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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锋芒太露,必遭人祸。”
怎的,还是学不会。
亲昵的抚摸着她柔软的长发,男子眼底的复杂不言而喻,修长的指从落欺颜的五官上一一掠过,带了一丝怀念,一丝留恋。
自从遇上你的那日,走过的每一条路,都叫做不归。
落欺颜,你我都是任命运摆布的棋子,缘分断否,你说了不算,同样的……我说了也不算。
男子抱着她一直到后半夜,直到落欺颜呼吸平稳后,凤澈才将她送往隔壁的厢房。
外面洛寻觞的人都快找疯了,而在他这里,却是难得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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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午时,落欺颜被人送回了末神宫。
躺在一旁无所事事的百里轩胤,刚抬头便见女子已经坐起身来,一脸呆滞的望着窗外的阳光,看着像是还没睡醒。
整晚的梦境,真实而清晰,却在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忘得干干净净,徒留下心痛与惆怅。
“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本以为女子会反唇相讥,可见其却依旧无动于衷,百里轩胤的顿时觉得奇怪。
僵硬抬手,落欺颜将视线放在了掌心处,眸光静谧如水。
昨天……
刹那间,画面如潮水般涌上脑袋。
素净的脸上神情千变万化,粉唇微阖,抿成一线。
“喂!”
百里轩胤见女子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由唤道。
“你换上内侍的衣服去北宫门角等,时辰到了自会有人来接你出宫。”
落欺颜手脚并用从花榻上爬起,从雕花木柜中取出一套事先备好的男装扔到了百里轩胤脚边,没什么表情的说道。
此时的她,思绪根本不在这里,满脑子都是昨日发生的事情。
“我从不白拿人恩惠,这情算我百里轩胤欠你的!”
望着脚边的衣服与银两,男人神色明显有些变扭。
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落欺颜所救,不管出于什么目地,他都认了!
“时候不早了,你走吧!”
落欺颜淡淡看了他一眼,轻声开口。
撇去那些不清不楚的理由,救下他确实是因为动了一点恻隐之心,那百里巺一看就是个狠角色,这货落在他手上定然不会有好下场。
“保重。”
凝了眼女子清冷的面容,百里轩胤也不会说什么客道的话。
短短两字已概括了一切,换好衣服便离开了宫殿。
终于,殿中只剩下女子一人。
落欺颜缓缓下床坐在梳妆台前仔细打扮一番,换上一袭冰蓝色长裙优雅大方,长发披肩随意的束在脑后,湛蓝色的冷眸一点点变得冷然,昨天的事她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说不定这会是她离开的一次契机,西纤羽说得对,有女人的地方必有纷争,她真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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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阳高照,碧空如洗。
景色怡人的诺园中,芳草萋萋,随风飘摇,连绵不断,似海浪起伏。
湖水一望无际,平静无波,映着鸟语花香,映着石亭中抚琴人。
十指修长,跃然琴弦,音色轻灵飘逸,婉转悠扬,引来无数云雀围观。
琴台前,凤澈一袭火红色蟒纹长衫,贵气逼人,清绝的脸上覆着几分病态,清秀的眉轻轻牵起好似有数不清的愁绪在思索,狭长清润的眸遥遥相望,看上去没有什么焦距,全身上下似是被一道强烈的气场所隔绝,令人不能靠近。
眉间朱砂如泣血,男子指下鸣奏愈发高亢。
前一刻还如轻歌曼舞,这一刻却是剑拔弩张,湖中鱼儿仿若受了惊吓纷纷游离。
锵!!
一道刺耳的琴声响彻诺亭。
凤澈双手狠狠的拍在琴弦上,目光紧闭掩去其中情绪。
上澜暮,你竟敢逃!!
看样子,你真的是活够了!
“传令血影峰,不计任何代价,追杀上澜暮!”
男子魔音颤颤,杀意浓烈。
语毕,如金线般的传信蛊自竹筒中飞往天际,朝月澜方向而去。
诺园口的树荫间,百里巺秘密注意着凤澈的一举一动,身后白衣女子推着轮椅,面纱下一双美眸含恨的望着那亭中之人,握着扶手的柔荑用力收紧,指甲无意识的嵌入皮质里。
“楚楚,在我看来这凤澈并不像你所说的是个深藏不露的人啊!”
他曾试过无数次,这个雪凌新君毫无一丝内力,身体也是异于常人的弱,一看就不是个练武的料,怎么可能像楚楚说的那样百步之外取人性命,覆手之间万人命陨呢?
“楚楚不敢欺瞒君主,所说之话皆句句属实!!”
感到百里巺的怀疑,女子连忙跪地,一口咬定。
“是嘛?”
