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瑾宫——
“怎么还没有来啊?”
“这国师也太目中无人了吧!让我们几个老臣等这么长时间?”
“是啊,这真不像话!!”
龙瑾宫群臣之间的窃窃私语逐渐变成了高谈阔论,也让宛帝的面上越来越挂不住,不由大斥道“这些个宫人都干什么吃的?请个人都要请这么久??”
“皇上,想必是路上有什么事情给耽搁了吧!”
身旁的皇后眼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假装温婉柔声安抚着自己的夫君。
刚说着,就见三四个宫人低着头犹犹豫豫的走了进来,面露难色,不知该如何开口。
“人呢??”
宛帝大喝一声,让龙瑾宫瞬间安静了下来。
“奴才……奴才不敢说!”
嘭!!!
“还不快说!!”
宛帝铁掌用力拍在酒桌上,怒目圆瞪,吓的几个奴才连忙跪地磕头,大声回禀道“奴才们去了末神宫,可也不知道国师用了什么妖法封住了门!”
“是啊,是啊,奴才看到门都变成蓝色的了!”
“然后……国师让奴才转达皇上,她说……她很忙!”
几个宫人你一言我一句,大致将事情说完。
蓦然,群臣间如炸开锅的沸水喧腾起来!
宛帝更是脸色铁青,这丫头,铁了心要那两道诏书,真是应也不是,怒也不是,一国之君如今竟被逼到这个地步。
“皇上,此妖女目无君王,其罪当诛,老臣恳请陛下,下旨!!”
左相白须颤栗,一脸愤然的走出坐席。
宛帝无力的哀叹一声,挥手示意老头别跟在后面搀和。
杀她?
确定没在逗他?
别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那才是大笑话!
也罢,她要什么,朕给!!
“再去请国师,就说,昨日,她向朕提的事情,朕允了,让她此刻速来龙瑾宫!!”
狠狠咬牙,宛帝指着地上的几个宫人催促道。
“皇上!!”
“皇兄为何如此迁就?难不成……”九王洛鸣寒搁下酒杯,眼中深藏探究,话也说到一半没有在往下说。
宛帝先是面容一僵,紧接着目光变的有些躲闪,这件事应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特别是洛鸣寒这厮,倘若让他知晓觞儿的存在,届时只怕再不会有安宁的日子!!
假意巡视一圈大殿四周,宛帝故意扯开话题的说道“咦?为何不见雪凌国质子?”
“皇上,雪凌质子并不在此次的宴请名单中!”德福小声的在宛帝耳边解释道。
雪凌国国君是出了名的冷血无情,将自己的皇儿送来宛渠近十年都不闻不问,也属少见。
不过再一想来也对,儿子这么多,少一个不少多一个不多,再加上,这幺儿天生体弱多病,更是得不到重视了!
再者,听闻他曾杀了自己父王最宠爱的妃子,也就难怪会受此待遇了。
忖度片刻,宛帝终于打定主意,对着德福开了金口。
“传令下去,就说朕特赦让雪凌质子赴宴!”
宫人们弯腰领命,接着往后园方向奔去。
仔细算算,自己也有将近四五年没有再见过这孩子了!
犹记得第一次见面时,自己也有片刻的错愕,明知质子的意义,就是已经被自己的国家,亲人所抛弃,可那双眸却依然干净的惊人,没有愤恨,没有害怕,甚至没有悲伤。
就像是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属于他的,而他也不属于任何人……
“他真这么说?”
落欺颜那标志性的嗓音再次飘出宫殿,冷的外面几个太监不停吞咽口水。
“是的,皇上确实是这么说的!!”宫人连忙应和道。
“……”
殿内再次归于寂然,只留下满院的落花和风鸣声,最终在那婆娑摇晃的树荫下,门缝处的蓝色在点点逝去。
吱!
巨大的殿门随着低沉的声响,才缓缓打开,落欺颜冰眸睨向门外的一帮太监,眼底有着还未退去的颜色,云纱掩去绝世,水蓝色精绣官服,三千墨发高高束起,飘逸动人。
太监们低垂着头乖乖的屏退两侧,默不作声。
轻拨白玉轮椅,落欺颜避过众人往龙瑾宫缓缓而去,宫人们回过神赶忙跟上。
宴席之上,洛鸣寒放下早已见底的酒杯,情绪上明显的出现了一丝不耐烦。
此时月色已深,殿外大雪纷飞,寒风肆虐的窜入龙瑾宫,冷的一干老臣不停打着喷嚏,苦不堪言。
啪!!
