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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东西!”
看着最后剩下的鞋袜,女子脸上的纠结只是一瞬即逝,坚定决心后便蹲下身子开始穿戴起来。
双脚被包裹的感觉还真是难受,但想到若不穿的话,肯定会多少迎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落欺颜原地跳了几下,努力的让自己适应适应。
“落姑娘,都准备好了吗?”
突然一声轻微的叫唤传来,只见忘雪从暗处走来,一袭浅色素衣,妩媚的脸庞看上去气色不是很好,甚至还有些苍白,嘴畔的笑意颇有几分牵强的意味,手中小心翼翼的提着件深褐色棉布包袱。
“恩,我都好了!”
见她走来,落欺颜连忙迎了上去,柔声开口。
“姑娘,这里是我准备的一些盘缠还有必备的物品,现下族内无人把守,你快走吧……一路珍重!”
说罢,忘雪将手中的包袱放入女子怀中,明亮的双眸犹如天上皎月。
“谢谢你,忘雪!!这次都亏有你,我们一定还会相见的!”
心中蓦然升起一股暖意,落欺颜眼框微微刺痛,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面前的女子,将脸埋在她的发间,由衷的轻声言道。
“恩,会的!”
回抱着她,月夜下的忘雪目光黯淡无波,惆怅开口。
贴近胸口的地方有种莫名的亲和感,这种奇妙的缘分到底是什么呢?
深吸一口气,落欺颜猛地松开了手,快速转身而去。
果然,分别什么的,真的好难受。
自己还是太脆弱了,对于有些事还是不能做到一笑泯之。
目送女子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忘雪眸光突然变得哀伤无助,粉白的唇瓣紧抿着一片凄凉,妩媚的小脸上压抑了太多太多东西,直到这一刻……
裙摆与袖口的束带随风翩跹,带来无边无际的怅意,忘雪闭上双眼,仰面对月努力的勾了勾唇角,苦涩的笑颜心酸至极。
“你不是恨她吗?为何现在还要帮她?”
不知何时身边多出一人,男子白衫拂动,恶鬼面具在手,稚嫩俊逸的脸庞凝冻的一片冷漠,微圆地眸中小心谨慎的掩藏着一丝心疼。
忘雪睁开眼瞳,没什么焦距的望着远方莲山,嘴角的笑意愈渐加深,缓缓的扭头看着肩侧的魅行,一颗大大的泪水终于冲破了最后的防线如雨般落了下来。
胸口的疼痛早已预支了她的所有情绪。
“八年,整整八年。”
女子那近乎破碎的嗓音,流泻而出。
魅行眉宇微蹙,缓缓地伸出一只大手将面前娇小的身体搂进怀中。
女子的哭声从之前小小的啜泣逐渐变成了撕心裂肺的痛哭,不停抖动的肩膀,似乎支撑了太多东西,单薄的像是下一刻就会被冲垮般。
“这八年,就算他不爱我,但至少他的心是空的,曾经被伤至此,我都感觉还有那么一口气在,而如今……为什么?我连这最后的一口气都寻不到了?”
爱是什么?
也许等你真的爱上了,你就会变得毫无理智可言,变得盲目,变得可笑……
静谧的夜下,女子双手用力的撕扯着男子的臂弯,将一切声嘶力竭的哭喊与痛楚都湮灭在这片仅存的温暖之中。
魅行不自觉的收紧了力道,年轻的脸庞终于卸下了一丝冷漠,覆上了一层旁人难以看懂的心绪,他默不作声,只是不停的抚摸着女子后背,安慰着。
谁也不会想到,放走夫人的命令是族主亲自下的,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那个女人都做了到了。
上澜翳对别人动了心,这无疑是扼杀了忘雪所存在的意义。
她的眼里从未有过别人,同样的也没有自己。
想到这里,魅行手臂微松愈渐地温柔,感受着怀中女子此刻的真实。
傻丫头……
眸光中弥漫出一缕晶莹,魅行却不着痕迹的将手中的鬼面具重新罩上脸庞,掩去了那不为人知的情绪,就这么安静的待在女子身边。
爱情分很多种,而其中有一种叫做……
我爱你,却与你无关。
深夜——
午夜时分,帘幔还在风中不厌其烦地曳动着。
喜庆的新房中独独一人坐于古榻之上,唇齿间合卺酒散发着苦涩的醉意,手侧,鲜红的锦被还整齐的铺着,高燃的喜烛泪意斑驳,看上去极是讽刺。
盘坐于床畔的上澜翳已然褪去了一身喜袍,穿着一袭宽袖长衫,红绸绕青丝,苍白的面容,并无多少血色,淡淡的眸光悠远的望着窗外凝霜的枝头,让人猜不透是喜是怒。
“主,夫人已出月澜,往北上方向而去!”
