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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她曾经认识的洛寻觞吗?
此时的他,满眼的妒忌,满面的疯狂,满口的冷言冷语!
“这么说就是有了!呵。”
其实洛寻觞也只是这么一提,他多想得到的是否认的答案,可事实如此。
他现在甚至已开始怀疑落欺颜是不是已经恢复了记忆,不然怎会主动去见那个人?
“洛寻觞,我不想和你吵!”
落欺颜语气中有着难掩的失望与疲惫,说罢,转身便要离去。
而就在这时大批的禁军冲上前来,带头的是白潆泓。
“皇帝哥哥,潆泓找你好久,生怕你出什么事!”
看着中间气氛诡异的两人,白潆泓直径奔至男人身旁,看似满脸关心的说着。
洛寻觞的目光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落欺颜,沉默许久,他终于发话。
“将公主禁足于末神宫,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进入!”
“遵命!”
得到命令的禁军立马上前,两两站于女子身侧。
因为这句话,落欺颜心业已凉到了谷底,没有挣扎,没有反抗,漠漠的转过身冷凝着那被另一个女子紧紧挽住的男人,刹那间,感到一种刺骨的陌生。
“别怪我。”
洛寻觞拂开白潆泓的牵扯,垂眸回视。
在他的注视下,落欺颜潇洒转身,朝着末神宫的方向举步而去。
他知自己伤了她,却无论如何都不后悔。
因为哪怕是囚禁,他也不会允许她离开自己。
——
夜过三更,青玄宫内依旧灯火辉煌。
因为太后的特许,白潆泓暂时住在宫中,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正巧安排在离青玄宫不远的芳华殿,距离之近,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可以听的清清楚楚。
沐浴后的白潆泓本已入睡,却忽然被殿外时不时急匆匆的脚步声所惊醒。
“怎么回事,这么晚?”
白潆泓身穿一袭银色纱裙,从芳华殿走出。
见门口的太监手中正端着酒坛,看方向应是前往青玄宫的。
“参见郡主,皇上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宫内已有数个时辰了,谁劝都不听!”
“怎么回事?”
白潆泓凝了眼不远处的青玄宫,沉声询问。
“具体小的也不知道,皇上不说,我们哪敢问啊!”
八成又是为了那个女子,真搞不懂那女人有什么好的!
绕开太监,白潆泓大步流星朝着青玄宫方向,还未靠近便听到里面乱七八糟的打砸声。
门口的内侍吓得一个个都不敢进入,提心吊胆的在外候着。
“快去太医院开些醒酒汤来!”
这般发酒疯,怕是醉的不轻,白潆泓正色朝管事太监吩咐着。
“是!”
大着胆子,白潆泓伸手推开了紧掩的宫门。
入目之处皆是狼藉凌乱,无数的名贵瓷器碎了一地,打翻的墨砚将雪白的绒毯染黑,扯落的帘幔,书籍,还有倒地不起的香炉,就差没将整个宫殿给掀了。
洛寻觞一袭乳黄色广袖长衫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随意的坐在污乱中,墨发披肩妖娆的勾勒出那张艳若桃李的绝色俊容,身边都是喝空摔的破烂的酒坛。
空气中的酒味差点没把白潆泓熏晕,抬眸望去心底却是狠狠一怔。
洛寻觞仰头灌下一口烈酒,冰凉的液体瞬间淋湿了胸前衣衫,白璧无瑕的脸颊上满是晶莹的痕迹,目光中的痛楚就算仅仅一眼也再难移开视线。
“皇帝哥哥?”
白潆泓喉间有丝哽咽,轻声唤着。
然而,洛寻觞却未理睬她,就连一眼都没看向她,自顾自的喝着坛中酒。
“滚。”
一字从男人喉间轻轻吐出。
语气间,听不出什么怒意,却让白潆泓心底悲伤顿生。
在他的眼里,就算看她一眼都是觉得浪费吗??
“我让你滚,听到没有!!”
就在女子愣神之时,便见一个酒坛飞速朝她的脸飞来。
这一下要是中了,白潆泓性命堪忧。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人影极速闪入抬脚踢飞了酒坛,稳稳的落在了宫殿中央。
“你拿女人撒什么气?”
白天的事情,让西纤羽根本睡不着,本想着四处转转,却不想正巧遇见这一幕。
这女子应该就是大将军白枫之女,洛寻觞却险些伤了她的性命,若非他即使出手,后果定不堪设想,这般意气用事,真是有些不可理喻。
“西王!”
从呆滞中回神的白潆泓,全身僵硬如铁。
她怎么都没想到皇帝哥哥竟会如此厌恶她,方才若非有这个人,她焉有命在?
“郡主有礼了!”
西纤羽礼貌的点点头。
“既然西王来了,那么潆泓就先回去了!”