“今日这酒也已尝够,再加上臣弟身上的伤还未好,就不再逗留了,告退!!”
突然的杯碎声惊扰了此刻,洛鸣寒终于不再隐忍心中怒火,站起身对着宛帝板脸言道。
“九弟,你……”
“国师到!!”
正当宛帝为难之时,尖锐的通传声顿时让所有人心思各异,皆不是滋味,也让洛鸣寒微微挑眉,退席一事也只能暂且作罢。
“皇上,雪凌质子已经在殿外恭候了,是否要传入?”
就在这时福德快步走上上座,绕道宛帝耳边小声道。
宛帝随意挥了挥手,眼睛盯着正驶入大殿的蓝衣女子,心中的有些欲哭无泪,自己这边都快急死了,真亏着丫头还能如此淡定……
接收到来自于宛帝和各方大臣们的埋怨与愤怒,落欺颜表现的倒是坦然,自觉的往坐席驶去。
“请问国师,直至现在才来,难道就没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左相真是越看越生气,且不说这女人到底与皇上是什么关系,但就凭今日的行为,已足够砍她几十次了!
“是啊!”
“让我们等了这么久!”
左相的话就像是石块丢进湖泊一般,激起千层浪,瞬间各样的质问与不满都指向那端轮椅上安静坐立的女子。
秀眉舒展,落欺颜眼底有着不同程度的戏谑瞅向主座上的男人,意思再明显不过!
老头,被围攻的滋味如何?
“臭丫头。”
宛帝幽怨的瞪了其一眼,喃喃低语。
真是个没良心的家伙,不过就是两道诏书,用得着这么逼自己么!
“雪凌质子到!!”
再次的通传声打散了此时的肃立,也化解了宛帝无奈的处境。
“嗒铛……嗒铛……”
风雪狂吠,鹅毛般的玉尘飞舞进殿的同时,一阵沉重的拖地声响彻龙瑾宫。
身穿白色薄衫的男子,如从水墨画中幻化而出,有着使人惊颤的绝世容颜,青丝束冠,肌肤如雪,略显苍白,身子欣长清瘦,冻得有些干裂的嘴唇带着一丝温润的弧度。
乌木般的瞳眸蓄满了清澈,映照玉洁的雪花,点点亮光,却如若那漫天繁星,好似即使相隔千里,也能在第一时间找寻到。
虽美,却无半点阴柔之气。
只见他的双手和双脚都被手指粗的铁链给紧紧锁住,走路缓慢吃力,让人不由心生怜悯。
他不是……
落欺颜湛眸微圆,心中的震惊不言而喻,因为这个男人正是那日在园中见过的,原来他并不是太子,而是质子,仅仅差一字,却差了千百里。
“凤澈拜见宛帝!”
空灵的嗓音无限飘渺,使人无法捕捉出悲喜。
众人蓦然从那绝世的身姿中惊醒,宛帝身边的一群妃子,皆面容呆滞,差点以为自己看到了仙人,直至察觉自己失态才连忙红着脸低下了头。
没想到这些年,这孩子居然长的这般……祸害?
也是,想当年那雪凌王凤陌尘,可谓是四国之中第一美男子,让天下女子无不为之神魂颠倒。
而今这凤澈,容貌姿态更是出众,甚至超过他爹当年。
不过一切止于皮相,再俊又如何,还不是被所有人弃之?!
宛帝心中嗤笑,巡视了一圈后,指了指落欺颜身后一处不起眼的空位。
“你就坐到那边吧!!”
“多谢宛帝!”
凤澈面容中并无多少欣喜,语气也是不卑不亢,拖着沉重的铁链向那处缓慢走去,只是这短短的路程却令人感到无比遥远。
周边的闲言碎语成为此时唯一能听到的声音……
“哎,说来也可怜,自从五公主死后,皇上就把所有的罪全都算在了这幺儿的头上!”
“我听说啊,这雪凌质子是从死尸的肚皮中爬出来的,坊间都传他母亲是个妖怪!”
“是吗?我只听说他杀了他爹最爱的妃子,所以雪凌王一怒之下才将他送来宛渠做质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