男子一袭灰袍,立于床前沉声禀报。
收回落于窗外的视线,不知是房中光亮缘故还是其他,上澜翳此时的神情竟显得有些晦涩黯然,岑薄的唇中溢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异声。
伸出两根白皙的手指,优雅挑灭了炉中的熏香。
“明日起,月澜事务交由雾神殿北长老打理,通知血影峰继续监视各国,若西拓与洛国稍有异动,马上派人向我汇报!”
“懂!”
“下去吧,我累了!”
乐行头轻点,便瞬间消失于房中,身法如鬼魅。
房中清冷寂然,红烛已燃过半,帘幔上的铃铛随风飘荡,发出一声声孤愁的音色。
上澜翳赤足下地,红绸曳地,拖拽着一室的清冷,长衫无风流动缓步行至梳妆台,只见那里放着一束整齐断发,柔美的果栗色,宁静的躺在冰凉的缎帕中,无人问津。
男子眸光低垂,混杂着丝丝动人的水纹,像是被散入的清月温柔地包裹着,仿似琥珀般晶莹透亮,粼粼色泽,深邃的使人心颤。
红色系带松落,刹那间墨发如洪倾泻而下,一贯凌厉霸道的气势,缓缓淡去,似是镀上了一层静止美好光,再无半点上澜翳该有的模样,就像瞬间变作了另外一个人,姿容如诗如卷,清澈若水。
托起断发,上澜翳将其用系带紧紧绑好,目光绵长而寂静。
【如逾今日,再见时不知又是何种情景】。
无声端过桌侧的琉璃盏,将其中的红色液体一饮而尽。
“族主,魅行求见!”
就在这时,一身白衣的男子立于门前,脸上依旧带着那张恶鬼面具。
“进来!”
上澜翳止于桌畔,薄唇如瑰,乌发似缎自颊边垂泻,眉目清冷至极,再无之前半点柔色,就好似方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错觉罢了。
闻声,魅行跨入房中,手中还捧着一件锦盒,恭恭敬敬的呈上男子的面前。
“这是奇珍坊方才送来的,说是已按族主的图纸刻染好!”
“东西放下,出去!”
“……是!”
上澜翳那毫无温度的嗓音,还是让魅行微微一愣。
自从那年,自己私自救下皎月妍的那一刻起,族主就对他失去了以往的信任,态度也比从前更为冷酷,委以重任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
但虽如此,对于那件事……族主却从未提过半个字,这也算是对他的一种饶恕。
倘若时光再来一次,他魅行也不会后悔那日所做之事!
抬腿起身,魅行听命的弯着身子一步步朝门外退去,将所有心思都掩藏在这鬼面之中。
室内归于寂静,上澜翳一动不动的欹靠着椅背,金色地眸光中并未浮现出任何情绪。
一年前在冀道的秘洞中,他曾取过落欺颜的一杯血液,为了修补凤渊上的血迹,他做了一个大胆的改造……
对于桌上的黑色锦盒,男子只用食指在空中轻挑,紧扣的盒盖便被应声而开。
里面放置的器物赫然展现在眼前,一黑一白两道光芒在视线中相互交缠,夺人心魂,不离不弃,至死方休。
望着它,男子终于露出了一丝久违了的笑颜,执起盒中之物,爱不释手的反复把玩着。
目光中少有的蒙上了一抹痴迷之色。
果然,这番模样倒是顺眼多了,没想到落欺颜的血竟还有如此作用!
“此美,已达极致!”
上澜翳贪婪的抚摸着冰棱锥身,唇瓣因话语勾勒出无尽邪佞。
——
咕咕咕!
子时的夜,野外森林中只余渗人的鹰鸣嘶叫声,以及淅淅沙沙的树叶摩擦声。
一望无垠的天空,如被浓墨晕染过般伸手不见五指,遥遥欲落的,就连半颗星辰也寻不到。
阴暗的气氛将周围绿叶树荫全都映成了同色,黑压压地一片,像极了一张巨大的牢笼。
“该死的,人呢?你们几个去那找,我们去另一边,找到后发信号,记得留活口!!”
“放心吧,那厮受伤了,跑不远的!!”
沉寂许久的林里,一道低哑的男声打破了宁静,七八名身穿黑衣的男子,手执利刃,来回翻找,似是在寻找什么人。
而就在距离他们不算的近的一处隐秘丛中,一只纤手小心翼翼地拨开树叶,露出一双湛蓝色锐利眼眸,女子屏气凝神瞧着远处那几人。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追了过来,就说这上澜翳不会这样轻易的放过她!
为今之计,要赶紧想个法子尽快逃离这里!
至于这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