天下人皆知西纤羽与洛寻觞的关系犹如知己,白潆泓自然也是有眼力见识的,盈盈一拜后,担忧的扫了眼他身后的洛寻觞,这才莲步离去。
待青玄宫门再次紧闭,西纤羽毫不客气的用脚踢开了地上的碎瓷,走向洛寻觞。
“瞧你把人家姑娘给吓得!”
一屁股坐到他身侧,西纤羽不客气的捡起地上酒坛,饮下一口。
在此间,洛寻觞依然没有什么反应,目光空洞的望着对面漆黑的夜色,好似当他不存在。
“看样子,昨晚的事你已知晓真相!”
西纤羽顺势倚向身后雕花木柜,视线也跟随他落于窗外皎月。
“寻觞,你有没有发现,从当初你得知妹子还活着直到现在,在这短短的几个月里,你心里想要的一直在变!”
西纤羽的话虽很轻,却一针见血。
这个人从来都是这样,有着双洞察万物的双眼,什么都逃不过。
听了他的话,洛寻觞眼底快速掠过心虚,酒坛上,五指泛白。
确实,原本他想要的不过是她还活着,想要她变得幸福,而今呢?
心底的占有欲愈发强烈,为了得到她,更不惜将其囚禁,这早已违背了当初的愿景。
“纤羽,我放不开。”
终于,洛寻觞沙哑应道,赤目欲裂,被压抑了许久的痛苦终于在这一刻爆发。
“因为你的一句放不开,赔上的不仅仅是落欺颜对你的失望与信心,还有你自己的幸福,这样真的值得吗?”
西纤羽紧蹙眉角,他是不懂这种感情,但他却能感受到此刻的洛寻觞已然丧失理智。
一味的索取,到最后只会将那人推得越来越远。
“你可曾想过,落欺颜之所以重回洛国,也许只是因为你,若此时连你都变了,我想……她也就没有什么理由再留下了!”
“你是说……她有可能会走??”
洛寻觞怔忡来袭,不知所措的看向西纤羽。
“若她铁了心要走,谁也拦不住!寻觞,选择与否在你。”
遥望窗外枝繁的尽头,正是末神宫的方向,西纤羽的目光徒然变得惆怅。
只盼,别寒了那丫头的心,否则,洛寻觞将生不如死。
女人一旦心狠起来,无情的只会让人害怕。
末神宫——
在临近宫宴前夕,末神宫的禁足才被撤下。
因为不喜喧闹,落欺颜所居住的地方从来都是不见人烟,经过这么多日,落欺颜倒是想清楚了不少事,对于洛寻觞的执拗,她虽不低头,却也生不起多少怪罪他的念头。
两人冷战已有数日,这期间落欺颜只是每日辰时会去一趟诺园散散步,余下的时间都留在末神宫内足不出户,有着难得的清静。
今早,她无意中听闻除了西纤羽外的另外两个国君业已入宫拜见。
香炉中轻烟袅袅,丝丝缕缕的,经过这么多日的调理落欺颜嗜睡的毛病确实改善了不少。
殿外,阳光明媚,暖风和煦。
换上一袭浅蓝色云锦宫装,肩上绣着双蝶,衣襟与衣袂以深蓝色丝线绘着繁琐花纹,很是庄重华贵,却也不乏出尘优雅,同色绸带束于腰际更加衬托起玲珑有致的身段。
也许她是这世上最随意的公主了,从来都是独来独往。
推开宫门,便见两名内侍早已恭候多时。
“带路。”
落欺颜双唇阖动,嗓音低柔。
“是,公主殿下!”
太后懿旨,让她前往龙瑾宫,看样子洛寻觞应该不知情。
一路上,落欺颜都不言不语,引路的宫人们看上去有些战战兢兢,不敢得罪。
女子步伐有序,不急不缓的行走在蜿蜒曲折的长廊上。
关于册封公主的旨意已昭告天下,落欺颜请求姚氏坚持取消了册封大典,名为不愿意铺张浪费,实则是不想太过高调,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次三国国君齐聚宛渠,必定有所图谋。
因要会见重要宾客,龙瑾宫外的花园长廊都被重新布置过,一扫先前的萧条,重现当年辉煌。
雕梁画栋的建筑外,圃中花开绚丽,缤纷多姿,厚重的树荫下溪流湍急,假山高伫,池中波光盈盈,微岚轻拂,菡萏和着风声较弱颤栗,露珠来回滚动于玉盘之中。
将将榻上龙瑾宫的阶梯,落欺颜耳畔便传来一阵悠扬的古琴声。
琴音似水曼妙,或虚或实,千变万化,如幽涧滴泉清冽空灵,玲珑剔透,而后丝竹之声聚成淙淙潺潺的强流,顽强的穿过层峦叠嶂、暗礁险滩,汇入波涛翻滚的江海,最终趋于平静,只余悠悠泛音,似鱼跃水面偶然溅起的浪花。