捏捏,落欺颜只感无语,自己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用的着那么凶嘛?
“那这一路,希望皇弟你多多关照咯!”
落欺颜面色愉悦,伸出左手停在男子的面前。
什么意思?
洛寻觞愣愣的看着眼前那只小手,有些不明所以。
“这叫握手!”
落欺颜噗嗤一笑,牵起男子的大手,上下晃了晃。
怪人!
洛寻觞嫌弃的撇了撇嘴角,看上去有点不爽。
不过现在想想,除了知道她是父皇找来的,其他的,自己一无所知。
“哼,先说明!我可不承认你是我皇姐,再说了,看你那样子,有没有我大还是一回事呢!!”
蓦然想起方才女子口中的那声“皇弟”,洛寻觞的脸色更加阴郁了几分。
但他说的确实也没错,以落欺颜的样貌,打死了最多也就十六七的小丫头片子,怎么会成自己的皇姐呢??
啪!!
清脆的脑门声,在车厢中响起。
“你打我作甚??”
洛寻觞捂着额头恨不得嗷嗷直叫,这女人疯了吗??
手劲这么大,痛死了!
“打你??承不承认姑且不说,但以我的年纪,做你娘,大概也绰绰有余了!”
落欺颜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曾经估算过自己的年龄,从而得出两个答案。
若是从实验那天醒来算起,自己只有十五岁。
但要是以这具身体出世那天算起,自己大概在四十五岁左右。
因为她曾在某本教科书中得知,空皿这种物体,与克隆人相似,都是从试管中培育而出,不过不同的是,空皿需要一个长时间的保质期和观察期,一般在十年至十五年之间。
十多年的保质期,加上十五年的生长期,再加上苏醒后的十五年,真实年纪应该就是四十岁到四十五岁间。
“骗人,怎么可能!!”
洛寻觞像是见了鬼一样,双眼瞪得老大,嘴巴也吓得一时合不拢。
不会的,不会的,这一定这是个玩笑。
冷静,冷静!
“没什么不可能的,事实如此!”
落欺颜冷睨着失魂落魄的洛寻觞,淡淡然说出。
可以说,自己,没有童年,也没有成长。
所有一切事物,都是在短短的一个月内全部学会的,就像是一个失忆的人,在找回自己的记忆罢了。
此过程,毫无任何艰辛,也无任何喜悦。
“难道说你果真是妖怪?”
洛寻觞小心翼翼的瞄着女子那淡定的样子,然后倾身凑了上去,低声询问道。
啪!!
又是一阵嗷嗷惨叫,洛寻觞双手抱着脑袋,在榻上滚来滚去。
“啊!你这女人,痛死我啦!!”
“你见过有哪个妖怪是用手打人的??”
“要不要再试试?”
说着落欺颜便又扬起手掌。
“不,不用了,不用了!!”
洛寻觞惊得连忙退坐到角落,可怜的模样像极了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小狗。
这女人玩笑开不得,好可怕!
看着洛寻觞那怂到不能再怂的样子,落欺颜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果然,这男孩要比男人可爱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