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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道连通着的不是别的,而是一间不大不小的厢房。
房中布置简单,仅有一张方形木桌和一张青石床,再无其他。
床榻上,一女子侧卧,莫约三十多岁的年纪,黑红色的民族服饰看上去有些破旧,对于来人,她只斜睨了一眼,便继续睡觉,对其充耳不闻,沉重的铁链锁着纤细的四肢,限制着活动范围。
男子也未开口,只是走上前,熟门熟路的从床下拿出打火石,将四个角落处的烛台全都点上。
一瞬间火光充盈,照亮了一切,也包括男子那张美到令人窒息的容颜。
他便是当今雪绫的太子——凤澈!
此时的凤澈,早已没了平日里的温文儒雅,谦和清澈,只见他解下斗篷,一头乌黑如绸的墨发倾泻而下,勾勒出那张原本美似玉莲的脸庞,越发的妖冶惑人,狭长上挑的凤目中澄澈的乌眸早已幻化不见,取而代之的竟是一双璀璨夺人的金瞳,带着邪佞淡淡的瞧着床上侧卧的女人,红唇在不知不觉间覆上一股慵懒的笑靥。
“暮姨,近来过的可还舒心?”
凤澈踱着步子来到床边,掌间黑气盘踞流动,粗实的铁链猛然间收紧,令女人不得不坐起身子,正对着他,血液自那早已愈合的伤疤处再次涌出,浸湿了被褥,触目惊心。
“你没资格这么叫我!你这个妖孽!”
女子咬着银牙,厌恶地盯着他的脸,狠狠说道。
拨弄着手中的火石,幽光在眼底充盈跳跃,凤澈一脸悠哉,扬起动人的嗓音淡淡开口道“暮姨,再如何,我也是您的亲侄儿啊,您这么说,我可是会伤心的,我一伤心,就会不自觉的……”
“呃……!”
岑薄的唇弧度愈加扩大,铁链也在不知不觉中收的更紧,凤澈细细的品味着女子脸上的痛苦,心情愈发的欢愉。
“妖孽,你这个妖孽!你必将受到天谴不得好死!!”
女子疼的面容扭曲,狰狞可怖,不顾一切的叫骂着。
烛火摇曳,忽明忽暗。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是玩腻了,或是见她奄奄一息,凤澈阒然撤回了手。
那名叫暮的女子因身体不支重重的摔下床榻,手肘被地上的碎石磕破,鲜血直流。
“还记得,我上次走时,说过的话吗?”
凤澈蹲下身子,捏住她的脸,邪恶的容颜令人终生难忘。
若来相见,必有收获。
听了他的话,暮猛地全身一滞,面色顿时苍白如纸,万分震惊的目光中透露着不可置信。
如今天下人皆知,这世间真正意义上的神族就只有一个,就是月澜,剩余族类都不过是空有血脉,却无神魂的平凡神裔罢了。
上古神器——凤渊,传说是澜鸋骨所化,一直都是月澜的镇族之宝,与其说它是一把武器,倒不如说它是神魂的天生容器来的更为恰当,其中曾封印着一缕千年神魂,可就在数十年前,这缕炎魂却突然消失于凤渊,不知所踪。
族中长老占卜多次,皆无收获,最后定下的结论便是——神魂认主,流落异世。
不管如何,此事关乎着天下的命数,亦是月澜的劫数。
“你找到他了?”
暮颤抖着嗓音,沉声质问道。
见她如此激动,凤澈但笑不语,自门边将那里一直站着的人,牵了过来,宽大的斗篷将那人包裹的密不透风。
凤澈一把掀开了风帽,里面的人这才露出了真实的容貌,如人偶般精致的少女。
不是别人,正是……落欺颜。
此时的她,眸色湛蓝如海,却空洞似傀儡,神色如木,毫无生机。
“她,她……不是转世,她,她是!”
窥探其体内元气的流动,暮眼中蓄满了欣喜若狂的液体,跪坐在地上,激动万分。
这眸色……不会错的,是天选之人!!
她找了整整二十年,终于找到了吗??
不,不对,忽然意识到此刻的情况,暮心中的喜悦通通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骇人的恐惧之意。
“你,你想做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
暮再也顾不得尊严,爬往男人脚边,焦急追问。
“干什么?”
凤澈挑眉侧目,神情邪魅似魔,慵懒而亲昵的触上落欺颜的脸颊,温柔的抚摸着,从眼眸到唇瓣,每一寸都不放过,而他的目光,也从原本的炙热,一寸寸渐寒。
“暮姨,你当初杀我不就是忌惮有一日我会取而代之吗??可如今我已是月澜之主,而你却成了全天下的罪人……但我心中仍觉不快,想着,若我就此将这神魂毁去,是否,才算是真正报了当年之仇?”