百里巺冷睨着身前的云楚,神情反复无常。
他可以认定云楚没有骗他,那么……
“君主,楚楚愿意让他露出马脚!”
女子俯身磕头,语气坚定。
“好,切记不要让人生疑。”
“诺。”
直起背脊,女子美眸中酝酿出一丝阴狠。
她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凤澈,不管你是真是假,就算豁出这条性命,我也定要让你为我云家一十三口陪葬。
——
霭霭天际,风云莫测。
落欺颜原本是去青玄宫,却不想见到隔壁芳华殿门口聚满了人,其中不乏有洛寻觞的随侍,还有太后的贴身婢女,一看就是发生了什么事。
少顷,一名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被侍从引入殿中,难掩脸上的担忧之色。
“参见公主殿下。”
宫女见落欺颜走来,连忙上前行礼。
“发生何事?”
“郡主今早回宫后晕倒,太医正在殿内诊治!”
中毒?
落欺颜心底揶揄,早不中,晚不中,偏偏选在这个时候!
难道是害怕自己告发?
“是七儿吗?”
忽然,殿内传来一道低柔的女声。
听到太后说话,宫女恭顺的让开路,将殿门推开。
进入宫殿,落欺颜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立时秀眉凝簇,有种不好的预感。
殿内人满为患,光太医院的御医就有六七名,都围在内室的桌边小声的讨论着对策,室外,洛寻觞搀扶着太后,满脸紧绷的等待结果。
“老臣参见公主!”
见落欺颜进来,中年男人上前行礼。
男人语气不卑不亢,身形高大魁梧气度不凡,眉眼间与白潆泓有些相似,不同的是他的眼中充满了敏锐与干练。
想来此人应该就是前不久从边疆班师回朝的大将军白枫了,也是白潆泓的父亲。
“老将军,不必多礼。”
“皇上,太后。”
落欺颜从容回应,目光自男人所带的银色扳指上匆匆掠过。
“郡主,怎么了。”
看了眼内室中焦头烂额的太医们,落欺颜淡定询问。
说话间,时不时能听到里面隐隐约约传来的女子低吟声,听上去很是痛苦。
“潆泓中了毒。”
见白枫有些难以启齿,洛寻觞替他回答道。
哦?
中毒,正是巧啊!
“是吗?中的什么毒?”
落欺颜故作惊讶,实则心底早已通透明朗。
“九幽香。”
“这是一种……媚毒。”
怕女子不懂,洛寻觞低声解释道。
这毒在很多年前就已绝迹,解药更是难配,太医们为此也是想尽了各种办法,方才有些眉目。
“可是找出解毒的法子了?”
见太医出来,太后立马问道。
“回禀皇上,臣等已配出解药,这就命人去煎。”
听到这里,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松了口气。
拨开门帘上的璎珞,太后心疼的看着香榻上被折磨的满脸苍白虚弱的女子,忍不住的握住了她火烧一般的小手。
“泓儿,怎么样?”
见女儿苏醒,白枫忍不住走至床畔柔声而问。
吃力的睁开美眸,白潆泓看上去像是生了一场大病,脆弱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拂过,最终落在了晚来一步的落欺颜脸上,旋即泪水簌簌而下,让人怜惜。
“公主……姐姐,潆泓到底做错了什么?”
一句话,引来八方注目。
落欺颜回望她的眼神淡若微尘,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好似早已料到般。
“郡主,这话……我倒是听不懂了。”
不惧周围猜疑的视线,落欺颜莲步上前,居高临下的盯着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此情此景,就好像一个恶人在欺负一只小白兔。
真是令人讽刺啊!
“我知道,你不愿意我嫁给皇帝哥哥,可是……可是你也不能这样害我啊!”
“白潆泓,说话可要负责任!!”
洛寻觞眸光微冷,他有十之扒九能确定这女人是装的。
不顾男子为自己说话,落欺颜倒是来了兴趣,笑语只存于唇畔未及眼底。
“郡主如此肯定,看样子是有十足的证据了。”
“皇上,太后。”
此时,一名御医忽然上前行礼。
“此毒药性特殊,只要是曾经碰触过的人,三日内都会带着这种毒性。”
“七儿……让太医把把脉!”
太后话语间有些轻顿,她不是不相信落欺颜,只是事已至此,澄清是最重要的,否则只会引来无数猜忌从而得罪白家!
“滚开!!”
洛寻觞甚为不满,推开女子身前的太医,用力握住落欺颜的手将其护在身后,寒声厉喝。
“皇上,老臣也不愿意相信是公主所为,正好,希望御医能为公主洗脱罪名!”
白枫满脸正色严肃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