上澜暮心中想的是什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百倍!
话语间,女子全身狠狠颤起,望着男人的眼神,似是再看一个疯子,一个十恶不赦的魔鬼。
果然,身负什么样的妖魂,便会展现出什么样的本性吗?
语毕,凤澈的手背已来到了女子的胸前,狠狠一扯,外衫滑落,露出大片的凝脂肌肤。
“你这个妖孽,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暮扯动着铁链,不在乎越撕越大的伤口,一副要将他生吞活剥了的模样。
这就是他来的目的吗?
践踏她的自尊,欣赏她的无能为力,将她一步步逼疯,以此为乐!
面对恶言,凤澈只是清浅勾唇,不过惊鸿一瞥,那笑颜却似万千芙蓉盛放般,妖娆醉人,艳丽而不可方物。
只有上澜暮清楚,在这幅绝世的皮囊下所隐藏的恨意究竟有多深!
“暮姨,我劝你安分点,莫要再想着如何逃出去,否则……”
话语过半,男子的手有意无意的掠过落欺颜颈下,警告十足。
盯着那片薄红的肌肤,暮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眸。
那是……血盅?!
恍神间,男人那修长的手指已溜到了血盅的位置,凤澈眸光骤冷,眼看就要抠出血盅,猛地耳畔传来一道刺痛耳膜的惊叫声。
凤澈的举动无疑是吓得暮一身冷颤,不管不顾的嘶吼着。
为何这女子会身有血盅?
但凡有被神器伤到致命处,唯一的续命之物便是血盅,此物一朝离体,便会气血尽失,不过须臾间,化作灰飞,魂魄消亡。
一把扯住暮的头发,逼其看着他的脸,凤澈清浅一笑“呵呵,果然,这神魂与妖魂的待遇就是不同啊!!还记得我胸前的这颗血盅是怎么来的吗?暮姨?”
若非这个女人,他不会成为现在这番不人不鬼的模样,如果不是上澜暮当年从中作梗,他甚至不会降生在这个世上,受尽折磨!
“放心吧!如此玩物,我怎会轻易毁之?自然是要拿回去好好把玩的!”
凤澈冷睨着脚边已被自己折磨的体无完肤的女人,唇角噙着一丝嘲讽,当着她的面整理好落欺颜的衣衫,重新帮她把风帽掩上。
这都是你该受的,你和凤陌尘一个都跑不了!!
“上澜……翳,你如此作为,难道就对得起你的母亲吗?当年若非她下了遭天谴的禁术,你认为你现在还能活在这世上吗?”
想当年,姐姐身中剧毒,若不是及时引魂入腹,必然是落得个一尸两命的下场。
男子自这一声“上澜翳”而彻底陷入了平静,眸光有如凛冬中的冰雪,让人不寒而栗。
对此他不屑一顾,反而笑言道“那都是上澜曦的一厢情愿罢了,将我强行留于这世上,不惜以死灵引魂,为的不过是月澜,她想要得到的,从始至终都只有月澜,而我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已。”
“可惜啊,她还是棋错一着,引来不是神魂,而是我这个妖魂……”
“你错了,姐姐若是不爱你,为何还要以命殉咒,甘愿自己下地狱,也要逆了这天下大局?让你取而代之?你想过没有?”
“够了!”
凤澈怒袖拂身,不愿再继续听下去。
“不管真相如何,只要如今这天下信奉的依旧是澜鸋就够了!”
“暮姨好生养伤,我有空再来看你!”
淡若尘微的语气自身前传来。
凤澈没再看她一眼,径自抱起昏迷不醒的落欺颜消失在了密室。
“呵呵!!”
看着空无一人的室内,上澜暮面色阴邪,显出一缕疯狂的意味。
痴儿,你以为,你还能关我多久?待我重见天日,便是你的命陨之时!!
古有双生圣女,生于月澜,一个掌管阴咒,一个掌管阳咒,只叹,斯人已逝,若非当年自己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只怕世间早无上澜翳此人,更不会落得如此境地。
“……终于找到了!”
上澜暮将脸埋入双膝间,嗓音尖锐邪肆,透着无尽的贪婪和欲望。
翌日——
晌午的阳光,被厚重的云朵掩藏的严实,毫无一丝的温暖,阴沉的天穹,时不时的兜起几滴雨点,空气的寒冷化成厉风,像刀刃般刮得皮肤生疼。
芷晴阁中。
“姑娘,醒醒!”
“醒醒!!”
床榻前,莫忘不停叫唤着落欺颜,神色担忧。
这都已经几个时辰了,姑娘一直叫不醒,莫不是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